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一怔,有些遲疑地道:“可我好像聽說,她跟喬天恩……”
莫貞乾笑道:“那些只不過是不知從哪傳出來的謠言,咱們上層的弟子都知道,陳雅茹跟喬天恩根本屁事沒有。”
許元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莫貞幹說的這些,倒也符合情理。
不期然地,他想起了昨晚在鶴年道人那見到的紅衣女子,便問道:“你知道素馨道人?”
莫貞乾點點頭,道:“當然,她是內衛堂副堂主。”
朝生觀下院七堂,其餘各堂都只有一位築基期道人做堂主,唯獨內衛堂,卻是有正副堂主兩位。
許元休聽了,心中一動,自己的推測,似乎又被驗證了。
當初他跟南紅玉剛逃出封壇時,曾經過一條地下暗河誤入一位道人的洞府。
許元休昨天見到素馨道人時,便有些懷疑,她是那座洞府的主人。
如今他又從莫貞幹口中,確認她是內衛堂的副堂主。
而封壇之地,正歸內衛堂管理。
如今看來,自己的推測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他再次問道:“這位素馨道人,姓什麼?”
許元休跟南紅玉在誤入那座洞府時,南紅玉曾經穿過洞府主人的衣服,還被內衛堂弟子誤認爲是“於副堂主。”
“哦,姓於。”
許元休點點頭,心中已經瞭然。
莫貞幹有些好奇地問道:“師弟怎麼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哦,昨天我去拜訪鶴年道人,恰巧碰見了她……”
莫貞乾點點頭,伸手摸着下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嘿嘿”一笑。
“怎麼?”
莫貞幹收起笑容,神色一正,十分小心地四下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對許元休說道:
“師弟是不是也聽說了她跟鶴年道人的事?”
許元休沒好氣地道:“什麼叫聽說,我昨天是親眼……親眼見到了,真是……倒黴。”
莫貞幹一聽,登時精神起來,湊近許元休,小聲說道:“那師弟好眼福啊,據說那素馨道人,可是妖嬈得緊吶。”
許元休想了想,點點頭,道:“你還別說,確實當得起‘妖嬈’這兩個字。”
莫貞幹“嘿嘿”笑道:“不但妖嬈,還很風騷。”
“嗯?”
莫貞乾沒有說話,只給了許元休一個眼神。
許元休頓時明白了。
看來,這位素馨道人,怕是不止鶴年道人一個情人。
然而,許元休卻莫名地感覺,這鶴年道人對素馨道人,似乎很是癡情啊?
如果說連莫貞幹都知道素馨道人的品性,那鶴年道人竟不知道嗎?
還是說……
許元休搖了搖頭,這些道人們之間的事,莫貞幹只怕也是道聽途說,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他對這些破事,也懶得去深思。
手拿着案卷,輕輕在桌上拍了拍,許元休思索了一會,問道:“你怎麼看?”
莫貞幹知他問的是徐龍的案子,不假思索地道:“依我看,直接結案清了。”
許元休沉吟道:“事情扣到徐龍頭上沒問題,可是贓物一件也沒有找回,符籙堂會答應嗎?”
這些“贓物”,一半在喬天恩那,一半在許元休手上。
想要找回,那顯然不可能。
莫貞幹“切”了一聲,道:“他們不答應?那就讓他們去查好了。”
許元休想了想,不置可否地道:“暫且先放放吧。
”
這件案子原本由莫貞幹負責,許元休只是協同。如今兩人的身份互相顛倒過來了,許元休初來乍到,可不願輕易去背這個責任。
莫貞幹用一個隱晦的眼神看了許元休一眼,卻沒有說話。
許元休將徐龍的案卷丟在一邊,繼續看了起來。
花費了一天時間,他纔將厚厚的案卷看完了。
這如果是放在前世,這怕不要看大半個月。
終於,他從某份案卷之中,找到了馮嘉蔭的名字:
馮嘉蔭,男,十八歲,原雜役堂弟子。
丁丑年七月初八,因忤逆上院道人,由上院轉交執法堂,打入地牢。
原因不明。
上院指示:禁止審訊、禁止與其交談。
判:監候。
許元休看到這一頁幾乎是最爲簡單的記載,心中也有些疑惑:
“馮嘉蔭忤逆上院道人,那隻能是拒絕了某個道人的結緣。”
這太不可思議了!
莫非……他知道了什麼信息,因而臨時變卦了?
許元休一邊想着,一邊搖搖頭。
這件事情,要想搞清楚,只怕十分困難。
上院既然有明確指示,禁止審訊和交談,執法堂自然需完全遵從。
這地牢看似防備鬆懈,可許元休卻很清楚,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去而不被人發現,怕是極爲困難之事。
此時,一天的當值已經結束。除了少數值夜勤的弟子,其餘大部分弟子都已離開了。
執法堂偌大的院堂,已經空蕩蕩的。
許元休的神念,順利進入了地牢。
他很快便找到馮嘉蔭的牢房,神念想要透入進去,卻突然碰到一面無形的牆壁,直接被彈了回來。
“嗯?”
許元休心中一驚,這地牢外面沒有任何禁止防禦,每間牢房卻都設了阻隔神唸的禁制?
見此情形,許元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當他剛要將神念撤回時,前方的一間牢房,突然從裡面打開了門。
一個人,手託着一個皮球大小的圓球,走了出來。
竟然是執法堂堂主黎春友!
而他手中所託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真皮”皮球。
儼然就是一個人,蜷縮成的一個球。
如果一個人,可以縮成這樣小的一個球的話,那麼他的體型,比之初生的嬰兒,只小不大。
這個“球人”,顯然已經沒了四肢,只剩下身子。
腦袋不知是不在了,還是蜷縮到了身體裡面。
那間牢房,許元休記得很清楚,正是關押吳極風的。
這個“球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自喻了。
短短一個白天的時間,吳極風居然已經塌縮成了這副模樣。
黎春友面沉如水,單手託着“吳極風”,向地牢門口走去。
當他經過馮嘉蔭牢房前時,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忽地頓住腳步,又轉回身。
然後,他站在牢房門口,用另一隻手掏出一枚令牌,在牢門上一按。
“咔”的一聲,牢門打開。
幾乎在同時,許元休也發現,牢門上那層阻隔神唸的禁制,不見了。
他將神念探了進去,“一眼”便看到,角落裡縮着一個人。
他一身衣服髒兮兮的,長髮覆面,面色蠟黃,身形枯瘦。
不過許元休仍然認了出來,他正是馮嘉蔭!
看來,他在牢房的這段時日裡,雖然沒有受刑,卻仍不好過,消瘦了許多。
黎春友就站在牢房門口,並不進去,他看着牢房裡的馮嘉蔭,問道:
“你就是馮嘉蔭?”
馮嘉蔭擡起頭,看了來人一眼,用沙啞的聲音道:“是。”
黎春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我只是有點好奇,那許元休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值得你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