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數學平均分不及格,我很失望……”
偶爾還參與教學活動的老張難得祭出了大招,和非法穿越前的羣體油條綜合症學生不同,貞觀朝的學生還是相當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
所以,他們都羞愧地低下了腦袋,有的甚至還偷偷地抽噎。這讓老張猝不及防,他本來就是想逗悶子來着。
果然還是不能胡來啊。
把講義重新梳理了一遍,結束了這堂課。
說到底,哪怕武漢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降低了求學門檻,終究教育是一個長期投入而且投入極大的事業。
以武漢的中學、中專爲例,同樣的教學標準,當年京西大講堂的學生也有做“私教”的。按照私塾給束脩的標準,大多數的學生家庭,根本無法承擔這樣高昂的學費。
武漢是抽調了大量的資金去貼補“教育”的,且不說教材的優化就是個長期工程,優質教材的典型,按照老張當年的經驗,以微積分爲例,高盧雞的微積分大學教材,就是要強那麼一點點,學習效率並非是大幅度提高,而是讓微積分的學習門檻更親民。
但同樣的,想要滾去高盧雞那裡學微積分,這個成本大概是老張大一學高等數學(上)的十倍二十倍五十倍一百倍不等……
正如眼下武漢中學、中專想要留住教員,首先要拿出來的還不是錢,當然錢肯定是最基本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官帽子,唐朝的“讀書人”,只認官帽子,當然了,唐朝之前和唐朝之後,也都是隻認官帽子。
爲了留住教員,武漢地區首先要保證教員是具備“升遷通道”的,這個升遷的渠道,可以是明面的,比如官方的正式招募序列,比如科舉、察舉、薦舉,都可以。也可以是暗地裡的,比如丁蟹在長江口諸縣能夠混成“官”而不是“吏”,這是江漢觀察使個人的人脈關係。
拿到張德的一張“介紹信”,江淮、江南、嶺南、河北、山東、關內、漠北、西域、遼東……基本都能沾着點,且都能說得上話。而張德自出道以來,有口皆碑的一件事情就是承諾算數。
但每年要增加多少官位,才能給這些教員指望呢?很顯然是無底洞,所以老張不得不折騰,典型就是揚子縣,這是一個生造出來的城市,但它的誕生,一系列的官位,不算吏員缺額,就是幾十個上百個。
固然是有給老李撐腰的意思,但未嘗不是一種顯露實力的姿態,這個姿態給武漢官商體系的人看一下,就可以了。
但不難看出,僅僅是在教員投入上,張德僅僅只算表面的成本,就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能夠參與進來的。饒是吳王李恪僅僅是對顯微鏡感興趣,他想要弄個“光學研究所”出來,按照眼下的進度,沒個二三十年,依然還是在打磨鏡頭上瞎折騰。
至於教學設施的投入,同樣是相當驚人的,不說校舍如何堂皇,僅僅是平整土地一項,這種大工程,基本就是比照皇家宮殿來進行。唐朝之前的各地方“名校”,爲何都是傳承百年數百年,乃至還出現過“稷下學宮”這種特殊存在?
因爲僅僅是搞幾個古代版“逸夫樓”,就得有大量的“逸夫”來投錢招募民夫,或者就是捐給官府,讓官府發動民夫。
發動民夫是阿貓阿狗能夠做的事情嗎?這也是爲什麼貞觀朝在張德之前,舉凡民辦高校,無一例外,皆出自五姓七望。
其餘一流世家爲何比不上五姓七望?只是單純的比人才,就是一流高手和超一流高手的差距。
而大量修建“宮室”,能夠頂住壓力頂住非主流權貴的覬覦,同樣需要“彪形大漢”來秀肌肉,老張能夠在武漢成爲“座山雕”,那也是因爲腰裡有槍,手裡有錢。
刨除教材、教員、教學設施,就說最簡單的一點:吃。
最基本的營養攝入,足夠拉開令人瞠目結舌的智商差距。而武漢各中學、專科,每天多的不敢說,蛋白質攝入肯定是夠的,至於魚類、蝦類等水產,因爲毗鄰河流,自然也能時常吃到。
但很顯然的,尋常漁家捕獲的水產,往往也就是捕一天兩天至多三天的量,因爲不能保險,魚扔到水裡養養,倒也沒問題,但多了又沒辦法養。一旦遭遇特殊天氣,就無法獲得水產,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大量捕獲之後,能夠醃製。
這又提到了如何把鹽價降低……
所以,對於武漢地區的大部分家庭,張德能夠做的,就是儘量補貼“華潤”體系中的員工子弟。面向社會全面補貼,玩老張非法穿越前的規模,拿唐朝建國以來的全部稅賦都填進去,連塞牙縫都不夠。
而且即便是“華潤”體系中的員工子弟,也是分了三六九等。有些可能直接免了象徵性的學費,但有的還是要掏錢。不過即便是掏錢的,相較於社會私塾的“學費”,也是小巫見大巫。
重頭依然是武漢體系的“補貼”,和掏錢學生的費用比例,大概就是十比一。
也就是說,每一個學生每學期掏一貫學費的話,相應的學校投入,其實最少就是十貫。還好貞觀朝的學生沒有天真的以爲,自己掏的那一貫錢,就是自己所學“知識”的全部費用,還知道自己學的東西,是需要最少十一貫的。
