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打狗,這跟他們事先想像中的不一樣啊。
候府新立,最是需要豎立並維護自身形象與尊嚴的時候,他們怎麼敢這麼肆無忌憚,就不怕給自己的臉上抹黑,候府的威嚴受損,名聲掃地嗎?
“不要慌!”黑衣男子很快就鎮定下來,輕聲向其他人交待道:“這只是在故意嚇唬咱們罷了,他們不敢如何!”
“這個時候造成不能慫,全都給老子繃住了,拿出你們平日裡跟鄰莊搶水時的氣勢,眼神一定要兇狠!”
“你們看,他們的人其實並不……我去!”
黑衣男子一哆嗦,口齒都不再那麼伶俐了,縮着脖子,有點兒絕望地看着突然間從後宅涌過來的一羣護衛,手裡全都拎着明晃晃的鋼刀,一臉凶神惡煞地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特麼還真是讓人給包了餃子了。
不是說這安平候府才成立了不天兩天嗎,不是說安平候只是一個沒有什麼來歷與背景普通庶民嗎,哪來的這麼多護衛?!
顯然,朱宏彥似乎並沒有告訴過他,李豐是庶民不假,但是他卻很有錢,整整三千五百萬貫現銀就藏在候府的後院兒。
有這麼多財物傍身的人,還怕會請不來護衛?
“朱良哥,現在怎麼辦,他們人這麼多,咱們怕是衝不過去啊!”
黑衣人的身邊,有兩個同樣身着黑衣的壯漢低聲向他請示。
朱良不自覺地吞嚥了下口水,沒好氣地看了身邊的兩人一眼,“還衝個毛啊,沒看他們手裡全都拿着真傢伙麼,那可是軍制朴刀,鋒利得很。”
“看來想要趁亂重傷安平候是沒什麼機會了,朱聰、朱亮,一會兒你們兩個挑兒頭,先訛狠狠地訛他們一筆,然後再故意出訪挑釁。”
“最好能引誘安平候府的這些護衛先動手,讓這些泥腿子再傷幾個,不,死人了最好,只要是死在了他安平候府,有理他也說不清!”
朱良的心中一狠,衝身邊二人使了個眼色,朱聰、朱亮瞬間會意,伸手摸了摸袖中藏着的短匕,眼中流露出一股兇戾的光芒。
李豐滿被突然涌現出來的護衛給緊緊地護在了後方,根福與王朝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邊,興趣缺缺地注視着被一羣人給圍在中間的這羣佃農。
太弱了,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趣啊。
“老王啊,你從涪川到底帶了多少護衛過來?”李豐滿也被突然涌出來的這羣護衛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出聲向王朝詢問,“還有,這些人的歲數好像都不小了,你這是要給我整個老爺軍嗎?”
王朝訕聲回道:“老爺說笑了,我之前可是專門向您稟報過,護衛的名單也都由您過過目。”
“我帶來的人不多,總共也就才五十二人,年紀是大了點兒,不過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以一敵十都不是問題,絕對不會辱沒了老爺給他們開出的那些月例。”
說起這個數目的時候,王朝多少有些心虛。
其實他在涪川的屬下總共也就才十六人,剩下的那三十六個全都是他臨時找來湊數的,李豐滿財大氣粗,一下給開出了三倍的薪資待遇,王朝自然是心動不已,一下就想到了他以前的那些退伍在家賦閒的老兄弟,想要讓他們一起過來養老。
苟富貴,勿相望。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反正李豐滿現在有三千五百萬打底,也不差再多養活幾個護衛。
所以,王朝預招的護衛從十六個,一下就給提高到了五十二個,如果不是怕良心會痛,他甚至還想要再多招幾個吃空餉的閒漢,光是回扣都能讓他每個月過得流油。
“身經百戰嗎?不錯,我安平候府正需要這樣的善戰之士!”
