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邊疆官員,基本上都是張這類殺伐果斷、膽大包
殺起人來,一個個都是毫不眨眼。想竇軌當初鎮守蜀中,就相當苛刻,動不動就殺人。有事殺,沒事也殺,反正就一個字,那些蜀中的番獠算不得人,殺一殺,可以讓他們畏懼。
先得讓他們畏威,然後纔會懷德。
直接跟他們講道理,這是講不通的。
張不完全贊成竇軌的做法,但也一樣認爲只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在邊關,如同是處在叢林之中,這裡實行的就是叢林法則。
拳頭硬就是道理。
朝廷給張授的是安撫經略使,但張完全就是把自己當成招討經略使在幹。
先打服了,然後咱們一手刀槍一手甜棗的來講規矩。你若是聽話,那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處,開邊市還能分你們一杯羹,若是不聽話,那就一直揍到服爲止。
一個吐谷渾青壯奴隸,可是被府兵們搶急了眼,哪怕限額和限價,也減不了激烈火爆程度。奴隸們的成交價,最後幾乎都過了十五隻羊的底價,都在二十隻羊的上限價下浮動。
兩餘萬個奴隸,黑冶利部老少兩萬三千多,加上野利部的兩千多,一共是兩萬五千多,一天時間就被搶拍一空。
“使君,你肯定猜測不到這些奴隸總共拍出了多少錢!”
“二十萬?”張猜。
馬周搖頭,帶着些激動道,“二十萬出頭的信用點,整整二十多萬貫啊!”
二十多萬貫,扣除一半是返給府兵們的,洮州留下一半,十萬貫。
城防基金四萬貫,撫卹救濟基金四萬貫,戰略儲備糧基金兩萬貫。
這還僅是賣了奴隸的錢,四萬貫用來修軍府城池墩堡屯莊道路等等,相當充裕了。而這次洮州才傷亡百人不到,自然更用不完四萬貫的撫卹救濟金。
一萬貫買糧,也能買上數千石糧。
“這三筆錢得專帳專用,絕不能有挪用等情況。還得定期公開,接受大家的監督。”這些錢是一時間用不完的,既然設立了專項資金,就得保證是專用。
“留下部份錢,多餘的錢,直接存到錢莊吧,四成做普通存稿收息,另六成讓錢莊替我們理財。”
所謂的理財,其實就是讓錢莊幫忙借貸出去,利息比衙門自己放貸要低些,但有專門的機構幫忙處理,更省心省事些。
當然,這也算是張給自己家錢莊攬的一些好處了。
奴隸拍完就拍戰馬,戰馬拍完就拍普通的牛、馬、騾子、駱駝,再然後是羊。
江心市裡,還有許多商人在趕來。
他們在外面看着熱鬧,看着一個個的奴隸被那些喜笑顏開的府兵們領走,全都充滿着羨慕。
“這些府兵就打了半天仗,難道每個都能分到好幾千錢的戰利品,真是爽啊!”
“可不是,好些府兵原來都只是個十幾歲的後生呢,結果好命的跟着張使君來趟隴右,就成府兵了,地分了幾百畝,家人帶來,又分幾百畝。他們在關內的那些口分田宅子樹木什麼的,甚至都還全賣了了一筆呢。”
都說破家值萬貫,這些府兵遷來,朝廷又給安家費又給路費,完了那個破家還給賣了個好價錢。
聽說都是張家開的好頭,又有許多勳貴們跟着,倒便宜了這些傢伙。把口分田也能賣了換錢,破房子舊傢俱都給賣了錢。
而現在洮州,又是分地又是分戰利品的。
羨慕死這些辛苦趕來的商人,尤其是那些商隊的夥計們,他們辛苦萬分,路上來返,可是能賺的錢很少,甚至不少人因此身份還落個商籍,受人歧視。
“我都想要落戶到這洮州了。”
“你要真想落戶也行啊,只要你是自由之身,就能遷來洮州落戶。一落戶,就能分田呢。一丁百畝,婦人、中男也有五十畝,孩童二十畝。一家若是五六口人,也能分到兩三百畝地。哪怕一半耕地一半山地,也能有上百畝的好田。”
“可惜晚了,當不了府兵了。”有夥計嘆息,若能當上府兵,無疑纔是最好的。
看這些府兵,有些不也才十六七歲,可又是分田分地,又是分戰利品,甚至聽說每月還能分到一筆津貼賞賜,好像是從洮州收的商稅裡面抽出的份額給府兵們賞。
連馬周都覺得張給洮州府兵和官吏們的待遇太好了,每月的分紅都不少。
“這是大家應得的。”張卻並不覺得不該給分紅。
洮州今天的一切,也是洮州府兵和官吏們一起努力纔打下來的局面。讓他們分享洮州的紅利,這纔是健康長遠的。
張把洮州的收益算的很清楚,每月給朝廷上繳部份,給各軍府、州縣衙截留部份自用,然後又拿出不少來做爲紅利,分給洮州的府兵和官吏們。
甚至就是普通的移民,也能享受紅利。
他們不是直接分錢,而是能享受到官府的許多政策上的優惠,比如官府出錢建立的臨潭書院,就是免費供洮州子弟讀書。現在還準備在各縣、鄉也建學校,方便百姓子弟就近讀書,以後鄉學可能說是初小,縣學就是高小,而臨潭書院就是一所中學,甚至可能成爲一所大學。
