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愛國的奸商

魏老的工作室並非是爲了教學研究。作爲一名享譽全國的古陶瓷工藝美術大師,除了精於陶瓷的器型設計及色釉裝飾裝飾外,魏老更是在國畫方面有着不小的成就。魏老的作品,皆是人工一筆一畫勾勒出來,依託於魏老本身的國畫修養,以筆勢取氣,以釉色取韻,件件當屬當代的精品。來遠齋裡魏老的一些作品,有時甚至可以拍出比出土真品還要高的價格。

除此之外,古玩收藏市場還有一個公開的話題,那便是高仿品。魏老也算是個高仿名家,作品幾乎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什麼碳十四、光譜、質譜都無法分辨真假。高仿並非贗品,其有着自己獨特的文化特徵和收藏價值。魏老的高仿,多數是標明瞭其仿品的身份來拍賣的。本來嘛,像魏老這樣的老藝術家,是不恥做仿品來充真的。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買家是外國人的時候。

嚴江舟到達魏老工作室的時候,魏老正在給一個素胚釉下彩繪。嚴江舟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不禁感嘆魏老筆法的老練和厚重,筆筆都彰顯出筆韻墨趣。魏老知道他進來,也不出聲搭理,繼續手中的彩繪。

雖說魏老和嚴江舟某些方面算是互相爲謀,但這絕不表明兩人處於一條道上。嚴江舟明面上是開拍賣行的,其實私底下也幹着買賣古瓷的行當,從他的來遠齋賣出的國家級珍品不在少數。偏偏這人還是個律師,擺明了知法犯法,不知道鑽了多少文物保護法的漏子。魏老雖與此人合作甚多,但鄙視還是少不了的。好在嚴江舟對於洋鬼子買家還是非常有原則的,否則就他這文化漢奸的身份,魏老絕對是見一次抽一次。

嚴江舟見魏老收筆,這纔開口:“魏老用筆真是越來越精製,氣韻相生啊。”

魏老把陶罐擺放好,準備讓那不着調的周季上完釉後再入爐,聽嚴江舟這麼一說,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嚴江舟道:“你小子是來氣我的吧!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的筆法見不得人?”

嚴江舟訕訕摸摸鼻子,連忙說:“哪敢哪敢!”

“量你也沒這個膽子,你老子都不敢說這種話!”

藝術這個圈子,泰斗們彼此相識並不是什麼稀罕事。而這魏老跟嚴家老爺子關係更是非同一般。嚴家老爺子是搞書法的,魏老是鼓搗瓷器的,說八杆子打不着也不過分。偏偏兩個老頭從年輕到現在,那真是“見面死掐,轉身互誇”。

“魏老,您看這個,陶老讓您過目。”嚴江舟遞過去的,正是陶小沐前陣子從墓裡掏來的那個被她揚言要裝胡椒的鏡盒。

魏老接過鏡盒仔細打量。鏡盒是扁圓的,盒外飾以雲鶴紋,盒蓋模印牡丹紋。胎體非常得薄,拿在手裡有一種飄忽欲動的感覺,更主要的是透光,與之前南下開研討會時見到的碎片幾乎一樣。魏老初見那碎片時便相當驚訝,料定並非青瓷,只是當時身上沒有帶足現金,對方急着要走又一直繃價(堅持高價)。後來陶小沐說這是後周秘色,魏老更是查了一堆相關的書。後周秘色興盛於柴窯,如今流傳於世的古瓷寥寥無幾,後周柴窯的窯址更是成迷。

“陶老怎麼說?”魏老把鏡盒翻過來,未塗釉的底部呈現出瓷胚本來的粗黃色,與《長物志》中所述完全吻合。

“老爺子說此物若見於市,必定轟動。但未知的東西仍然很多。”嚴江舟細細把鏡盒的發現地點與魏老說明,當然關於如何得來這問題嚴老闆自覺省略。陶小沐在魏老眼裡就是一隻純良的小白羊,要讓他知道他最乖巧的小徒弟幹倒鬥這檔子事,第一個先被抽死的絕對是他嚴江舟。

魏老點頭,這小小一隻鏡盒,不說其發現對五代時期錢越國與後周關係有着極大的研究價值,光對這個瓷盒本身的藝術研究,便已經能引起學術界的轟動。

然而,魏老畢竟與嚴江舟合作過多年,非常清楚這個衣冠楚楚的奸商絕對不會爲了一個鏡盒特地跑來跟他說這麼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嚴小子,陶老的話帶到了,說說你有什麼事吧。”

