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要吃雞蛋!我要吃雞蛋!”
“好好好,一會兒娘就去給你買,一文錢買四個,正好你們兄妹四人一人一個!”
“好耶!晚上有雞蛋吃了!”
長安城西十里,河西村的一個路邊茶攤,一對農婦母子的對話悠悠在街邊迴盪。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添着舌頭,臉上笑出一朵花來,又蹦又跳,高興極了。
李世民與房玄齡坐在桌邊歇腳飲茶,親眼目睹了這對母子滿面笑容的對話場景。
李世民低頭喝茶沒有說話,房玄齡則笑呵呵地擡頭向攤位的老闆問道:“這位老丈,剛剛聽那位大嫂說咱們這裡的雞蛋竟然一文錢可以買四隻,是真的嗎?”
正在沏茶的老人家聞言,輕笑道:“這位客官是從外地來的吧?那您不知道倒也不奇怪。”
“您剛纔沒有聽錯,我們這裡的雞蛋確實是一文錢四隻,又便宜又好吃,縱是老朽也能吃得起,隔三差五的都要煮一隻呢。”
房玄齡接着道:“可是我聽說別的地方都是兩文錢一隻,甚至三文錢一隻的也有,這長安城可是京畿之所,按理說應該更貴一些纔對,爲何偏偏卻如此便宜?”
“俗語都說,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這雞蛋不會是有什麼不妥吧?”
“誒,你這後生是怎麼說話的?雞蛋就是雞蛋,能有什麼不妥?”老闆的面色頓時就變得很不好看,“老漢我吃了一輩子的雞蛋,是不是好蛋,能不能吃,我還能吃不出來?”
房玄齡一陣苦笑,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被人給叫成了後生,真要細較起來,他與這老丈還不知誰更大一些呢。
“老丈莫惱,是我不會說話。”房玄齡趕忙道歉,道:“我這不是心中好奇麼,不瞞老丈,我平時也很喜歡吃雞蛋,只是雞蛋太貴,有些吃不太起,聽說這裡的雞蛋便宜,正想着要不要也去買一些呢。”
老闆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拍着胸脯道:“信我老漢的話,儘管去買,保證貨真價實。不過嘛,每天到養雞場買蛋的人都有很多,若是去晚了可能就買不到了。”
“養雞場?老丈說得可是長安城西的那個承德養雞場?”房玄齡接過話茬兒,輕聲詢問。
“可不就是那裡!”老闆道:“你跟你講,安平候可是好人咧,當初不止高價來我們這裡收雞,現在更是賤價賣給我們雞蛋、雞肉,讓我們這些村裡人也都能吃起也捨得吃這些好東西咧。”
房玄齡道:“是這樣嗎?他們這樣把雞肉、雞蛋的價格降到了如此低賤的地步,把所有的生意全都搶光了,難道不會影響到村民們自家養的雞嗎?”
“當然不會了。”老闆道:“安平候說了,誰家要是還想養雞的話,他們雞場會免費送小雞仔小鴨仔,待這些雞鴨養大了他們負責以市價回收,不管公雞母雞還是公鴨母鴨,有多少收多少,現在村裡有好多人家都在幫他們養雞咧。”
房玄齡一怔,竟然還有這事兒?
李世民也是如此,他也是頭一次聽說這件事情。
“這沒道理啊,免費送小雞小鴨,而後又以市價收成雞成鴨,這不是鐵定賠本的買賣嗎,安平候他圖什麼?”
安平候府又不差錢,有這功夫自己再建一座養雞場豈不更好?
老闆接話道:“所以我們都說安平候是大善人啊,見我們鄉下人生活清苦,這才賜下了這麼大一番恩德。”
李世民與房玄齡同時搖頭,那小子心善是不假,可是自打他入了長安城之後,就從來都沒見他做過賠本的買賣。
就如這承德雞場,當初有多少人都在看他的笑話,認爲那是敗家舉措。
結果,才過了不到兩月,就把那些在一邊說風涼話的人的臉打得啪啪直響。
人家不止大冬天地讓母雞下蛋,而且還能保證一天至少一枚,每天一萬多枚雞蛋的產出,不但讓雞蛋的價格直接降到了冰點,同時也沒有耽誤賺錢,既得了口碑名聲,又得了利益實惠,讓多少人都忍不住對其刮目相看。
現在這養雞收雞的舉動,說不準也是暗藏着什麼玄機,只是他們這些人一時間還想不到罷了。
“行了,這茶也吃得差不多了,該走了!”
李世民把手中的茶碗放到桌面上,示意旁邊侍候的楊震給錢,然後便同房玄齡一起上了馬車。
“玄齡,你說說看,今天這一番走下來,有什麼感想?”
進了車廂,李世民伸手遞給了房玄齡一個小暖爐,他自己也抱着一個,在暖手的同時,出聲向房玄齡詢問。
房玄齡躬身道謝,道:“益國益民,大有可爲。”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我大唐的了民,不應該只滿足於有飯吃,能吃飽,條件允許的話,朕更希望他們不僅能吃飽,更能吃得好,家裡的餐桌上,不止有青菜有面餅,還會有雞鴨魚肉!”
“之前朕不敢想,因爲沒有條件,也沒有合適的契機。”
“但是現在,安平候開辦的這個養雞場,倒是讓朕看到了些許希望。”
李世民突然間變得很健談,神采弈弈,興致勃勃,彷彿又回到了他初登基時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時的精神狀態。
“一個養雞場就能讓整個長安城的雞蛋、雞肉賤如米麪,就連城外的鄉野村民都能時常飲食。”
“若是十個,百個,千個,甚至是一萬個、十萬個養雞場呢?會不會讓整個大唐境內所有的州郡城郭內的百姓,全都能吃得起吃得上如此物美價廉的雞肉雞蛋,甚至是鴨肉鴨蛋?”
房玄齡也被李世民的激昂言辭給帶起了情緒,激動道:“皇上所言,極是!”
“若是承德養雞場的成功可以效仿複製,由朝廷出面,在各地方縣郡修建同類的養雞場並不是難事。”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安平候會不會同意向朝廷公開養雞場成功的秘訣,畢竟這屬於安平候的私人財物,咱們若是強取的話,難免會落人詬病。”
之前已經趁人之危搶過一次人家的承德茶了,後來又有火炕、雕版印刷之事,也都有一些吃現成飯的意思。
現在要是再來一次,那就有些太欺負人,太不要臉了。
雖然不管是李世民還是房玄齡,在爲國爲民謀利的時候,很少會在意自己的臉面問題,但是總這麼逮着一個人欺負,他們也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這個嘛……”李世民猶豫了一下,道:“回頭朕讓人去試試他的口風,朕相信,那孩子一直都是個能顧全大局的人。”
李世民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下手,可問題是,這個逆子現在實在是太優秀,他拿出來的很多東西都與國與民有極大的益處,讓人忍不住地就想薅他幾下。
“要不,這次就讓微臣親自去吧!”
房玄齡突然開口向李世民請示,這次的事情非事小可,其中牽涉到的利益也不是一個小數,去的人身份如果輕了,房玄齡怕李承乾心中會有怨言。
當然了,有怨言的話其實他們也不怕,他們真正怕的是,怨言積得多了會涸澤而漁,以後人家再有好東西了就藏着掖着,不再捨得拿出來了怎麼辦?
李世民深以爲然,用力點頭道:“玄齡若是願去,那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