李豐滿輕點了點頭,從這些護衛的身上,他確實感受到了一股類似於軍中的凌厲氣勢,王朝應該並沒有說謊。
不過,要說他在涪川的屬下有五十二人之多,李豐滿卻是不信的,監視一個廢太子而已,哪裡需要這麼多人。
王朝不由在心底輕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被揭破。
“這次就算了,我信得過你,也不會再派人去查他們的根底,更相信你不會隨便找些阿貓阿狗過來濫竽充數。”李豐滿的聲音再度響起,王朝的心底又是一虛,“但是下一次,我希望你能提前跟我說明,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矇蔽,更厭惡惡意的欺騙。”
王朝連連點頭,信誓旦旦:“老爺放心,我王朝可是出了名的誠實可靠,否則的話當年皇上也不會選我入暗衛,我老王的人品,值得信賴!”
李豐滿輕撇了撇嘴,你一個趴牆頭的貨色,還談什麼人品?
“交出傷人兇手!賠錢!”
“對!賠錢!你們傷了我們的人,必須得賠錢!”
“人多又怎麼樣,人多也得講道理!這裡是長安,是講律法的地方,額還就不信了,你們能把我們所有的人全都給殺了滅口!”
“……”
在朱聰、朱亮兩人的帶動下,剛剛被候府裡的護衛給震懾住的一幫佃農,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尤其是聽到賠錢兩個字時,三十幾人的眼前就跟餓狼一樣,又明又亮。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來的時候朱家的人已經有了承諾,從安平候府要來的錢全都歸他們所有,朱家的人不插手。
尤其是被擡進來那兩個重傷青年的家屬,趴在兩個挺屍的年輕人身前,一個勁兒地哭,那叫一個悽慘,不知道的還以爲地上的那兩人已經死了呢。
“少爺,這兩個人不是我打傷的。”根福氣呼呼地瞪着躺在地上的兩個年輕人,“我打人的時候全都留着勁兒,最多把他們推倒,根本就傷不到筋骨!”
在練習了五禽戲之後,根福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經到了極致,說是收放自如也不爲過,尤其是在經過了王朝的指點之後,他對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關節都瞭如指掌,每出一拳的力道甚至都能控制在一公斤以內。
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做到把人擊飛十餘米而不傷人分毫。
王朝也在旁邊插言:“看兩人的裸.露在外的傷勢,明顯是爲鈍器所傷,這些人,就是故意來鬧事訛人的,不必跟他們客氣。”
“我知道。”李豐滿擡高手輕拍了拍根福的肩膀,出聲安慰了一句,淡聲道:“不過這些人直到現在都還有恃無恐,怕是還有什麼後招。當心他們狗急跳牆,故意製造命案在咱們府上,晦氣。”
李豐滿也不願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可是現在卻是有人在故意找他的麻煩,用的還全都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不得不防。
王朝有些意外地偷瞄了李豐滿一眼,心中詫異,莫不是這位廢太子也是耳力超羣,聽到了剛剛人羣中那三人的密謀?
不不不,王朝又直接搖頭否認,剛剛朱良幾人只是耳語,縱是站在他們身邊的幾個佃農都沒有聽到,而他也是仗着深厚的修爲和長久的訓練才勉強能夠聽到,李豐只是俗人一個,沒有半點武力在身,他怎麼可能會聽得到?
應該全都是猜的。
即便是如此,也算是很了不得了,能夠料敵於先,亦是一種不俗的本事。
“老爺放心。”王朝擡手往人羣中一指,道:“那些人一進門,老夫就已經看出了破綻。看到那三個身着黑衣的農戶了嗎,皆是朱家派來的家丁僞裝,稍後咱們只要盯着他們三個就夠了。”
李豐滿的目光順着王朝所指,很快就看到了朱良三人,三人長得人高馬壯,膚色也較周圍其他農戶要白嫩一些,確實不像是常年從事家務勞作的人。
“既然目標已經確定,就不要再等了,先把人給逮着再說。”沒有猶豫,李豐滿直接下達指令,“其他人等,若有阻攔,也不必客氣,只要不死人,使勁兒給我揍!”
能夠跑到這裡來鬧事兒的人,若說全都是被朱家脅迫,李豐滿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剛剛這些人嚷嚷着工賠錢的時候,可是一個比一個激動,哪有半點兒被有威脅的樣子?
