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唐吹夢感覺有一雙滿是厚厚的老繭的大手拿着一塊浸着涼水的帕子在擦着他的額頭,沁涼的感覺讓他火痛發漲的腦袋舒緩下來,神志也跟着清醒了些,睜開眼睛,一張模糊的男人的臉就在眼前晃動着。
“哦小兄弟,你醒啦?”渾厚中略微帶點沙啞的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淡淡的一句問候卻隱隱有一種關切蘊涵其中。
唐吹夢默察了一下身體的情況,暗暗出了口氣:“呼,還好,雖然經脈寸斷,內力全失,萬幸念力還在,不然的話恐怕連內視都不行!這是第幾次了?好像每一回都是與死神他女兒淺嘗輒止的接了個吻,還沒真槍實彈幹一場,就回來了”
自嘲了一番,揉了揉依然有些模糊的眼睛,這纔看清身旁站着是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瘦削的國字臉上嵌着兩道濃粗的怒眉,其下是一雙充滿滄桑和一縷複雜神色的虎目,看上去顯得正氣稟然,一身傲骨,不似山野蠻昧未化之人。
“恩這是哪裡?”唐吹夢虛弱的邊問邊打量着他。
此時他手裡拿着帕子,穿着一件虎皮大衣,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見唐吹夢想下牀,他趕忙走過去扶住他,口中道:“這裡是長安城外西南八十里的臥虎山哎,小兄弟你最好躺在牀上,你身體現在很虛弱,以我看,至少要調養一個月左右,不過你放心,臥虎山上的珍物很多,像什麼七葉靈芝、紅頂人蔘、龍涎果都有,老哥哥我會上山採集一些來助你恢復健康,我會讓小兒魯品茗在我不在的時候細心照顧小兄弟的”
唐吹夢縱然生性比較淡漠,聞言後也不禁涌出點點淚花,哽咽着道:“老哥哥貴姓?夢棠與老哥哥素未平生,何顏消受你如此大恩?”雖然感恩卻仍然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名字,以唐吹夢看來,眼前這位救命恩人定然是志向遠大一腔抱負之人,對於“唐吹夢”這個在紫雲可謂家喻戶曉的名人不可能不知道哪怕他久居深山!
“哎!~夢棠小兄弟萬萬不要客氣,老哥哥賤姓魯,會些祖傳的手藝,先父怕我恃技放曠因此給我起名一個‘拙’字!”那男子大搖其首,“說實話,小兄弟,自從二十年前隱居在這臥虎山上以來,你還是第一個客人哦,不對,還有個姑娘,瞧我這記性!”說着狠狠拍了下額頭。
唐吹夢無暇消化從這一句話裡得到的信息,抓着魯拙的大手激動的道:“姑娘?是不是很美恩,還有就是脖子上戴着一個奇怪的飾品,二十多歲的樣子?”
魯拙點點頭,道:“是,老哥哥剛纔說的手藝其實不過是製作一些在世人眼裡屬於奇巧技的玩意兒罷了,怕說出來讓小兄弟見笑,不過我很好奇,那姑娘脖子上戴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說罷似乎無限嚮往的怔怔出神,由此可見他對世人不屑一顧的奇巧之物癡迷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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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吹夢鬆了口氣,那個在魯拙看來奇怪的飾品是他小時候製作送給姑姑唐思菲的,用一塊海底玄鐵和最上等的溫玉利用前世精湛的化學知識在唐門用來製作暗器的作坊裡呆了三天三夜煉製成的,這種東西在唐吹夢的前世叫作項鍊。既然有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項鍊,那麼,被魯拙一起救回來的姑娘,必是唐思菲無疑了!
“老哥哥,她現在在哪裡?快帶我去見她!”
魯拙搖了搖頭道:“小兄弟,你還是安心修養吧,雖然我不知道那位姑娘和你是什麼關係,但見你對她那麼在意,老哥哥我說什麼都會盡心照顧她的,哦,她就在隔壁,被我帶回來後就一直昏迷着”其實魯拙在心裡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了,在他上山打獵回來的路上正好口渴,仗着對周圍地形無比的熟悉,他很容易找到了唐吹夢兩人所在的溪水,自然發現了昏迷的兩人。他沒說出來的是,在他發現兩人的時候,他們互相僅僅的摟抱着對方,並且脣齒相接
很快,十天過去了,期間有魯拙採集來的上等珍藥和十二歲少年魯品茗細心周到的照顧,唐吹夢和唐思菲以驚人的速度恢復了健康。只是唐吹夢除了念力不僅沒消失反而比以前強大許多之外,武功卻任憑他再怎麼折騰夜沒有一絲恢復的跡象。
唐思菲要比他幸運的多,或許是唐吹夢接下了當時閃電絕大部分的傷害,唐思菲武功隨着身體的恢復也恢復了,而且令她驚喜的是,在她的真氣中居然帶着一股藍紫色的電流,只要待它壯大後,那麼以後對敵的時候的威力簡直難以想像!
