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飄瑤衆人覺得還是等令狐笑回來再行決定他們一派該如何安排接下來的事宜,畢竟他是出名的智囊,而且江湖經驗豐富,自然能夠給他們滿意的安置。
風飄瑤令大家都散了,輕挽着雲鬢向外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夜幕低垂。在幽藍深邃的夜空下,籠罩在夜色中的華山像一把直插雲霄的寶劍,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讓華山派衆人內心一片沸騰,仿若有一種召喚,指引着他們從此鋒芒畢露,再不溫吞做人!
就在華山派衆人商討完散會後,與華山派燈火通明不同的是,遠在商州這個和徵州一樣位於紫雲的最西北之地、境內遍佈戈壁沙漠、雪山冰川的地界中的門派天山派,現在卻是一片幽寂,只有一點闌珊燈火透過軒窗上薄薄的窗紙在深深庭院中映出昏黃的淡暈,像那豆蔻少女害羞的臉蛋。
天山,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帶着冰雪賦予她的聖潔與高貴俏立於廣袤的茫茫荒涼大地之上。她很孤寂,卻因孤寂而更加美麗,更加的清冷高貴,一如那些點綴在她如瀑飄飛的秀髮上的雪蓮般,遠觀而不敢褻瀆
天山在數百年前只於風水地理大家所津津在口,偶或是軍事大將的帷帳行軍圖上草蛇灰線的勾勒。但是近百年來卻因天山的主峰雪蓮峰上傲立起一個門派而在江湖聞名遐邇,這個門派有一個清冷傲氣的名字天山派。
天山派百年前出了一位奇才,就是後來的第三任掌門冷無朋。這個英俊冷傲的男人以他那一身驚才絕豔的天山絕學很快征服了大半江湖,但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他從未有過朋友,在他莫名消失於江湖後,他的傳奇,雖然僅僅如曇花一現般傲笑江湖短短半載,卻無人把他公開,他只能在暗地裡被無數人或頌或咒。
這代掌門冷靳一身絕學的確非凡,在武林的名聲也很高。唯一讓他有一絲遺憾的是直到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的他仍然膝下無子。六年前,愛妻病逝,只留有一女,嗷嗷待哺,芳名冷香雪。
今夜月明星稀,難得的是雪蓮峰上無風也無雪,山上入眼處遍是這一個月來紛紛揚揚灑落的雪絮,竟有半人深之多。
點點碎星的柔光灑在一座高大的庭院裡,偶有輕微的夜風吹來,帶起花園裡的灌木簌簌作響,而那清冷的月色也跟着姍姍浮動着。順着夜風,那處椒房裡隱隱傳來低聲的爭辯。
屋子的中間放着一張圓桌子,其上疏落有致的擱置着幾件白瓷茶具,正中則是一個華麗的高腳燭臺,上面此時正燃着三根腕口粗細的紅燭。
閃躍明亮的燭光下,照的滿室通明,任何人若是踏進這個房間一定會在心裡升起一股溫馨之感。但是此時這間屋子裡的氣氛卻緊張而又帶着點火藥味。
流蘇幔帳下的牙牀上此時正坐着一個絕美的女子,只是此時仙子般的容顏上掛着絲絲嗔怒,一雙秋水明眸帶着清冷和怒氣瞪着站在桌子旁的中年男子。明耀燭光下,只見她雪膚花貌,秀髮如雲
那是怎樣的一張容顏啊!天地鍾毓靈氣似乎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紫山皚雪一朵蓮,承露披霞頤千年。
三千青絲是爲風,以雪爲肌冰爲骨。
一朝君去妾登臺,淚乾心碎冰雪枯。
夕去黎去夢去兮,轉身青絲成白髮
這樣的人兒是謫落凡間的仙子吧,爲何帶着清冷入骨的清冷,有什麼清冷何嘗不是最大的寂寞。唯其脫俗,所以高遠;唯其高遠,所以飄渺;唯其飄渺,所以似仙;唯其似仙,所以寂寞
那個面如冠玉劍眉美須的中年男子看着她道:“梅霜,你是我妹妹,應該瞭解大哥的性子,這次四派把帖子放到我門前了,你不去誰去?難道你把我們身邊的吐蕃國的錦繡堂的虎視眈眈忘了?我若不在這裡壓陣怎麼行?,還是那句話,你帶着香雪明日啓程,十一月初七之前趕到落星坪就行了。”
那絕美女子冷冷道:“你別拿大哥和掌門這些名頭壓我,冷梅霜雖然是你妹子,但是想做什麼事情應該有自由吧?再說了,香雪這丫頭從嫂子大事後好像變的古怪非常,現在除了我這個姑姑外,連你都看一眼都欠缺,你叫我怎麼帶她上路?”
原來是天山掌門冷靳和其妹冷梅霜。
冷靳聽妹妹提到亡妻和古里古怪的愛女,不禁面有悽色,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大哥也不是固執的人,香雪這孩子哎!”
冷梅霜見冷靳仿若一瞬間老去幾十歲般,冰封千里的芳心裡動了下,紅潤的香脣張翕幾下,但是卻沒有說出來。
看着冷靳走向門口蕭索悽哀的背影,冷梅霜終於還是輕聲說了出來:“大哥,我答應你。”
夜風在幽藍的天際優雅的飄舞着,站在閣樓上的冷梅霜柔順的青絲和白色的衣裙向身後飛舞着,她的臉上帶着一縷哀愁,看着前方一襲白衣的嬌小身影,孤獨的俏立在閣樓邊緣,仰首望月的小女孩。
“姑姑,你說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小女孩一動未動的盯着那輪高懸長空的殘月,清冷的聲音帶着濃郁的寂滅空靈的順着清風傳來。
“傻雪兒,你沒出去,又怎能瞭解這個世界?姑姑這次帶你去外面走走好嗎?”冷梅霜在這個侄女面前,永遠都那麼輕柔,那麼心悸。這個侄女是她活着的希望,至少她還沒遇到任何值得她付出所有精力的愛情。這一生,她打算帶着這個同她頗多相似的侄女深居於雪峰冰川,守着她們絕世的容顏一天天的凋零
小女孩驀然轉過嬌小玲瓏的身軀,那是一張完全不同於冷梅霜的絕美臉靨,白如凝脂,一對蹙煙眉,一雙秋水眸子讓她那寂滅的氣質更加突出。她看着冷梅霜,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帶着絲絲孤鬱道:“好,我喜歡呆在姑姑的身邊。”
冷梅霜輕撫着她的秀髮,嘴角的弧度漸漸擴散,直至一抹傾城的微笑盪漾在整張容顏
“嗷”忽然,一聲狼嚎沖天而起,遠處雪山頂,冰雪星月蒙朧裡,一隻銀灰色的狼正對着那彎殘月仰天長嘯。
“啊是銀兒,我去看看”說完小身軀輕輕一抖,竟如九天仙子般衣袂飄飄的從閣樓凌空向遠處的雪山飛落。用的正是天山派的“落雪之蝶”,天下名列前茅的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