全特麼是刁民!
李豐滿並不會因爲他們是窮苦出身就對他們有任何同情,他的同情心再怎麼氾濫,也不會給這些滿懷着惡意前來訛詐他的人。
“趙子虎,胡萊,動手!”
王朝衝守在前面的護衛一揮手,然後在趙子虎與胡萊的帶領下,一羣提着朴刀的護衛猶如虎入羊羣,徑直向朱良、朱聰、朱亮三人撲來。
這些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什麼話都還沒說呢,怎麼就打了起來?
朱良有點兒懵逼,這跟他寫的劇本不一樣啊。
“還愣着做什麼,給老子打!”
朱聰雙目一瞪,厲聲向身邊的佃農吼了一句,然後他自己也拎着一把木掀向距他最近的護衛迎了上去。
真打啊?
周圍的佃農大多都害怕地後退了兩步,不敢與對面這些身強力壯的護衛動手,說到底,他們都只是一羣只會種地的佃農,打架這事,他們不擅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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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在旱季時與雖的村莊爭水,大家也都是木棍對木棍,拳頭對拳頭,都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可是現在,人家拿的可是刀,是正兒八經的兵器,能一樣嗎?
況且,這次他們的對手還是一位縣候,是貴族老爺,雖然可能比不上朱家勢大,但是比他們這些小小的農戶可要強了萬倍,真要是被人給記恨上了,朱家不一定能庇佑得住他們。
“朱管事,我來助你!”
“大家不要怕,隨朱管事一起跟他們拼了!”
正如李豐滿所料,並不是所有的農戶都膽小怕事,三十二個佃農,其中有六個很堅定地站在了朱良三人的身邊,想要藉此巴結上朱家的大門。
可惜,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衝過去的護衛只有三人動手,就在不到兩個呼吸的功夫,一個將他們九人全部擒下。
所謂的搏鬥,就是他們自己的腦袋或是脖子,主動撞到了三名護衛伸出的刀背上,完全是一面倒,根本就不是對手。
“不錯啊。”李豐滿也有些意外地看了那三名陌生的中年護衛一眼,輕聲向王朝問道:“這三人全都是暗衛出身?”
王朝訕訕一笑,老實回答道:“不敢欺瞞老爺,這三位都是屬下以前的軍中同僚,並非出身暗衛。不過他們的身手都是不錯,雖然比屬下差了些,但用來應付一些尋常的小蟊賊,完全不是問題。”
李豐滿輕輕點頭,原來全都是退伍軍人,怪不得身手這般麻利。四十幾歲的樣子,動起手來依然力道十足,其中一人甚至只用刀背就把一個百十斤的佃農拍出了三米多遠,牛得一批。
“很不錯。”李豐滿道:“以後再有這樣的人,直接招進府裡。只要是有真本事,本老爺定是不會虧待。”
自從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李豐滿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巴不得身邊有一大批像是王朝這樣的超級高手護衛周全。
“多謝老爺!”王朝躬身道謝,他就喜歡李豐滿身上的這股爽利勁兒。
大氣。
叫得最歡的九個人全都被擒,剩下的那二十幾個佃農全都老實了起來,趴在地上哭嚎的兩個人也自覺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再發出半點兒聲音。
躺在地上一直裝昏挺屍的兩個青年,眼睛仍然閉着,但是屁股下面卻已是沏溼了一片,兩股顫顫,牙關緊咬,嚇尿了。
“行了,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派人去官府報官,把這些人全都交給官府處置!”
李豐滿沒有閒心跟這些人一一計較,剛在長安站穩腳,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王朝突然朝着大門的方向望了一眼,輕聲向李豐滿道:“不用那麼麻煩了,雍州府的人已經來了。”
王朝的話音方落,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快開門,雍州府問案,速速開門!”
老富貴兒眉頭一皺,憂聲道:“老爺,這雍州府的人來得時機也太巧了些,怕是來者不善啊。”
佃農們在外面鬧了那麼久都不見有官府的人插手驅趕,現在他們剛剛把人制服,雍州府衙的人就出現了,這裡面若是沒有貓膩,誰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