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在執法堂轉了一圈,便出門去了。
他如今是執法弟子,直接上司就是副堂主。
可他這位大師兄,恐怕沒啥心情給他安排事物。
不過多時,他來到符籙堂,對門口當值的弟子抱拳一禮,道:
“麻煩師姐通稟一下,執法堂許元休求見鶴年道人。”
這位符籙堂當值女弟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似乎對他很是好奇。
看了一會,才道:“我們堂主早吩咐了,你要來了,可以直接進去。”
說完,衝她旁邊一個白淨秀氣的男弟子道:“盧師弟,你帶他去見堂主。”
“是。”
“有勞盧師弟了。”
符籙堂的大小跟執法堂大差不差,是個近四角形的結構,其中位於院中深處的兩個角,其一是符籙堂重地藏寶閣;另外一角,則是堂主居所。
當然,堂主都在上院另有洞府,未必會長住在此。
進門是一座大院,大院居中是一座很大的方型大殿,比“法堂”大了三倍有餘。
大殿進門,是一間會客廳;左右兩道小門,內有走廊,通往大殿深處。
盧姓男子將許元休帶到門口便離去了,帶他進殿的卻是符籙堂的大師兄胡云天。
朝生觀今後的築基期下第一人。
也不知他是否聽說了吳極風的事,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好,一邊走着,一邊跟許元休東拉西扯。
許元休對符籙堂,也大致有了瞭解。
符籙堂弟子約有三百,差不多是在大戰中保存人數最多的一堂了,弟子人數更非執法堂可比。
不過,這三百弟子,並非都是制符師。真有制符天賦的,也不過二三十人,卻要供應着整個下院的符籙。
許元休聽了,也不禁詫異。
制符師,恐怕是下院最累的職業之一了。
兩人沿着左側的通道,一直走到盡頭,面前是兩扇跟通道差不多寬的古樸木門。
胡云天站在門口,打了個稽首,道:“稟堂主,執法堂許元休師弟來了。”
“進。”
胡云天推開門,請許元休進去。
門內是一間十分寬闊的大殿,殿中並沒有什麼陳設,很空曠。
從門口向裡十餘丈,牆下襬着一張石椅,是殿中唯一的座位,卻是空着。
右手邊,居住有一座大鼎,正冒着煙,煙霧從正對着的穹頂上的一個圓孔散出。
再往裡,是一個三尺見方、半尺高的一圈石臺,看起來竟像是一口井。
鶴年道人穿着一件寬大的紫袍,此刻就站在石臺邊上,正向裡看着,不知在看什麼。
胡云天帶許元休來到鶴年道人身後一丈處,肅然而立,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鶴年道人才收回目光,回身看見許元休,笑道:
“聽說你在閉關衝擊瓶頸,怎麼,今日這是出關了?”
許元休一怔,暗道:“鶴年道人都不知道自己今日出關,怎會派陳雅茹去邀請自己?
也不知這妮子是假傳聖旨,還是自己意會錯了、真是她以個人的名義對他發出了邀請?”
“是。”
許元休取出玉簡,雙手捧起,高高舉過頭頂,鞠了一躬。
鶴年道人笑眯眯地道:“不錯,不錯。”
也不知他是在說許元休的修爲進境不錯,還是及時送來鬼丁符的方子不錯。
鶴年道人說着,向前走了兩步,接過玉簡,就貼在額頭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他皺起眉頭,揹着一隻手,慢慢踱步。一邊走着,左手還在一邊掐算着什麼。
許元休有些詫異:“這鬼丁符的方子自己一看就明白了,鶴年道人乃制符大家,難道還需要推敲嗎?”
不過這句話,他自然不敢問出來。
過了好一會,鶴年道人繞着走了一圈,再回來時,才舒展開眉頭,嘆道:“符籙之道,真是無窮無息啊。”
胡云天瞥了許元休一眼,替他問道:“堂主,許師弟這符……如何?”
鶴年道人點點頭,道:“還不錯。更難能可貴的是,許元休以區區煉氣期修爲,就能製成,看來你的神魂之力、異於常人啊?”
許元休暗自一驚,快速思索了下,發現這句話怎麼回答都不對,便岔開話題道:
“只是可惜,需要用鬼胎才能煉製,這種東西……可不好找啊。”
鶴年道人一愕,然後搖頭失笑,伸手指了指許元休,道:“你啊,還是太年輕,沒經驗。”
“哦?請道人指點。”
鶴年道人回到自己的石椅上坐下,道:“看一個符方,重要的不是看他的繪製流程和符紙材料,而是要去讀懂它的符理和力量源泉。”
許元休聽了,不禁肅然起敬。他制符以來,都不過是照貓畫虎地繪製,這些深層的東西,卻從未想過。
當然,以他現在的理論基礎,想了也白想。
鶴年道人說道:“符籙之道,有五行、召神、化物之分,其中又以召神之道最爲複雜。符道不同,所召請的力量亦異,而召請方法更是五花八門、千差萬別。
召神之道,有道神、靈神、妖神、魔神、鬼神、邪神、異神。這七神之間,互不所屬,食饗更異。其召請之法,雖多爲前世所遺,卻亦有後人之作。”
聽到“食饗”而字,許元休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召神符,還要供饗神明嗎?也不知是怎麼個供饗法。”
鶴年道人繼續說道:“一張符,流傳千萬年之久,當年創制此符之人,所取符紙材料,後世未必有之。難道後世之人,就不能用此符了嗎?”
許元休聽了,恍若突然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他的意思是,符籙繪製所取的符紙材料,未必要跟符方上要求的相同,其中大有可變通之法。
怪不得剛纔他思索良久,原來不是在學習這鬼丁符的符方,而是在思索“變通之道”。
這鶴年道人不愧是符籙大家,許元休聽了,也大爲欽佩。
許元休忍不住問道:“您的意思是,這鬼丁符,也可以變通?”
鶴年道人點點頭,道:“其實不變通也可以,養鬼胎嘛,也不是隻他們紫焱宮會。不過,這太過麻煩了。”
許元休應道:“是夠麻煩的,單這‘鬼種’,咱們便不好尋。”
胡云天道:“您老可已經想到法子了?”
鶴年道人道:“我是思得一法,不過還需驗證一下。”
他說完後,略做忖思,道:“雲天,你去尋些人皮來。只要十五六歲未出閣的少女,胸、腹、臀三處之皮。”
許元休心裡咯噔了一下,突然間回過神來:
這鬼丁符,可是鬼神道。符紙,是要用人皮來做的。
胡云天道:“是,我這就差人下山去取。不知要多少?”
鶴年道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先取十個人的。
哦,對了,要注意影響,不要壞了咱們朝生觀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