相較於唐朝大部分地區,武漢地區的學生,那是相當的幸運,即便是掏錢的,也是幸運到無以復加。
正因爲來之不易,知道知識的可貴……真·可貴,所以纔會更加的珍惜,不管是熊孩子或者不是熊孩子,在皮不皮之外,都是求學若渴。
也是因爲這個,纔會被老張一個無意識的玩笑,刺激到了本就敏感脆弱的心靈。
之前如火如荼的“新學”“王學”私塾的辦學運動,老張是不太開好的,其中大部分地區的大部分私塾,最終都會淪爲“尋章摘句”“識文認字”的基本套路中去。這並非不好,而是現實。
但總歸是一個好的現象,本身識字率的提高,也是一種極大進步。
“唉……看來這個玩笑也不是隨便誰都能開啊。”
作爲臨漳山的山長,他能偶爾參與教學,已經是相當的不易。嚴格算起來,他帶過的學生,已經有十五屆,今年會是第十六屆。學生的年齡跨度相當的大,有的學生已經兒孫滿堂……
哪怕是老張自己,當年偷雞摸狗也似的帶了同仁醫學堂的二百五十名學生,其中半數並沒有勇氣十足地投入到老張的事業中去,而是真的就去做了醫者。
誰叫他媽的皇帝還真就提高了醫者地位呢?如今真有“醫士”“醫師”這樣職階,尤其是外科和婦科,前者練刀,後者練手。基本上老張這十來年培養的“小手助產士”,都他媽的歸了官方。
要不是他還混成了江漢觀察使,那真就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自己就是一條江南土狗,還玩肉包子打狗,這不是有病麼。
總算除了京城,最多的助產士就在武漢,也算是欣慰。
武漢的夭折率大大降低,除了衛生條件的改善,營養攝入的提高,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科學地保住產婦的性命。
而這一點,也是諸地獠寨的老鐵屁顛屁顛認慫的重要原因。
漢人自己都生產艱難,何況窮山惡水的獠人?一個獠寨首領,第一任老婆孩子能全須全尾活下來的,萬中無一。
至於提高了普遍底層女性的社會地位啥的,那都是捎帶的,要不是皇帝帶頭,拿醫者當人看的真不多。
所以雖說同仁醫學堂還在辦,但因爲種種原因,在其中的投入,大頭已經從他變更成了李思摩。
老瘋狗作爲李皇帝的忠犬,並非不知道皇帝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貞觀八年之後,辣麼大一個後宮,連個蛋都沒有,用馬眼想也知道是咋回事了。至於有沒有哪個妃嬪想要挑戰一下高難度,表示要給李董一個“驚喜”,這就是另外一個人民羣衆喜聞樂見的故事了。
但不管其他,同仁醫學堂歷屆學生,能夠正經投入到先生家“小霸王學習機”事業中去的,其實並不算多。
更何況,因爲良莠不齊,其中有的學生,最優秀的技能居然是攤煎餅……
這讓張德情何以堪。
多年偷雞摸狗,瘋狂地挖帝國主義牆角,老張眼下能攢這麼多“家底”,說一句“厚積薄發”,那是一點都不爲過的。
期間蠅營狗苟也沒少幹,不“苟”也沒辦法吃雞不是?像長孫無忌、房玄齡這種頂級妖孽,也就是現在還算是一條船上的,當年還跟李董濃情蜜意的時候,老張的狗頭再鐵,別人的狗頭鍘那可是磨的鋒利,不差老張這一隻。
有心“生死看淡,不服就幹”,拉一支隊伍就是一波,事後怎麼撫平傷口,子子孫孫還能不能在五姓七望南朝風流的窺視之下弄“小霸王學習機”,可想而知的事情。
老張在山東士族南朝士族關隴軍頭眼中,那特麼就是個惡性腫瘤,當然了,現在沒這個概念就是了。
可即便是合作起來的長孫無忌、房謀杜斷,甚至還有偷偷摸摸勾搭上的魏徵,哪一個打交道不顯琢磨,你這條江南土狗,是不是會變形?就是那種掏出某個東西,然後變成另外一個面目的超能力?
老張表示沒有,他以示清白的方式也很簡單,老子從來不參合“軍事”,這總行了吧。
僅有的一次,也不過是“一支穿雲箭”,結果把跟“鐵板虎賁”焦灼上的夷男給嚇崩潰……
至於程處弼之流,他從來不參合,至少明面上,老張是相當的乾淨。和樑豐縣子聯繫在一起的,一定是“營造法式”,一定是“奇技淫巧”。
他有錢任性,背後有人,也不怕別人拿這個攻訐,說不定還是個風流雅事。
至於當年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貞觀楊玄感,幼女小狂魔……這等外號都叫出來了,還想怎樣?
更何況,他到自稱“老夫”的年紀了,還依然單身,前程可知,除非李董死了,否則進中樞位列高官,可能性爲零。
單身狗是沒有資格做高官的。
當大官的首要條件是長得帥,其次就是結了婚。
老張等於是自絕前程,這才稍稍地,降低了房謀杜斷的念想。只不過老陰貨跟他有過馬車問答,毫無疑問長孫無忌心裡是有點逼數的,可“賊船”上都上了,退路什麼的,不存在的……
於是在武漢,哪怕事務多麼艱難,老張還是能夠抽那麼一點點時間出來,跑到學校帶上一個班的學生,還能跟每一屆的學生說: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這兩天去村裡做義務勞動,勞動節湊份子。明天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