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茫然,正在努力重建三觀的李承乾,秦浩繼續道:“咱們來做一個最基本的推演吧,現如今大唐的黃金流通率不高,所以大宗買賣時常常用其他的東西來替代黃金去做抵押,鹽引兌換起來方便而且食鹽這東西永遠都不愁賣,所以一經推出就成了最受歡迎的抵押物,對吧,在經濟的角度上來說,鹽引與黃金幾乎已經可以形成一種等價兌換了,沒錯吧。”
李承乾點頭。
“如今河西走廊暢通無阻,大唐與西域之間的貿易一天比一天繁榮,商人不管是買進還是賣出物資,都需要用黃金來支付,而鹽引天然的便利性必然會取代黃金的地位,如此一來,鹽引留在了商人的手裡不停的流通,自然也就不會被用來兌換成鹽了,如果鹽的產量沒有大規模的變化,則鹽引將逐漸被市場所接受,成爲黃金的補充物,甚至是白銀的補充物,黃銅的補充物,成爲我大唐的。。。。。貨幣!”
李承乾艱難地嚥了口口水,道:“貨。。。。貨幣?那。。。不兌換成鹽的鹽引,不就是一張紙麼?這。。。。。這可能麼?”
“當然是可能的,但前提是,朝廷控制好他的發行數量。”
“孤好像明白一點了,既然如此這是大好事啊,不但百姓能得到方便,我大唐的錢荒問題也可以得到解決,最起碼不用每年撕碎那麼多的絹布,可以把絹布穿在身上,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孤反對?”
“因爲朝廷還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也不可能只印一千萬石,一旦朝廷用度吃緊,必不可少的就要加印鹽引,畢竟這東西印出來可就是錢啊,這東西對統治階級的誘惑太大了,大到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即使咱們把話說的再明白,不實際痛上一次,永遠都不會長這個記性的。”
“如果。。。。如果朝廷真的如你所說,多印出來一些,結果會怎麼樣?”
秦浩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道:“這東西稍微多印出來一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老百姓不可能一口氣把鹽引全兌出來不是,如果印兩三千萬石,估計對整個大唐的市場體系不會有任何的衝擊,朝廷還可以因此白得這兩千來萬的錢,這可幾乎是大風颳來的錢,可如果印到五千萬以上,估計老百姓就要受苦了,因爲本質上,這就是一種搜刮民財的行爲,而如果在短時間內再高一些的話。。。。。”
“再高一些會怎樣?”
“江山傾覆,天地變色,血流漂櫓,李氏亡族。”
秦浩搞得這玩意,基本上已經是紙幣的雛形了,當然,濫用起來危害跟紙幣也就差不多了,強盛一時天下無敵的大元帝國,就是因爲濫用紙幣所以才滅亡的。
記得上輩子他看過無數的穿越小說,裡面的主角總能弄出紙幣來,都是用金銀當儲備金之類的,費老大的力氣才能弄成,而且其中還不乏大量的YY成分。
爲什麼要費這個勁呢,誰規定紙幣的儲備金只能是金銀呢?金銀之物飢不可食渴不能飲,儲量還那麼小,很難管控的住,哪比得上用鹽方便?
這可不是秦浩自己想出來的,商鈔鹽引制而已,明初就有的制度,商人百姓幫助軍隊籌集和運輸輜重,以鹽引做報酬,朱重八和朱老四打仗的時候,商鈔鹽引制起了相當巨大的作用。
當然,之後的苦果也就由老朱家的後人承擔了,因爲不斷的加印增印,到最後鹽引的數量幾千甚至上萬倍於大明食鹽的年產量,最後跌的連廢紙都不如,整個大明的經濟體系因此而崩壞,百姓困苦國家窮敝。
唐初的百官比明初的百官聰明麼?恐怕未必,李世民固然是千古一帝,但朱麻子和朱老四也不是白給的,所以秦浩估計,明初老朱家犯的錯,放到唐初老李家也是差不多的。
李承乾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一把抓過秦浩的肩膀怒道:“這些話你爲何不跟父親說清楚,爲何不制止他,你到底安得是什麼居心!”
秦浩無奈地聳了一下肩道:“說了也沒用的,這東西是一把朝廷之利劍,不可能不用,我的話只是一家之言,沒嚐到苦果之前說什麼都是危言聳聽,莫說是聖上,真到了缺錢的時候怕是連你也抵擋不住他的誘惑,還是那句話,沒被這東西咬過永遠不知道有多疼,一邊是唾手可得的無盡財富,一邊是莫須有的危言聳聽,怎麼選擇一目瞭然不是?
我不說,讓事情按照他本來的方向去發展,我還能稍加引導和控制,真到了爆發的那一天,我也有把握出來收拾殘局,我說了,頂多也就是加印的時候小心一些,可那樣的話一旦年頭長一些這個雷再炸,怕是就連我也無力迴天了。”
李承乾一愣,隨即道:“你說一旦真出了事情你還能補救?”
秦浩點點頭道:“起碼三年之內爆發的話,還是有辦法的。”
李承乾一聽這話馬上就笑了,道:“原來你都算計好了啊,哈哈,也是,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拋出來你沒算計明白的東西呢,怪不得你叫我反對呢,你是想讓孤來挽狂瀾於既倒啊。”
“殿下果然聰慧,謝過殿下的信任了。”
“哈,你說了那麼多孤實際沒幾句是聽懂的,不過孤信你就好了麼,知道你打算做什麼,孤這心裡也就踏實了。真若是如你所說,孤這頓鞭子也算沒白挨。”
李承乾也算是聰明人,可唐朝連金銀貨幣本位都還沒確立呢,哪來的金融體系,這跨度實在是太大了點,因此他只聽了個迷迷糊糊,只知道這是個雷,扔出去能把自己炸個粉身碎骨,但秦浩能救就好了。
當然,冒險不是沒有收益的,每年朝廷都可以把好多紙變成錢,這特麼點石成金也不過如此了吧,爲了這唾手可得的錢,李承乾也覺得這個險可以冒冒看。
有時候上位者考慮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不需要明白事,明白誰能辦明白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