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廢太子還真是個人才,當了幾年太子,弄得遍地都是仇家,走到哪都能碰到落井下石的人。
太坑了!
李豐滿心情抑鬱,不想說話。
老富貴兒見李豐滿似乎有些不高興,便接着說道:“不過老奴覺得這應該算得是什麼過節,當時您是主他是奴,別說是扇他幾個耳光,就是打斷他的腿,也是理所應當,他不敢記恨!”
“至於現在嘛,”老富貴兒語氣一弱,有點兒說不下去了,只得繼續胡謅下去:“畢竟都已是陳年舊事,過了那般許久,誰還能記得那麼清楚,劉英如此,也不一定就是因爲那幾個耳光,老爺可千萬不要多想。”
李豐滿擡頭看了老富貴兒一眼,老爺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問題是說出的這些話,你自己能信?
李承乾還是太子的時候,自然一切休提,借劉英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放肆。
但現在的情況是,太子已廢,成了無權無勢的庶民,那還不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使勁地折騰?
打人不打臉,他們這些打人的當然可能會記不太清楚,但是捱打的人肯定不會輕易忘記。至少如果有人敢在他李某人的臉上留下幾個大耳光,李豐滿肯定會記他一輩子,時刻都會想着要報復回來。
由己推人,劉英對他有惡意,似乎也就不難理解了。
說到底,還是廢太子以前甩的鍋的,結果現在全都落到了他的頭上。
“我剛纔聽小兕子說,假冒皇室血脈,是會被殺頭的大罪,可是真的?”李豐滿輕聲向老富貴兒詢問。
老富貴兒點頭,確實有這樣的說話。
同時,老富貴兒也明白了李豐滿的意思,提聲道:“老爺怕是多慮了,劉英他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他畢竟還是要返回長安的,如果他真敢這般明目張膽地謀害老爺,聖上絕饒不過他。”
晉陽公主就是李豐滿現在最好的護身符,只要有她在,一切陰謀詭計都不可能會得逞,除非劉英敢把晉陽公主也一塊給治了罪。
“所以,老奴覺得,劉英應該只是想要藉着這次機會出口氣,並不是真的要致老爺於死地。”
李豐滿微微搖頭,他並不認同老富貴兒的說法。
就算老富貴兒說的是真的,李豐滿也不敢把自己的小命押到一個曾經與他有着仇怨的老太監手裡。
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劉英一衝動,真的要把罪名落實,來個先斬後奏,到時候他小命都沒有了,又能到哪說理去?
“不管怎麼說,還是小心爲上。”李豐滿定聲向老富貴兒吩咐道:“派人密切監視劉英的一舉一動,但有異常,立即來報!”
老富貴兒應聲遵循。
劉英畢竟是初來乍到,儘管已經派人監管了李府的大部分家丁奴僕,但是仍有一些躲在暗處的護衛並沒有被發現。這些本來是防備刺客行刺的後手,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李豐滿手中唯一的可用之人。
出了房門,小心把門帶上,老富貴兒扭頭看了一眼正守在門外的根福,輕聲吩咐道:“根福,這幾天你哪也不許再去了,貼身守在老爺的身邊,誰要敢對老爺不利,不要猶豫,直接拍死。”
根福舔了舔嘴脣,嘿嘿一笑:“老頭兒,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到時候我打死了人,你又在那裡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只要是爲了老爺的安危,你把誰打死老子都不會管。”老富貴兒狠瞪了根福一眼,警告道:“但是,如果是你不分青紅皁白主動招惹麻煩,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說到底,這小崽子還是欠管教,如果不是擔心李豐滿的安危,老富貴兒也不敢真讓他放開手腳。天生神力啊,這天底下有多人能經得住他隨意的一拳?
根福縮了縮脖子。
這個世界上,他最怕的就是老富貴兒,不是因爲老富貴兒有多厲害,而是因爲老富貴兒是他爹。貪上這樣一個動不動就打兒子的老子,根福也很無奈。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兒子打老子,天誅地滅。
這是根福在剛學會說話的時候,老富貴兒就一直在他耳邊唸叨的話語,已經完全印拓到了根福的血脈骨髓之中。他本就不太聰明的腦袋裡面,一直都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死都可以,就是不能不孝順,不能打老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老富貴兒的教育很成功。
老富貴兒搖頭晃腦地走了,根福在書房的門口挺直了身子,一雙虎目四下掃視,神情戒備。
旁邊廂房,裴裳透過門縫,一臉膽顫心驚地看着剛剛老富貴兒與根福父子二人的表演,太特麼暴力了,動不動就要把人拍死,還有王法嗎?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擡不起來的手臂,裴裳一臉悲催,貌似他現在的任務就是有點兒對廢太子不利,他若是再冒然出去的話,會不會被根福一巴掌給拍死?
