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狼嘯山的山顛,一個全部用珍貴的雲石壘築起來的平臺周圍圍滿了人。平臺的中央端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銅古鼎,旁邊站着唐吹夢和宇文通兩人。
“鳳凰羽毛一支,北海黑珍珠一顆,西域碧玉蟾蜍一隻,天池龍鯉一條,武當山九轉還魂丹一枚”唐吹夢邊數着邊將這些稀世珍藥放進一個宇文通多年的古鼎裡,“咦?好象少了一朵天山千年雪蓮”
宇文通赧顏道:“夢少,說來慚愧,除了北海黑珍珠、西域碧玉蟾蜍是我屬下蒐集來的,其它的都是夜姑娘的功勞。千年雪蓮不是沒下功夫找,卻遍尋不到啊!倒是歪打正着的找來一朵火蓮,幸好對你很有用處。”他已經聽唐吹夢說了,他的愛妻秋雁得的是和當年雲夢夢雲相同的病浪殤絕症!這種病發作到最後會出現假死的情況,但是如果沒有水晶冰棺、寒玉冰牀之類的保護,很快就會真正死亡。
“算了,香雪,拿一朵雪蓮給我。”唐吹夢對着一旁圍觀的冷香雪道。她的七彩冰蓮這個聖器裡裝着不知多少千年雪蓮呢,畢竟是天山派歷代聖女近千年的積攢。有一點唐吹夢並沒有告訴宇文通,一般的三昧真火煉製需要九九八十一天,他所冀望的以強大的念力催動的三昧真火到底能夠帶來什麼樣的效果,連他自己都沒有底,畢竟出身於暗器煉丹世家唐門的他也是第一次煉丹。
好在他閉關期間曾經看過唐門關於煉製“不老仙丹”的手札,倒也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將那朵散溢着清冷雅香的雪蓮投進了藥鼎。第一步:放料,算是完成了。接下來要生爐了。
“起!”唐吹夢大喝一聲,手捏了一個訣,厚重的鼎蓋便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的飛到鼎口落下,竟是與藥鼎絲絲入扣。接着只見他雙手翩飛如蝶,一連九道以念力擬形出來的古老咒語打向藥鼎,前八道分別打在藥鼎的八個面上,最後一道則是穿過鼎蓋進入鼎內,這時候晨日冉冉升起,萬丈金光照到藥鼎之上的時候,唐吹夢雙手將一連五道白耀的指勁射入鼎底,只聽他清喝一聲:“焚焱五行陣起!”
藥鼎瞬間便被由“焚焱五行陣”在念力催動下產生的淡藍色的三昧真火吞沒,唐吹夢拭去額頭上冒出的細密的汗珠,來不及換口氣便忙着在平臺周圍佈下三層陣法,因爲據他所知,極有可能會再次引來天劫,不過是丹劫罷了。
第一層是“逆天神陣”,在最外圍,用來抵禦劫雷和罡風;第二層是“萬法輪迴陣”,在中間,用來防禦外魔、邪氣的侵擾,不然的話,縱然丹成也是魔丹,不但醫治不了病人,反而很可能會引來潛伏在世界各處的邪魔歪祟的搶奪;第三層是“玄陽聚靈陣”,最接近藥鼎,用來快速的將濃郁的靈氣聚攏,以供連“焚焱五行陣”在內的四道陣法的超常運行。當然,還有個好處,靈氣越濃,煉製出來的回眸丹效果自然也越驚人。
這些陣法全部是由唐吹夢以念力掌控真力實體化布成的,對於修爲的消耗可想而知。等這第二步“生爐”告一段落,縱然有超越武尊即將達到大道級的修爲,他也感到有些虛弱。心裡不免感嘆一番,看來這煉丹真不是人乾的事,還虧得那些牛鼻子老道士那麼迷戀,要是再來上一回,估計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其實這也是因爲他這次煉製的丹藥檔次太高,不僅材料珍貴,對煉丹人自身修爲更是有着苛刻的要求,煉丹期間只要稍有差池,就會前功盡棄!故,近千年來道門雖然未見衰落,卻從未有人煉過諸如“回眸丹”、“不老仙丹”之類的丹藥。縱然答應詩蘭無情救詩蘭拜月和雲夢夢雲在先,若非這次急於把秋雁救活以此來收攏宇文通,唐吹夢或許還不會這麼早就匆匆煉製“回眸丹”。
衆人此時都是全神貫注着每一個過程,也不知道過不多久,頭頂的天空藍天白雲消失了,換成了滾滾烏雲,奇怪的是四周竟無一絲風。稍微有些見識的人隱隱猜到或許丹劫馬上就要來臨了。
唐吹夢望着異相初生的天空,忽然燦爛的笑了,賊老天,終於又一次驚動了你,嘿嘿,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用雷劈我,我還真的沉溺於這個世界的妙伶清舞、逍遙天下之中了。
第三步,起丹。
唐吹夢也沒想到在修爲高深的道士手中需要八十一天的煉製時間被他一天搞定了。藥鼎的鼎蓋不斷的被衝起來,鼎內有清越的鳴聲,劫雲變成五彩之色,這些無一不是和《玄陽經》中藥方內關於“起丹”之時的記載相契合。唐吹夢知道,回眸丹的煉製是成是敗就在此一舉了。
