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儀三人見許元休如此失態,都有些詫異。
他們看了看條几上的香爐,都是一臉狐疑。
吳子鳶道:“許兄莫非是因爲方纔消耗法力太多,過於勞累了?這只是一隻空香爐罷了,從來沒點過香。”
丁寶也笑道:“是啊,哪裡有給老壽星上香的?”
許元休詫異地道:“你們看不見?”
三個人見許元休一副認真之色,都斂起笑容,再度向着香爐看了看,同時搖搖頭。
許元休一怔,站起身來,走到條几前,伸手往那支線香捏去。
然而,在他手指即將觸碰到線香的一剎那,那支線香,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許元休眨了眨眼睛,他可不信自己是看花眼了。
他退後兩步,再度看向壽星圖。
一如往常。
只有一點變化,就是壽星手中那根蛇頭柺杖,上面的三個蛇頭不見了。
許元休臉色一變,再度退後幾步,伸手指着畫像,道:“那柺杖上面的三個蛇頭不見了。”
吳子儀三人站起身來,一起看了看牆上掛的壽星圖,然後互相對視一眼。
丁寶的臉上現出些尷尬之色,乾笑了兩聲道:“許兄,你或許是因爲操持愛妻之事過於勞累了,要不先去休息一番?”
吳子鳶笑道:“這畫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就是一根普通的柺杖,哪裡曾有過蛇頭?再說只有龍頭柺杖,哪裡有畫蛇頭柺杖的。”
說完,她扭頭對丁寶道:“我去給許兄收拾房間,先帶他去休息吧。”
丁寶點點頭道:“好。”
就在他點頭只見,許元休一眼看到,一個蛇頭自他後頸鑽出來,在他腦後人立起來,一雙小小的蛇眼盯着許元休,一副神色不善的樣子。
這蛇頭的模樣,跟畫上的蛇頭,一模一樣。
然而丁寶,卻好像完全沒有發覺。
許元休扭頭看向吳子儀,見他正衝着自己微笑,對自己後頸裡鑽出來的蛇頭完全沒有察覺。
那蛇頭挑釁似地看了許元休一眼,然後直接爬在吳子儀的臉上,順着他的臉向上爬去。
許元休這一次完全看清了它的模樣,果然是隻有一個蛇頭,沒有身子。
然而,即便只有一個頭,它爬行的速度依然極快,瞬間便來到吳子儀的左眼,直接鑽了進去。
下一秒,他從吳子儀的右眼中鑽了出來,卻只露頭半截腦袋、和一雙眼睛,挑釁似地看着許元休。
吳子儀的右眼中突出半個蛇頭,左眼卻毫無異常,他擡頭看着許元休,臉上仍帶着微笑,衝他點頭示意。
似乎是在道晚安。
許元休看着丁寶,只見他的左眼之中,同樣露出半個蛇頭,用一副挑釁的神態看着他。
而丁寶,則用一隻完好無損的右眼看着他,觸碰到許元休的目光,同樣對他點點頭,似乎是在道晚安。
許元休怵然一驚,神念橫掃出去。
兩隻蛇頭似乎是感受到了神念波動,腦袋似有些畏懼地向後一縮,消失在兩人的眼睛裡。
吳子儀和丁寶的雙眼都恢復如初,沒有任何異常。
兩個人,同樣仍舊在保持着剛纔的神態,對他微笑點頭。
許元休的神念無法穿透人體,尋不到了這兩個蛇頭的蹤跡。
他開始運足精神,尋找第三個蛇頭。
然而,神念在吳子鳶和自己身上掃過之後,卻沒有任何發現。
整個房間、整座宅子裡,
都沒有第三隻蛇頭的蹤影。
丁宅外,一株大樹之後,聶伯良站在那裡,似乎在監視着這座宅院。
而他的目光,則時不時地打量一下手中的“太生鏡像儀”,顯然是在確認許元休的位置。
許元休的心中有些不安。
那畫上明明是消失了三個蛇頭。
第三個蛇頭,去哪了?
就在這時,丁寶突然說道:“子鳶,你要去哪?”
正在往門口走的吳子鳶一怔,奇怪地看着丁寶,道:
“我去給許兄收拾房間啊?剛纔不說說了嗎。”
丁寶的雙手握在胸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根線香。
他一臉微笑地看着吳子鳶,柔聲道:
“你忘記給老壽星上香了。”
丁寶說出這句話,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似乎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而許元休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句話:
“是啊,哪裡有給老壽星上香的?”
兩句話,好像完全是兩個人說的。
吳子鳶臉色一變,緊接着又恢復了正常,帶着些央求的語氣道:
“我先送許兄去休息,再回來上香好不好?”
丁寶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似是不好駁許元休的面子,才展顏道:“那你去吧。記得回來上香啊。”
“我知道。”
吳子鳶說完,突然拉住許元休的手。
許元休一驚,下意識地看向丁寶。
丁寶仍一臉微笑地看着他,好像完全沒看到牽着的兩隻手:
“許兄,睡好。”
下一刻,許元休就被吳子鳶拉着,拽出門去。
院中,一片漆黑。
陰冷的氣息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初秋的微涼。
吳子鳶拉着許元休,一路疾行,走到前院。
然後,帶他走進一間大屋裡。
這是一間客房,很寬敞,雖然沒有很多陳設,一應應用之物十分齊全。
吳子鳶讓許元休先坐下,然後走出門去。
不大一會,她抱着一牀段子面的被褥走了進來,開始爲他鋪牀。
許元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時間思緒萬千。
來到這個世界,他似乎還是第一次被人熱情招待。
不其然的,南紅玉的身影浮現在腦海裡。
如果當初,他們兩個能夠順利逃出朝生觀的話,或許也會像這樣,在山間建一座自己的宅院,安靜地生活吧。
可是,這可能嗎?
在這個詭異的世界,沒有實力,可能過上安定的日子嗎?
許元休現在,已經不太執着於逃出朝生觀。
復仇的念頭,漸漸佔據了上風。
無論怎樣,“殺死”南紅玉的道人,必須死。
隨着實力的增長,許元休相信他有這個機會,而且不會等太久。
“你應該……都看到了吧?”
吳子鳶已經鋪好了牀,正在用手慢慢地將牀單抹平整。
她沒有回頭,似是自言自語般的,冒出了這一句。
許元休一怔,有些驚訝地問道:“你能看到蛇頭?”
他跟着又問道:“那你爲什麼說謊?”
吳子鳶的手抹過牀單的最後一角,然後緩緩地站直了腰,轉回身,看着許元休,開口說道:
“你現在,應該可以想象到,我的‘五鬼胎’是怎麼種下的吧?”
許元休看着她平靜的神態。
如果之前他還不確定,那麼現在大約可以確定了。
“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