根福的能力,裴裳剛剛可是深有體會,僅是一拳,就讓他徹底歇菜,完全不是對手啊。
看着根福一直死守在房門前,裴裳心中糾結,他到底是要藏在這裡不出去呢,還是藏在這裡不出去呢?
“好吧,我現在是傷員,需要靜養。”
隨便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裴裳緩緩退回房間,爲了自己的小命考慮,以後的這幾天,根福在的時候,他最好還是不要再出現在廢太子的身邊。
至於劉英那邊,一個閹人而已,誰在乎?
東院,程懷弼的院子裡。
程懷弼正四肢趴在地上,熟練地練習着鹿戲,前僕,後躍,左轉,右突,身子靈活得得一批,根本就不似一個近兩米高,體重兩百多斤的大個子能表現得出來的靈敏極致。
程遷兒在也一旁邊隨意地比劃着,雖然他們這些普通武者練習五禽戲沒有程懷弼與根福那樣的天生神力顯有異象,但至少也有個奔頭不是。
延年益壽啊,誰不想?
兩個人各自練習,活動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身上全都出了一身透汗,這才停歇下來,走到旁邊備好的桌案前,拎起桌上的茶壺就是一陣猛灌。
大汗之後再喝一氣熱茶,感覺體內的熱量隨着體表的毛孔匯聚成汗排出體外,通透!
“三公子,那個劉英好像是來者不善,剛一來就把整個李府給監管了起來,似乎是有意在針對廢太子。”程遷兒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上還有脖間的汗水,輕聲向程懷弼問道:“你真的準備讓兄弟們全都聽候他的差遣?”
言語之間,程遷兒對劉英沒有絲毫恭敬,並沒有因爲劉英是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而對他另眼相看。
程懷弼也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道:“一個劉英算個錘子,老子這是在遵循聖命,聖上既然要讓咱們暫時歸其調遣,誰敢不遵?”
“那,三公子真的覺得現在的這個李豐,是個冒牌貨?廢太子真的被人給掉包了?”
程懷弼扭頭看了程遷兒一眼,淡聲道:“這跟咱們有半文錢關係嗎?哪來那麼大的好奇心?你給老子記住了,咱們這次過來的主要任務就是護衛晉陽公主的安危,其他的事情,少管,也少打聽!”
程遷兒一縮脖子,目光不敢與程懷弼對視,道:“屬下明白,只是來的時候國公爺有過交待,讓咱們不要對廢太子無禮,在有餘力的情況下,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況且,咱們現在又從廢太子那裡習得了五禽戲,也算是承了人家的恩惠,就算是不對人家感恩戴德,至少了不能落井下石,成爲別人手中對付廢太子的一把尖刀。”
“少拿老爺子的話來壓我!”程懷弼狠瞪了程遷兒一眼,道:“這件事情,本將軍心中自有計較,你只需聽命行事即可,少在那裡亂嚼舌頭!”
程遷兒聳了聳肩,不再多言。
“在這等着!”
程懷弼吩咐了一聲,嗖的一下四肢一揚,整個人便如靈鹿一般閃電竄入房中。片刻後,手裡拿着一封書信再度回返。
“折衝府的那個校尉你還記得吧?”
程懷弼問了一聲,程遷兒點頭表示知道,上次過來送信的那個叫做羅川的校尉,他還有印象。
“你現在就去他們那個秘密探點,把這封信交給羅川。”把信往程遷兒的懷裡一塞,程懷弼交待道:“出去的時候留點兒心,別被他人看到了。”
程遷兒接過信,輕輕點頭:“我辦事,三公子且放安心,保證不會被任何人看到!”
雖然不知道程懷弼有什麼打算,不過程遷兒已經習慣了聽從程懷弼的命令行事,一聲令下,不問緣由,赴湯蹈火也要將命令徹底執行下去。
直起身形,一股獨屬於他們禁衛軍的凌厲彪悍之氣從程遷兒的身上散出,彎身衝着程懷弼施了一禮,而後程遷兒一個助跑,直接從側旁的院牆翻身而出,幾個跳躍之間,便不見了蹤影,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