唐吹夢蓄起所有的真力和念力以及宇內(中丹田)那只有少許的赤紅色元力也被催動了出來,手裡打出了起丹專用的九九八十一道手訣。這或許是他生平第一次打出那麼多手訣,他自己意識已經晉入空靈狀態尚不知道,可是圍觀的衆人卻被他的動作驚呆了。那一雙修長的手,如穿花蛺蝶一般翩翩起舞,一圈圈淡藍色的波紋向着藥鼎盪漾而去。
與此同時,凝聚於頭頂的丹劫終於發威了。丹劫不同於尋常天劫,它僅僅只針對藥鼎中的丹藥以及煉丹者本人,所以衆人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如此動靜反而是把全城的人都引了過來,不過他們只是從平臺周圍退後三十多丈,遠遠看着唐吹夢獨自與丹劫抗爭。
唐吹夢拿出了凌雲魔簫,面對壓迫而至的劫雷從容吹起了《晨風皓月曲》。弒天劍發出一聲嗆然龍吟從他體內出鞘,飛到藥鼎的上空,如一條游龍般旋飛着,帶起一道道劈啪的電閃雷鳴。
《晨風皓月曲》或許是目前除了那招“御簫天下”之外唐吹夢用凌雲魔簫所能施展的最大威力了。不過這次不是對敵人,而是對天!所以以往憂傷的樂曲旋律衆人並無緣聽見,完全是無聲的波動。由是此,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睹了詭異的一幕:看似強大的劫雲雖然努力要凝聚起來打擊下方的唐吹夢和藥鼎,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不斷的攪亂一般。
人羣中,宇文通嘆道:“夢少真乃神人,我想當世再也找不到可以與之媲美的人了,如果那些想要與他爭天下的敵人現在也在場的話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站在他身邊的依然是三個心腹,水中月、司空和尚以及付尚之。後二人對主子的話顯然是心有慼慼焉,而前者卻是帶着滿心的嫉妒。也是,一個男人如果也擔當得起“風華絕代”這四個字,似乎美女江山都隱隱在握,是很難不引起嫉妒的。
唐吹夢的女人們則是芳心中充滿了自豪,雖然很擔心身在劫雲下的唐吹夢,但是眼見丹成在望,對於這個可以說專爲紅顏的神話般的丹藥,她們有着強烈的好奇以及渴望,渴望擁有一顆。
她們興奮的抱在一起,只有幽蘭一個人深情落寞。唐吹夢越是優秀,越是對他關切,她就越難過,她甚至恨起了自己,時常懷念當時在魔門中無憂無慮度過的十八個年華,當真應了那句話: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眼下目睹唐吹夢臺上的英姿,竟是淚如雨下。
而此時臺上的唐吹夢一身白衫已經盡數被汗水浸溼,在最後一次最強烈的劫雷中,他雖然成功的擊退的丹劫,卻也受到了重創,近乎五臟移位,連紫府內的邪丹和泥丸宮內的靈竅珠都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唐吹夢有種靈魂硬生生被劈裂了的感覺。但是他還是硬撐着大喝一聲:“起丹!”
第八十一道手訣送出去後,藥鼎的蓋子飄移開,頓時芳香四溢,竟是十里可聞其香。但等了良久卻遲遲不見回眸丹出鼎。在衆人暗自納罕的時候,唐吹夢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按照典籍裡的記載:丹成九顆,其時芳香四溢,有九彩神光射出,其聲清越,丹藥依次飄到煉丹者手裡。但他此時已經再也忍不住了,內府血氣上涌,便“哇”的一口噴進了洞開着的藥鼎。
霎時,只見九道彩光齊齊從鼎內射出,清越的鳴聲中,九顆葡萄般大小的丹丸依次飛到了唐吹夢的手中。接着藥鼎忽然化爲片片飛灰,被風吹的無影無蹤。唐吹夢望着手裡的九顆回眸丹笑了。不知道是欣慰還是自嘲。
滴血方可丹成,唐吹夢昏迷前想起了手札裡不起眼的一句話。萬幸的是他受了重傷,很巧合的在那個時候噴了一口鮮血,不然,他拼着被劫雷劈得靈魂分裂才堪堪煉成的回眸丹就此功虧一簣了!
“夢兒!”
“夢”
“夢弟”唐思菲、冷香雪、風飄瑤等衆女見唐吹夢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紛紛嬌呼一聲跑上平臺。唐月影比較冷靜的把他手裡的回眸丹收了起來,然後衆人七手八腳的將唐吹夢擡了回去。
唐吹夢第一次煉丹雖然無比的波瀾壯闊、無比的驚心動魄,但最後卻以狼狽的昏迷謝幕,讓在場的所有人廣爲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