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要說的,趕緊說。此去扶南,心裡很沒底呢。”馬周笑道。
兩人的關係,早超脫了一般人。
“其實也很簡單,說白了,你不要急着想一口氣滅掉真臘,這不現實。真臘地盤很大,估計得有半個中原那麼大。尤其是那邊的地形氣候,並不是我們所熟悉的。所以得穩打穩紮,最重要的是能控制。”
“我提醒下你,在林邑和扶南,要第一時間設立學校,讓所有的土著孩子免費來讀書。甚至可以給他們一些好條件,比如孩子來讀書,就可以承認他們的土地財產,甚至可以給他們每年減免點地賦什麼的。”
“要給土著們辦理戶籍,要讓他們束髮易服,必須得穿我們大唐的漢服,留我們的髮式,甚至給他們辦識字班,教他們漢話。對於那些不束髮易服的,必須嚴懲,得殺雞儆猴。”
“當然,得約束好士兵以及過去的漢民,得保持公平公正。”
“對於土著中的那些有威望的人物,得籠絡好。”
“想辦法,鼓勵漢人移民過去,招商引資,少攤派徵役,土著自然也就支持我們了。”
李超提出的是那種蠶食式的殖民,先立據點,慢慢發展,甚至到時要讓那些土著都向往大唐佔領地內的生活。
他並不支持那種全面式的戰爭,一來那種戰爭耗費大,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兵力的開支。而且這種霸上硬上弓的方式,也易引得土人反抗。
倒不如溫水煮青蛙。
一點點吞食,牢牢的把握住佔領地的控制力,甚至要讓佔領區,成爲整個中南半島的燈塔,讓那些什麼林邑人、真臘人、扶南人、狼牙修人、羯荼人、驃國人等其它小國百姓,都要無限嚮往大唐。
以能進入大唐地盤生活爲榮,以能得到一張大唐的戶籍爲終身奮鬥目標。
到時,自然會有無數的帶路黨爲大唐帶路。
甚至,那個時候大唐能輕易的扶持一些投靠大唐的勢力,去分裂他們,大唐坐享漁人之利。
“你這法子好陰險,但挺實用。”馬周聽後,讚歎道。
“畢竟,我們最終目的是控制這裡,同化這裡,而不是隻來掠奪一趟就走的。如果是那樣,我們可以攻城掠地,但我們不能這樣。我們得嚴格軍紀,不能燒殺擄掠,我們不能柯捐徵派,我們甚至要發展地方經濟,要司法公正。一切目的,都是爲了長治久安。”
馬周喝了口茶。
眼裡有些猶豫之色,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文遠,我聽聞一個消息,據說在扶南的更南邊,出現了一支很強大的海上勢力,他們攻城掠地,與狼牙修、羯荼、室利佛逝等幾個國家交戰,有人說,這支勢力其實是南洋公司的僱傭兵。也有人說這支兵馬是李家海航的僱傭兵,更有人說是南海縣公張仲堅的私兵。”
“文遠告訴我,這些兵馬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超端着茶杯,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那只是李家商隊的護衛隊。因爲羯荼國派人搶劫我的海船,於是我派人報復他們而已。”
李超說的風清雲淡。
可得到證實的馬周,卻很驚駭。
“報復?不止吧,據我所知,那支軍隊可是起碼有五萬人。他們全副武裝,擁有幾百條戰船,士兵更是擁有火槍火炮鐵甲等。如果羯荼國已經被他們奪取了十幾處港口,甚至連狼牙修和室利佛逝這兩大國,都屢次敗於他們之手。這豈是區區僱傭兵可言?”
“老馬啊,我們商隊的護衛在大唐海外報復擄掠奪船,這個大唐應當管不着吧。”
馬周嘆氣。
“按理說當然是管不着,但文遠你難道沒想過,連我都已經知道這消息了,朝廷豈會不知道,皇帝豈會不知道。南海上一支五萬人的強大勢力,你以爲朝廷會怎麼想?”
