因爲山區的緣故,江西各地上馬的路橋工程,如果勾連起來,其俯視圖,就是一個大大的圓環。
從江夏出發,過武昌、永興然後跨水至潯陽。而江州有準備修建一條從潯陽出發,南下抵臨彭蠡湖西岸碼頭的弛道,這個地界,是洪州和江州的交界處,建昌縣在宮亭湖,也就是彭蠡湖西南水域是有了一個碼頭的。
建昌縣現在正在拓寬的一條水道,就是從建昌出發,直入彭蠡湖,而不是併入贛水。
如此規劃的好處,是避免小船過彭蠡湖進入揚子江的湖口時翻船。和洞庭湖比起來,彭蠡湖的湖口着實風險不小,大沙船還好,小型民船稍有不慎,在這裡葬身魚腹不過是尋常事情。
再從建昌出發,一路向南,抵達贛水之後,就和南昌隔着贛水相望。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條沿江、沿湖的弛道。按照房玄齡的預計,如此最少還能再增加幾個中轉市鎮,假以時日,等到彭蠡湖的環湖糧食產出增加,這些市鎮提升爲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江西總督福統籌規劃的一條中段弛道,是爲了聯通長沙。取了舊時渝水並行的官道,南昌至豐城之後,就沿着贛水逆流而上,在淦水和渝水的交匯處,稍微麻煩一點的,就是如何修築一座跨水大橋。
此地修橋的難度反而不高,難得的是如何拓寬貫穿袁州的那條舊時官道。這條官道和渝水並行,自淦水交匯處出發,過新渝、宜春、萍鄉,到萍鄉縣時,已經可以順漉水直下,直抵醴陵。
原本長沙聯絡醴陵,主要還是靠湘水,修路的主觀意願,因爲武漢的緣故,是逐年增強的。
但又因爲湘潭艱苦,潭州想要自己修一條弛道出來,難度不小。後來因爲蒲圻縣興發起來,促成了嶽州和鄂州的“漢嶽弛道”,這就讓長沙官方和民間,都有了動力。只是這個動力,主要還是修建巴陵到長沙的一條弛道。
等到房玄齡總督江西諸事,行省內部統籌管理起來,醴陵這個原本爹不親孃不愛的地界,纔算是擺上了議程。
只是幾經勘察過後,醴陵縣本身是不堪大用的,反而醴陵縣所轄漉水戍,也叫淥口戍的津口,在統籌規劃下,就顯得相當重要。
弛道一旦成功,這地界就成了湘潭前往南昌的要道門戶,又是湘南前往長沙的必經之路,即便從軍事角度來看,也是湘潭大地上的“定海神針”。不管是長沙還是南昌的府兵,要前往湘南平叛,腳程不知道省了多少。
而且此地因爲河流匯聚的緣故,形成了兩個較大的河灣,可是苦於一直沒有疏浚治理,大片土地基本都是沼澤或者蘆葦蕩。但實際情況卻是出人意料的,按照估計,這兩個河灣要是治理得當,僅僅是田畝產出,按照最低的一畝一石來計算,養活三百萬人口不成問題。
整個地區就是典型的“未開發”,究其原因,也是因爲即便到了貞觀朝,連長沙大部分地區都沒有整理乾淨,哪有餘力去兼顧這種地方?
加上疫病叢生,又有諸苗在其中活動,歷朝歷代也多是重點經營長沙,然後在河灣處設立戍堡、軍鎮,至多在醴陵多駐紮些軍士防備獠人叛亂,就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
想要大動作,沒有統治者下決心,別說財政會拖垮,僅僅是如何解決土蠻衝突,就足夠讓人頭疼無比。
但如今江西有房玄齡主持大局,不管是他個人還是說受武漢“蠱惑”多年的各州縣,主觀意願是強烈的。誰也不是天生賤命,喜歡窮橫下去。倘使水陸交通能夠徹底把洞庭湖和彭蠡湖連接起來,整個地區不說別的,僅僅是糧食產出,就足夠供應整個貞觀朝的全國人口。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最理想的狀態,實際上要面對的難題,太多太複雜,很多時候房玄齡也不過是通過“快刀斬亂麻”“快速發展掩蓋矛盾”的方式來連拖帶拽地衝過去。
這一切的“冒險”,從回報率上來看,實在是豐厚無比。甚至那些喜好土地兼併的土豪,會在一瞬間就被撐死,太多的田地會“憑空”冒出來,“地多人少”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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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秉承老舊的農耕方式,除了被抽空手上掌握的勞力,最終也不過是“望田興嘆”,然後被徹底地碾過去,跟田裡的肥料一樣,溷做一團。
房玄齡的做法,其實跟李董在其“基本盤”的做法是一樣的,依然是“重點開發”“以點帶面”。
只要保證核心城市的人口繁盛,其餘地區再大的動盪,有核心城市在,也能夠平穩度過。
要兵源有兵源,要勞力有勞力,要市場有市場。
舊時土老財加幾個野心家拉一票泥腿子就能“揭竿而起”的場面,面對這種“困頓”局面,至多就是躲山裡面稱王稱霸。或是三年五載,或是三天兩夜,自己就隨風而去,湮滅成了灰灰。
按照房玄齡的構想,可以這麼說,不管是從經濟還是地方穩定來看,其收益都是不可估量。
只要弛道貫通,湘南、湘西地區的獠寨,因爲“新興城市”,不管是“手工業”還是“貿易”興起的類型,都會自然而然地,使得獠寨說積蓄的勞力,進入這些“新興城市”。
不管這個自然而然的方式是以什麼形式存在的,但它的發生,毫無疑問是必然的。
“武漢模式”在處理漢獠問題上的成功,房玄齡不可能不看到,而湘南、湘西地區的府兵戍堡數量,又是規模不小的,倘若通過“武漢模式”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駐軍壓力,兵部起碼要給房玄齡一個一噸重的大獎章。
所以不難看出,當貫通弛道之後,房玄齡自“罷相”之後的第一個大型“歷史功績”,就會昭告世人。
至於後人點評時候,會用什麼樣的功績來裝點,那就是後話。
但毫無疑問,這樣的功績,其意義是不輸給“秦直道”或是“都江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