官府有錢了,還會拿出錢來給百姓修路、修水利,爲百姓準備好的糧種等等,這都是給百姓的紅利。
不只是錢纔是紅利,免去許多負擔,也一樣是紅利。
一般情況下,洮州這種高福利是無法維持的,但邊市的繁榮,是助推。尤其是兩場征討,更是讓洮州府庫豐厚了。
“府兵們要自備裝備,要備刀、箭,要備馬騾,這些都得花費很高。過去中原點選府兵,都是選的富裕之家子弟,因此這些負擔不是問題。但在我們洮州,有近半的府兵,那都是些窮人子弟,沒有積蓄。若沒有這些收益,他們自己置辦不齊裝備。更別說還能自己買馬養騾子,裝備不齊,咱們洮州的戰鬥力可就得下降。”
“再說了,府兵們雖然分了很多地,家裡移民過來時,也賣房賣田換了點錢,但這裡還多是片荒蕪,要開墾這些荒地,建成米糧川,可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成的,得需要不少前期投入。”
邊關不比中原腹地,府兵又不是職業兵。
他們是耕戰屯守,花費的訓練和值守的時間也比中原要多,危險也遠高於中原,若是沒有些收益,哪來的積極性。
“賓王,將士們的功績依功考覈升賞也要儘早做出來,該加勳的加,該升職的就升。我們的士兵打了場大勝仗,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車騎將軍以下的晉升,我可以直接批了。車騎將軍以上的功賞,我還得呈遞朝廷批覆。”
有功則賞,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張必須得保住了有功必賞這塊招牌,這樣洮州的府兵們纔會更有幹勁。大唐的府兵在中唐之時就崩潰了,爲何?
府兵轉向了募兵,戰鬥力也開始降低,大唐也由盛轉衰。
爲什麼出現這種局面?最重要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田地兼併加劇,均田制名存實亡,朝廷新點府兵,可卻沒有田可授了。府兵的田也不再足授。
其二,就是有功無法賞。唐初之時,功績幾乎都能兌現。立了功就能升職加勳晉階,得了勳能有勳田,升了職能有永業田、職田,普通府兵也能升官。
但到了中唐之時,這些幾乎都無法兌現了。
府兵甚至常年在邊地戍衛,多年不得輪換回家。拼命打仗,卻往往很難升職,多是給些勳,卻是空勳,沒有勳田永業田。
還依然得自備裝備,往往府兵輪到戍邊或者受召出征,就得破產置裝。
府兵越打越窮,那些地主子弟、自耕農們都不願意去當府兵,轉而讀書去考科舉,最終府兵制和均田制一樣就崩潰消亡,只能代以募兵制。
募兵制的兵源素質,以及士兵的戰鬥力等,都遠不如府兵了。
募兵制下,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老兵油子,也出現許多吃空餉、空額等的情況。安史之亂前,唐軍已經在與契丹、突厥、吐蕃等外族的交戰中,敗多勝少了。
有一個良好的激勵制度,才能讓府兵保持高昂的戰鬥意志,以及極好的戰鬥水平。
“等這次交易大會後,我要求在原黑冶利部的地盤上修築軍堡,加寬道路,把那三百里地納入我洮州。”
“這......”
馬周真的很服張,原本他以爲張跟冶利使者說的黑冶利部的地盤從此屬唐,以爲只是一句玩笑話。
“先修軍堡,然後修路,一直往前修,軍堡到哪,路修到哪,烽火臺、墩堡也修到哪。士兵進駐之後,就招納移民或者商人屯田,那三百里地,可是能開墾出萬頃良田,能再容納上萬戶的移民!”
“交易會後,向朝廷上繳一萬貫錢,然後向衛尉寺訂購一批軍械。橫刀、弓弩、盾牌還有明光甲和步槊、陌刀等,尤其是弓和弩要多買些,我希望我們的洮州府兵也能弓箭、橫刀百分百裝備。記得多訂購一些伏遠弩、絞牀弩這些大弩!”
要想開拓那三百里的黑冶利地盤,張知道不會那麼順利。
還有六個冶利部呢,哪怕吐谷渾不插手,這也得有番龍爭虎鬥。
不打無準備的仗,多準備些軍械,多做點準備。
張不怕打仗,甚至有些喜歡上打仗了,打仗,也是一種迅擴張實力的辦法。
其實張很想自己在洮州建立軍工廠,生產弓弩,製造鎧甲等,可一來沒有足夠的工匠,二來軍訓械製造,向來被朝廷嚴格控制,地方上是不得染指的,地方上的軍隊,更不得私自制造軍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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