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夫人點點頭,眼中似乎閃過一抹欣慰。
季琳見狀,暗暗爲自己剛纔的機智點贊。
果然不能在一個當媽的人面前說半個她兒子的壞話。
“嗯嗯,白公子見義勇爲,是個難得的好人。看得出來夫人平時對白公子的教導也是很正能量的。”季琳追誇着白錦淵的同時,還不忘拍一計夫人的馬屁。
夫人一聽,掩脣一笑:“琳姑娘這般說,倒是讓我覺得慚愧了。”話是這麼說,那眼中的自豪是怎麼都藏不住的。
人家母憑子貴,這是母憑子豪啊。
季琳暗暗一囧。
“那琳姑娘,家在何處,家中又都有些什麼人?”夫人又隨口問道。
聽似閒聊的話,季琳卻不知爲啥,莫名聽出一些言外之音。
或許是她對這種戶口式的詢問有些本能的敏感和牴觸,而且對方又是一個當媽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於自己的家庭,她真是一言難盡啊。
說父母雙亡?大逆不孝。
說背井離鄉?可天朝那個地兒,說了她也不知道啊。
“還有個哥哥。”想了想,隨亂應了一句,“不過不久前我們走散了,我就是在尋找他的途中遇到打劫,然後被白公子救的。白公子看我無家可歸,當時天熱我又中暑生病,他才把我帶到這裡,讓我暫時在這裡住下。”季琳邊說邊把自己爲啥住進白府的原來也一併謅了過去。
雖然不完全是事實,但也一半是真的,所以不算是撒謊吧。
而這一回答,也成功的將話題的重心從自己的父母的家庭上轉移了出來。
她說完,夫人輕輕點點頭,對她的話並沒有任何懷疑,季琳暗暗鬆了口氣,她可不想對這個問題談論太多。
只是兩人這般聊着,夫人忽然冒了一句:“說起來,錦淵這還是第一次帶姑娘回府。”
呃……季琳微微一怔,這話聽起來咋這麼彆扭呢。
就好像初次見到對方的家長一樣,然後家長有意無意透露一句,哎呀,這還是我們家XX第一次帶女孩回家呢,吧啦吧啦,接下來她是不是要說她家白錦淵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專情,順便再問一句姑娘你可許有人家……
汗滴滴,季琳趕緊止住了自己的無限腦洞,忙道:“所以我說白公子是個好人,不僅救我,還讓我借住在這裡,給我吃給我喝。等我找到我哥哥了,我一定會好好感謝白公子的。”
不管自己的聯想是真是假,反正對季琳來說,現在趕緊把話題拉離那個可能性是最安全的。
她這麼迴避,夫人自然也不傻。
畢竟人家年紀和閱歷擺在那裡,所以倒也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反正……來日方長。
隨後,季琳又在夫人那裡小坐了片刻,便帶着香凌離開了。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夫人扭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冰罐子,裡面還有些刨冰,已經化成了冰水,淡淡的西瓜香和葡萄乾香味和着那涼意從裡面幽幽散發出來,劃過她的鼻尖。
脣角不由揚起一抹淺笑。
……
“小姐,我看這夫人人挺不錯的嘛。”回去的路上,香凌在季琳身邊隨口閒敘起來。
這外頭熱得要死,季琳只想快點回到房間,聽到香凌這麼一說,她也是隨口應道:“不錯是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香凌扭頭看她。
“沒什麼。”季琳回答。
不過啥,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彆扭,要不是自己東拉西扯把話題岔開,指不定她真能跟自己想的一樣呢。
季琳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自作多情。
而她這邊剛回到房間,另外一邊……
白錦淵與來人坐在一間幽暗的房間裡面,四周靜謐得如同空氣都停止流動了一般,淡淡的涼意從四周蔓延開來,沁入兩人的肌膚與毛孔,使得嚴肅的氣氛略微輕鬆了那麼一點點。
但輕鬆的只是氣氛,兩人的神情卻並沒有絲毫的鬆懈。
“景妃與皇上都已經先後去見過君懷笑了。”來人是君子墨,他冷着臉坐在白錦淵的對面,語氣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此事,我已經聽說了。”白錦淵淡聲回答。
他說完,君子墨沒有馬上接他的話,於是他又道:“看來,皇上心中應該是已有定數了。”說着,他看了一眼君子墨,他的神情跟他方纔的語氣一樣,沒什麼反應,眼底如墨,卻異常平靜。
“現在下這個結論,未免過早了些。”半晌,他才應了一句。
白錦淵不置可否。
也許是爲時過早,但有些東西,大家都很明白。
景妃第一時間,也是第一個去見君懷笑的,而以她現在自身的情形,這種事情並不應該發生,但並未聽說皇帝爲了此事有何動靜,不僅如此,皇帝本人也在這之後,私下去見了君懷笑。