“就算朝廷沒有證據,但用腳趾也能猜到這支龐大的力量是誰的了。”
“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強,事實只有兩萬人。其它的是一些水手,另外兩萬是招募的土著。我這支力量也沒別的意圖,就是保護海貿航線,開拓一些殖民據點,在那裡修建港口,給往來商船補給什麼的,完全是商業行爲。”
馬周卻是憂心忡忡,“文遠啊,我感覺你如今越來越在玩火,這可是很危險的。”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有沒有點逼數,難道自己心裡不知道。
這可謂是李超最後的一個保障,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文遠,我有時都看不透你了。”
“老馬,你只要知道,我這人公大於私,我是爲了大唐,爲了華夏,爲了後世子孫。”
欽州港雖不是李家的封地,但這座繁華的港城,確確實實屬於李家。
城裡城郊的地皮,基本上都在李家手上。城裡修的那些商鋪、住宅,也基本上都是李家出租的,城裡那些有名的大商行,也全是李家的。
李家的錢莊,爲欽州的商人,還有那些船商們,提供了大筆的週轉資金。李家的船隊,更是承載了港口七成以上的貨物運輸。
可以說,這座港城就是姓李。
李超來了,無數的商人們想來拜會。
這些一個個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們,基本上都頂着議員頭銜。有州議員,也有道議員,甚至還有中央議員。
但在李家的宅子外,依然要排着隊。
要是能搭上李家的關係,那真是發了。哪怕是跟李超見面說上幾句話,都夠他們吹上一輩子。以後跟人談生意,說一句趙王接見過我,都能爲生意帶來許多便利的。
李超結束與馬周的談話後,先見了欽州港自家的那些管事們。
李家如今雖然說人丁興旺,但家族人口並不多,而且李超也並不喜歡用家族方式管理產業,他一直習慣用的是職業經理人團隊的方式來管理。
李家產業全都是職業經理人,基本上,都有崗位乾股,乾的好了,甚至還能有資格認購股份。
不過李家對於這些經理人的要求也高,基本上每個職位都是有任期的,和朝廷的宰相們任期差不多,五年一屆,最多連任兩屆。
李家既對經理們要求業績,也同時要求職業操守。考覈很嚴,監督也多。總之,能進入李家,待遇是豐厚的,但競爭的壓力也大,有能力就上,沒能力就要下。
平時薪水、分紅多,但誰敢亂伸手,後果也是嚴重的。
李超倒是一臉春風和煦。
他甚至都不需要查賬,產業這麼大,靠他來查,那累死了也沒效率,李家自有一個監督制度和審覈班子。
他與大家談笑風聲,聊聊這邊的天氣之類的。
“各家分號發展的都很不錯,我呢,也就提幾點。商號發展利潤很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我們李家的招牌。我們要營造出一個名聲、品牌,讓外人一提到李記,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個良好的印象,而不是唯利是圖。”
“我們還得承擔一些公共責任,賺錢了也得回報社會。比如說,可以每年抽出一部份錢來,在一些比較貧困的山區等地,建立一些希望小學。爲孤寡無依的老人,建立專門的養老院,爲殘疾人籌集一些最低保障金。逢年過去,爲一些貧困家庭送些錢糧,遇到災荒之時,主動捐款幫忙安置。甚至可以每年出些錢,修路鋪橋,建立一些技工學校,爲年青人免費傳授一些技術等等。”
“也可以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出錢舉辦一些慶典活動。搞一些娛樂比賽活動等,豐富下大家的生活嘛。”
“出錢組織一些免費體檢,給大家檢查下身體。”
······
對於李家這麼龐大的商業帝國來說,一年只需要拿出一點點錢來,就足夠辦許多贏得大量好名聲的活動了。
而且其實搞這些公益,並不是純掏錢。在這個時代,品牌是很重要的,有了極好的口碑品牌,那麼也能轉化爲很大的收益。
“也記得要關愛我們自己的員工,家裡有病有災,要爲他籌集救助金,發動員工們給他捐款。工人們的薪水,要適當的比同行高一些。他們爲我們貢獻了努力,讓我們的收益比別家高,理所當然也能得到比別家高的薪水。”
李超這些話,在座的管事們都拼命的點頭。
全都認真的記下。
雖然李超並不直接管理李家的產業,但李家的產業這些年如此迅速的擴張,取得這麼大的利益,當然是與李超這個舵手分不開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合理的避稅是正常的,但我們不能偷稅漏稅,這一點,必須嚴記。納稅,這是我們每家商號都必須盡到的義務。”
大家都連聲說是。
這時,李超收起了笑臉。
“欽州絕大管事們都做的很好,但也有個別人讓我很痛心。過去我也一直強調,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甚至爲了杜絕這種事情,我們一直採用的是高薪加上股份分紅的優厚待遇,可總有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聽李超這話,許多人已經變了臉色。
李超拿出一張紙,上面寫着大約上百人的名字。有高級管事,也有一些中層,還有一些低級的小管事,甚至是夥計、學徒。
這些人都是李家欽州各產業的人,也都是不乾淨的人。有人收回扣,有人暗中挪用,還有人做假賬,總之,這些人手段再高明,可依然都被查出來。
“每年總會查出一批碩鼠,可每年都不能杜絕。”李超搖頭嘆息。
“這些人,不論貪多貪少,李家都不會留。而且我也會向其它各家公開聲明,以後這些人李家不用,別家也不會敢用。”
這就是李家的懲罰,絕不姑息。
哪怕是貪污了幾貫錢,也一樣是貪污。嚴重的,李家會直接送官,就算貪的少,李家開除後也會對外公佈,這樣的人以後別家也不會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