“魏老真是別具慧眼。”

“行了行了,馬屁少拍。”

“那我就直說了。”嚴江舟拿起鏡盒,“陶老應該非常清楚,這後周秘色,哪怕是一個碎瓷片,都價值連城,更何況是這完好無損的鏡盒。”

魏老早先就猜到嚴江舟打的什麼算盤,現在聽他親口說出來,氣不打一處來:“嚴小子,你錢不夠花的嗎?”不夠花的就讓你家老小子去仿幾幅名人書法拿去賣,整天打這些國寶的主意算什麼?

嚴江舟也不臉紅,笑道:“錢總是不嫌多的,剛好碰到樂意花錢的冤大頭,不賣豈非不厚道。不過魏老放心,這真品我是萬萬不會出手的,留着給您做研究。”

“去處?”

“英國買家。爲免國寶流失海外,只能勞您動手了。”嚴江舟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擺出一副欣賞的姿態觀察着那鏡盒。在堆滿材料的工作室裡作出這副樣子,怎麼看怎麼裝X。

“我要不答應,你是不是立刻就拿走?”

“瞧您說的。我是一個愛國的商人,能爲國家藝術事業做貢獻,感到非常榮幸。”

“嚴小子,小心陰溝翻船啊。”

“魏老的手藝我放心。再者,關於後周秘色的資料本就缺乏,國內能識得柴瓷尚且沒幾個,更何況是對中國國粹一知半解的洋人。我那兒還有一個淺腹的盤子,明天我讓沐沐拿過來,就麻煩魏老仿做這兩個。事後四六分,魏老您看?”

“錢錢錢!我看你小子鑽錢眼裡了!”魏老一拍桌子,怒道。

“您不要這麼說。我是商人,但我是一個愛國的商人……”

“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商人!還愛國!呸!老小子都不愛國,生出來的仔子能愛到哪裡去?!”

周季睡眼朦朧地往工作室方向趕,老遠就看到魏老拿着大木尺追着一個人抽。周季揉揉眼睛,看着那個熟悉的人跳上那輛熟悉的車,喃喃道:“我又夢遊了,嗯,回去繼續睡。”於是扭頭往回走。

——————————————

“大師兄,我都已經聽了一遍了,爲毛還要再聽?”陶小沐跑上講臺,拽住方正初,企圖逃過繼續聽課的命運。

“因爲你完全沒聽懂。”方正初不改臉色,低頭整理着教案。

陶小沐爭辯:“我有聽懂啊!”

“哦,那你告訴我納比派代表人是誰?”

“啊?拿筆?畫畫有不用拿筆的咩?拿個筆畫畫還能出名?那不就是唐伯虎,他用毛筆唰唰幾下就能畫出一幅畫嘛。”陶小沐作得意狀看着方正初。

方正初看都不看她,轉身指了指黑板正中間的板書:納比派—波納兒。

陶小沐淚奔。

“師兄~~”陶小沐叫得可憐兮兮。可惜方正初不是魏老,更不是周季,完全不吃她這一套。

“那我可不可以坐在後面?”

“……”

文盲陶沐沐只能拉聳着肩,繼續坐在第一排,混在一堆大一學生中,惡補她只通了一竅的《中外美術史》。

然而,直到下了課,面癱大師兄仍不打算放過陶小沐。

“師兄,爲毛下課了我還不能回家?”陶小沐跟在方正初後面,糾結異常。

“作業。”方正初只吐出兩個字。

前幾天教研究生公共英語精讀課的王老師在一片哀號中進行了一次期中考,好死不死魏老家的兩個小的剛好都選修的這一門。無奈一個本科時四級殺了三次六級殺了四次,另一個迷糊起來連“is am are”都不知道是幹嘛用的;一個作弊作得天衣無縫以至於太得意忘形被請出考場,另一個連作個弊都讓老師忍無可忍直接收卷。可想而知兩人的成績是多麼得悲劇,於是魏老不淡定了,拿了掃帚抽得周季嗷嗷叫。可惜對陶小沐怎麼都下不了手,便罰了陶小沐做素胚。

“毛作業?”當事人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素胚。”

“素胚是毛東西?”