雖說這麼多年未見,父母去見自己的兒子,是情理之事,但這父母與兒子都不是普通人,非要說的話,景妃去見,也還說得過去,可這皇帝親自前去……這個,細細深究起來,文章就可太大了。
而對於君子墨來說,這個是個不好的預兆。
“殿下,琳姑娘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置?”白錦淵不打算再跟他繼續剛纔的話題,畢竟他只是隨口那麼一提,至於事情具體如何,不是他能參與,也是他不想摻和的。
當然,也不是他摻和得起的。
說到季琳,君子墨的神情才微微有了一絲鬆動。
“那個女人,暫且留在你府上。”慢條斯理吐了一句,白錦淵微微一怔,道:“就這般留着……恕我直言,琳姑娘她的價值,真有那麼大?”不知道爲什麼,跟季琳相處得久了,他竟是有些難以想象,她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女人罷了,能有什麼價值。
如果說是因爲君懷笑,也未必便是所想中的那樣吧。
君懷笑到底對她……這是個太大的未知數。
“留着她,讓她留在你府上,莫非不是你所願?”君子墨並沒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微微側目看他,微微向上勾起的脣角,帶着無限深意。
白錦淵接觸到他的目光,視線有些不太自然的閃躲了一下,避向它處。
“我不知道殿下何意。”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君子墨倒也不跟他糾結這個,只道:“我看那個女人在你府中過得如魚得水,你便好生待她便是。”
“是。”白錦淵點點頭,末了,又道:“殿下,琳姑娘如今我已安然將其護送至琉武,不知我母親的事……”說到這個,他的神情微微沉了沉,不似方纔那般淡定淡然。
沉色中,又帶着幾許期待。
“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自然不會食言。聽聞最近燕神醫在琉武出現,我會加派人手去尋找的。”君子墨沉緩說道。
白錦淵點了點頭,表示瞭解,眼中那團叫做希望的光芒似乎又隨之亮了幾分。
“多謝殿下。”他微微低頭。
君子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氣氛忽然間沉默下來,在這有些沉暗的房間裡,莫名讓人感到一絲詭異。
過了一會兒,才又聽到白錦淵的聲音響起:“對了殿下,之前我帶琳姑娘回琉武途中,曾遇襲一事,不知殿下這邊可有什麼消息?”
君子墨斂了斂眸光,那件事……
“此事與你無關。”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白錦淵知趣的止了聲。
這所有的事,的確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他也摻合不得,他要做的,就是繼續護着季琳,供她吃喝養着她,然後等着君子墨的消失,關於燕神醫的消息。
只是這麼看來,當時的遇襲,定然是跟琉武這方有關了,並且,是他們都有所避忌,或者不曾想到的人。
……
天氣並沒有因爲昨天的一場大雨而完全降下溫來,從室內出來,即使不站在太陽底下,只是暴露在這空氣中,便似快被烤焦一般。
太陽雖已西去,陽光卻依舊明亮灼烈,白錦淵穩了穩神,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擡腿朝着某個方向過去。
清雨苑,夫人已經午休起來,此時正在小廳中納涼,見到白錦淵過來,她溫和美麗的臉上劃過一抹欣喜。
“錦淵,你來了。”她起身迎了過來,像是許久未見過白錦淵一般,白錦淵連忙伸手扶住她伸過來的手臂。
“母親,你坐。”邊說,邊陪着她一起回到位置坐下。
“忙完了?”她隨口問他,白錦淵點頭,“母親可有好生休息?”
夫人點點頭,轉而叮囑:“我休息得很好,倒是你,天氣這般炎熱,再忙也別累着了身子。”
“母親放心,我明白。”白錦淵安慰她,隨即又道:“今日過得還好?琳姑娘可有曾來過?”對於自己對她的這個要求,他心裡很是忐忑,現在自然忍不住詢問。
“來過了。”夫人笑了起來,似乎說到季琳,她的心情就不自覺的變得明快一般。
也是,那丫頭似有若無的透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倒是跟她見過的許多女人不太一樣。不過她哪裡知道,季琳要是知道她在夫人眼裡是“天不怕地不怕”,估計得笑尿了。
她哪裡“天不怕地不怕”呀,怕痛怕死怕蟲子……
“她不僅來了,還帶了很奇特的東西過來。”夫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