今天是華山爲唐吹夢開追悼大會的日子,可惜身爲當事人,唐吹夢還陶醉在魯拙千奇百怪的所謂的“奇巧技”中。魯拙對其祖上諱莫如深,但就唐吹夢猜測,很可能是魯班那個牛人也像他這般重生在這個世界裡,將他一身巧奪天工的手藝流傳了下來。
所謂“奇巧技”只不過是世人偏見的看法罷了,其實就是一些通過機簧與熟鐵、堅木等等物品巧妙的組合而成的擁有特別功能的東西而已,像什麼可以自己跑動的木馬,帶動三片木條轉動可以製造涼風用來去暑的有點類似前世電風扇的怪東西,只不過這些都是通過機簧和發條存儲的勁力驅動的罷了。
唐吹夢即使是保留了前世的博聞多見,也不禁爲之傾倒。和唐思菲、小魯品茗隨着魯拙在他專門製作和存放這些被他視若珍寶的物品的地下作坊一路走來,唐吹夢和唐思菲真是大開眼界,對一些奇妙的物品更是讚不絕口,樂得生性穩重敦厚的魯拙笑逐顏開,不斷的撫須頷首,大有一番宗師氣派。
這一次他們走到一個由十八盞風燈組合而成的燈龍前。魯拙介紹道:“這是燈龍,只要點燃一盞,其他的就會依次亮起來,把庭院或者房間大廳照耀的亮如白晝,不過就是太耗損羚羊脂油了,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說着拿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最邊上的一盞燈,接着唐吹夢便目睹了一個奇觀:只見其餘十七盞燈依次亮起,並非尋常風燈那種昏黃的光色,而是白耀明亮的光色,讓唐吹夢不由想起了前世的白熾燈。
“老哥哥,小弟太佩服你了!”唐吹夢不忘讚美,心裡忽然一動,道:“對了,老哥哥,既然你覺得這樣比較浪費羚羊脂油,而且大規模撲殺羚羊也不是很可取,那麼爲什麼不嘗試將這些燈並聯一下,讓它們共用脂油,減少與空氣的接觸面”
唐吹夢還沒說完,魯拙便激動的道:“我懂了,我懂了!哈哈老弟真是天縱奇才啊,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恩,只要如此改進,相信這種燈龍會成爲紫雲上最華麗、最省錢的照明用具了!”其實,也就是串聯與並聯那麼點關係,這個道理在前世誰都懂,唐吹夢只不過略微提了一番,倒是魯拙反應很快,讓唐吹夢對他不禁起了愛才之心。
不過,他並不滿足於眼下魯拙製作的這些東西,他的心裡早已經有了主意,在紫雲上此時雖然已經出現了火藥,但也最多用來制鞭炮、煙花,仍然不見用於採礦和軍事,那種曾經被八國聯軍用來打開中國大門的火炮更是沒有人發明,魯拙的出現讓唐吹夢看到了希望。
可以想像,當有一天他的軍隊擁有整個唯一的火炮的時候,還會有人可以阻擋嗎?
正當唐吹夢心潮起伏的時候,一旁的小品茗仰着小臉自豪的道:“夢棠叔叔,這些算什麼!你跟仙子姑奶奶還沒見識過我爹和我娘共同製作的‘鏡花水月’嘍!我保證嗚”他還待說下去,卻被魯拙捂住了嘴。
“‘鏡花水月’?什麼東西?”唐思菲被勾起了好奇心,雖然把魯拙那種帶着拒絕含義的動作看在眼裡,仍然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魯拙向唐吹夢望去,見後者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似乎含着一絲期待,當下不忍拒絕,嘆了口氣道:“茗兒這孩子就是嘴快其實也不是老哥哥想對老弟和唐姑娘藏私,而是而是那件東西是亡妻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說到這裡,這位傲骨矍矍的漢子竟然虎目含淚,讓唐吹夢和唐思菲微感意外的同時也不禁肅然起敬,這纔是重情重義的好男兒啊!
