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剛纔不是有千軍萬馬朝這邊行來嗎?爲何此刻一點動靜也沒有?連腳步聲都憑空消失了?”
趙鷹一提,衆人側耳一聽,果真聽不到半點聲響,不由得面面相覷,許桑棠往慕瑾之懷裡縮了縮,“不是你的人?”
“若是我的人馬,早就過來了!何必等到你自戕?”
“那是不是威遠候鍾銳的軍隊?你剛纔說入宮向淑貴妃告密……”
“我剛纔不過是詐一詐龍炎,誰知他真信了。”
慕瑾之挑眉道,一臉得意,許桑棠瞟了他一眼,皺了皺眉,慕瑾之又道,“不過剛纔那個聲音,倒像是威遠候鍾銳的,難道真是他的軍隊?”
許桑棠面色狐疑,“可爲何憑空消失了?千軍萬馬,剛剛就在後面,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鐵忽然湊了過來,神秘兮兮道,“公子爺,十里亭附近有一座亂葬崗,當年皇上奪位時,曾在此處發生過一場大戰,死傷過萬,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到處是殘肢斷臂,時隔二十年,莫不是……見鬼了?”
風呼嘯而過,發出可怖的聲響,再配着他慘白的臉,和陰森森的語調,嚇得許桑棠一個勁的往慕瑾之懷裡縮。
“你怕鬼?”
慕瑾之嗤之以鼻,許桑棠白了他一眼,“怕鬼有什麼奇怪的?”
“鬼沒什麼可怕,對本公子來說,你比鬼可怕多了。”
慕瑾之語帶嘲諷,許桑棠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慕瑾之作勢要把她丟開,許桑棠趕緊收回兇橫的目光,毫無骨氣的往他懷裡鑽。
慕瑾之見狀,不由得得意的大笑。
風聲呼嘯,大雪紛揚,黑暗死寂的夜裡,他的笑聲張揚而狂妄,被冷冽的北風一吹,飄在風裡,變了聲音,透着絲絲詭異。
秦鐵見許桑棠實在是怕,便道,“公子爺,哪有千軍萬馬憑空消失的,此事有古怪,要不,屬下去查探一下?”
“不必那麼緊張,就算是鬼怪妖魔,他也算助了本公子一臂之力,本公子一向恩怨分明,有恩者,本公子自然要還他這個恩!”
敵不動我不動,慕瑾之神態自若,泰山崩於前而不變於色,衆人如吃了定心丸般,不再顧慮那憑空消失的千軍萬馬,八大護衛給受傷的虎衛包紮傷口。
一道火令衝上天空,炸開,五顏六色,瑰麗奪目,隱隱約約似乎可以看見蛇形的紋路。
“那是慕府蛇衛獨有的求救信號,方圓百里的慕府之人看見此火令,一定會趕到此處。”
見許桑棠疑惑,慕瑾之解釋道,許桑棠咬了咬脣,觀察着慕瑾之的臉色,見他並無不悅,小心的問道,“剛纔爲什麼不放?”
“誰都知道這是求救信號,你以爲龍炎會眼睜睜看着爲夫的救援趕到嗎?一放火令,必定激怒他,上百個暗衛,若全力以赴,玉石俱焚,這裡能逃得掉的只有爲夫和司馬清熙。”
見許桑棠面露愧疚,慕瑾之長長嘆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娘子,你不要再任性了!”
“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也沒想到龍炎暗藏禍心,會埋伏了這麼多人,想偷偷擄走我。”
“他一向對你不安好心,是你太蠢,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着他的道。”
許桑棠的頭越垂越低,小聲的認錯,“我知道我蠢,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去哪都事先稟告你,你若不答應……”
“我若不答應,你就哪也不去嗎?”
慕瑾之幽深的眸中精光四射,臉色陰沉沉的,比這天色還黑。
許桑棠不敢激怒他,猶豫再三,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嗯’了一聲,慕瑾之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低頭吻了吻她的髮絲,“這才乖嘛。”
他誘哄輕柔的語氣,像在哄着豢養的寵物,許桑棠心裡有些不自在,但不想在這時候和他起爭執,便低了頭,閉緊嘴巴,一副千依百順的乖巧模樣。
正在此時,北面的官道上,走來三道人影,中間的一人,又瘦又小,佝僂着背,不時還聽見他咳嗽的聲音,沙啞難聽,旁邊兩人身姿挺拔如鬆,腰上佩着刀,步履沉穩有力。
趙鷹和清宵一左一右站在慕瑾之身邊,趙鷹冷眼觀察着向他們走來的三人,低聲道,“中間那人,沒有絲毫武功,旁邊的兩人,功力深厚,像是高手,但不算頂尖高手,比虎衛的水平高一點,和我相當。”
那三人走到離慕瑾之十幾步遠的地方時,停下腳步,左右兩人朝慕瑾之單膝跪下,恭敬萬分道,“屬下趙六,趙七,參見公子爺。”
慕瑾之眸光一閃,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尚未說話,急性子的趙鷹已經開口,“趙六,趙七?我怎麼沒聽過你們的名字?你們是誰的人?”
那名叫趙六的男子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回道,“屬下和弟弟趙七,之前是混跡江湖的刀客,半年前,歸順蕭先生。”
半年?
慕瑾之脣角微微上揚,勾出一絲冷笑,趙鷹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麼。
整整半年,蕭先生從未提過他收服過這兩名刀客,難不成蕭先生有異心?
趙六看慕瑾之冷笑不語,想起蕭先生說過公子爺雖然豪爽大方,但生性多疑的話,忙解釋道,“屬下和兄弟剛歸順蕭先生,便被蕭先生派出去尋找這位異人,直到半月前,才找到他。”
他言下之意是,因爲他一直在外做任務,蕭先生纔沒機會嚮慕瑾之引薦自己。
慕瑾之臉上的冷笑褪去,換上的高貴無雙,風華絕代的笑容,眉心一點硃砂紅豔灼人,陰冷寒冬,因了這一笑,變得如三月春日般溫暖和煦,趙六趙七二人,從未見過如此傾國傾城的男子,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
慕瑾之臉上帶笑,幽深的眸中冷意森森,知他心意的趙鷹知他動了怒,卻硬生生壓了下去。
蕭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經天緯地之才,百年難得一見,難道他真的生了異心?
公子爺對蕭先生一向信任有加,敬重不已,除了這幾個月來,因了夫人的事,公子爺和蕭先生起過幾次爭執,難道就因爲這小小的原因,蕭先生就對公子爺起了異心?
夫人雖然出身不高,但聰慧冷靜,待人親善真誠,且能勸諫公子爺,若換了別的女子說的話,公子爺哪裡會聽?將來若能成大事,夫人位居中宮,母儀天下,也未嘗不可,蕭先生何必非執着於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