方正初感到太陽穴又抽了抽。天天摸陶瓷,反而連什麼是素胚都不知道。魏老真是可憐,整天跟別的教研室的老頭兒們炫耀他小徒弟是個多麼貼心的小棉襖。

方正初也不理她,陶小沐蔫蔫地跟在後面踢空氣。陶藝工作室並不在S大內,不過與S大也就是兩站的距離。兩個人站在站牌處等公交,陶小沐唧唧呱呱試圖說服大師兄放她走,可惜方正初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理都不帶理一聲的。

“你們在等車?”

陶小沐轉過頭去看說話的人。是金融的蘇老師,她以前跟二師兄蹲在路邊還花癡過她呢。不過也僅限於知道這個人而已,連招呼都沒打過。

“你是陶小沐吧?”蘇愛笑着說,“我跟你方師兄認識。”

於是陶小沐又轉過頭去方正初。面癱還是那個面癱,大師兄依然維持着之前的表情,甚至更冷上三分。

不過陶小沐纔不管,眼瞅着回家的公交已經駛過來,於是跳起來道:“蘇老師你找師兄有事吧?別客氣別客氣,大師兄出借不收租賃費的。啊咩!車來了!老師我先走了,你們有話慢慢說有事慢慢做。41路好難等好難等的哎!”嘴裡嚷嚷着“好難等好難等”的陶小沐,一路被哄擁而上的人羣擠上了公交車。

方正初心想,明天一定要押着陶小沐加倍做素胚。

“方正初,你不會打算這輩子都不理我了吧?”蘇愛往方正初身邊靠了靠,被方正初不着痕跡避開。

“蘇老師,在學校門口請自重。”

“噗……”蘇愛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笑出聲。沒辦法,“自重”這話配合着方正初這張面癱的臉,說不彆扭都沒人信。“行了,方正初,這麼彆扭還是不是男人啊。”

方正初這才把視線轉到蘇愛身上。蘇愛單肩揹着一個揹包,長髮隨意別在耳後,有一縷香波的味道淡淡地浮動在周圍。只是方正初覺得很刺眼,彷彿多年時光對蘇愛來說完全不算什麼,否則她憑什麼可以笑得這麼放肆。

方正初轉開目光,眼看一輛計程車過來,便上前伸手攔下。蘇愛見方正初要走,連忙跟上去,硬擠進那輛計程車。司機師傅瞭然地笑了笑,小兩口鬧彆扭嘛。

“方正初,氣了這麼久也該氣夠了吧,我都道了這麼長時間的歉了,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蘇愛也不管方正初嫌惡的表情,硬往他身邊兒擠。反正空間就這麼大,他躲也躲不開。

“蘇老師,你搞錯了。你走的時候就該清楚我們之間沒關係了。”方正初索性由着蘇愛。

“你這麼說還是說明你很在意當年的事嘛,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方先生,請你原諒我好不好?”蘇愛雙手合十,湊到方正初眼前。

方正初聽着蘇愛完全不當回事的道歉,移了目光看着車外。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過。遇到了,彼此看一眼;遇不到,便是此生沒有緣分。就像他和蘇愛。如果早就知道此生沒有緣分,當年絕不會多看一眼。

“方正初,反正現在你沒有女朋友我也沒有男朋友,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吧。”

司機師傅實在忍不住了:“小夥子,哪有讓女朋友遷就的道理?小情侶鬧鬧彆扭就成了,可別介真鬧氣。”

“是啊是啊!你看連人家師傅都懂得這個。”

方正初終於忍無可忍:“師傅,前面停車。”

等到方正初付錢下了車,還能聽到司機在後面嘀咕“小夥兒沒肚量”。他懶得去管。對於蘇愛,又何須他來顯示他的肚量。

蘇愛仍不放棄,跟在方正初旁邊,那聒噪比起陶小沐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喜歡的不是別人?”一直沉默的方正初突然停下來。

蘇愛一愣,剛纔的話才說了一半就這麼被方正初打斷。方正初毫不避諱地盯着蘇愛,蘇愛莫名地覺得心慌。

“蘇愛,當年你一句話沒說就走得一乾二淨。現在你又莫名其妙回來要求我們在一起,你到底哪兒來的那麼大的自信?不是七個月,是七年,你憑什麼以爲我還會想着你這個可笑的人?”

方正初的話,讓蘇愛無法辯駁。蘇愛笑了笑,笑得特張揚:“方正初,這是我回來後,你對我說的最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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