“這樣的人要不收爲己用恐怕會後悔一輩子,忠誠而又才華橫溢的人才在此亂世實在太珍貴了!”唐吹夢內心感慨了一番,也就是這個時候,魯拙的人生已經被唐吹夢悄無聲息的改變了。
“呵呵看我是怎麼了,倒讓二位見笑了。”魯拙赧顏笑了下舉起寬大的袖子拭去淚水,邊走邊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見識一下‘鏡花水月’哦,忘了說了,我的妻子原本是匈奴國供奉着的神祭殿大巫師的女兒,所以這‘鏡花水月’多半歸功於她那神奇的巫術纔有了不可思議的功能,可惜”似乎努力的剋制着再次涌入心田的哀傷,魯拙不再多說,加快了腳步帶着衆人進了房子後的一個經過人爲修整裝飾過的天然山洞。
倒是路上小品茗爲唐吹夢二人詳細解說了這“鏡花水月”的奇妙功能。原來這東西說的更直白些就是類似於巫師們所用的水晶球,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只不過後者需要巫師的深厚的念力施展,更可以看到過去和未來的一些片斷,而“鏡花水月”卻只需要施術者滴上一滴鮮血即可,不過卻僅限於察看同一時空所發生的景象。
此時冬日清晨的陽光還沒有射入被高山圍繞着的谷地,洞內一片暗淡,剛剛進去,唐吹夢和唐思菲便被一道入夢幻般絢麗的光線吸引住了。
山洞的暗淡光線襯托下,在一個類似神案的臺子上放置着一個銀色的雕花寶盒,蓋子是翻開着的,一面淡藍色猶如水晶一般的球形鏡子靜靜的放在裡面,散發着道道柔光,似乎有一層藍色的霧氣在鏡子的表面上下縈繞着,說不出的神秘,說不出的精美!
“這就是‘鏡花水月’?”唐思菲俏臉神采飛揚,她幾乎是立刻喜歡上了這個東西,因爲它有着天下所有女人都不可抗拒也不想抗拒的吸引力!
“恩。”魯拙應了聲,走過去咬破手指滴了一滴鮮血在水晶鏡子上,道:“你們想看什麼景象?說出來我會給你們找出來。”
唐吹夢微微軒眉,他太想知道此時華山派上下對於他的“死”的反應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麼按照他那個計劃,此時華山應該成了全人的焦點,自然他的親友和勢力便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於是回道:“恩,那麼就看此時華山上都發生了什麼事吧!”
“好!”魯拙的話音剛落,只見那水晶鏡子藍色的霧氣瞬間染成淡粉色。
驀然地,“鏡花水月”光芒大勝,亮的讓衆人睜不開眼,但僅僅只是一瞬。等唐吹夢睜開眼,那水晶鏡子裡已經倒映出了他無比熟悉的環境,正是華山。接着,便是絡繹不絕的武林人物從山腳涌向華山派所在的蓮花峰。
看到這裡,唐吹夢激動萬分。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雖然從鏡子裡看到的景象和計劃沒有出入,但是計劃雖然完美,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武功全失,而且人不在華山!想到這些,冷汗,不覺涔滿了額頭。
“夢兒,你怎麼了?”唐思菲急切的問道。雖然也有在看鏡子裡的景象,但她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個令她深深愛戀着的侄子身上,所以他剛有異像便察覺到了。
唐吹夢重重吐出一口氣,望着鏡子裡一一閃現的熟悉的身影臉龐,深深吸了口氣道:“姑姑別擔心,我沒事”接着又轉身對着魯拙道:“老哥哥,你有辦法可以讓我儘快趕到華山嗎?”
魯拙深深看了一眼唐吹夢,半晌才道:“有。雖然我不知道老弟到底是何許人,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不平凡的人物,跟我來吧,我這裡有一個前些日子制好的竹箏,完全有能力承受兩個人的重量藉助風力飛翔一百多裡,去華山足夠了!”
“老哥哥,這就是你說的竹箏?”在臥虎山最高的峰頂,唐吹夢指着一個已經撐起來的形如一隻巨大蝙蝠的風箏問道。魯捉沒說話,只是指導唐吹夢和唐思菲走到風箏的下面。
那風箏的架子全是組合複雜的鐵木,最後都集中在一個粗若兒臂的鐵桿上,按照魯拙的要求,唐吹夢左手握鐵桿,右手摟住唐思菲柔軟的柳腰,而唐思菲則是左手摟緊唐吹夢的虎腰,右手握住鐵桿。
安排妥當後,衆人來到懸崖邊,待到風向合適,魯拙和小品茗在風箏後猛地一推,喝一聲:“起!”
巨大的風箏帶着唐吹夢和唐思菲飛向了茫茫天際,如仙人一般在懸崖峭壁、連綿起伏的山脈上空凌波虛度
魯拙目送風箏直至消失,喃喃自語道:“老弟,唐吹夢就是你吧?真的很期待你此番前去會有什麼作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