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溫度覆在臉上,竹淺影以爲,是兒子的手,“寶貝,別鬧……”
可很快,她便察覺到了異樣,小傢伙的手,暖而軟綿,總是像被烘暖了的棉花一般。
但臉上傳來這微微有些粗礪的觸感,卻清晰地告訴她,這手,不是兒子的,而是,兒子他老爹的。
竹淺影把臉偏了偏,試着想把這手甩開,可這手卻像是具有黏附力,她臉偏那,它就往那移。
“寶寶,去給婆婆和爺爺奶奶也抱幾張被子出來……”
炎寒溫柔的嗓音再次在竹淺影耳邊響起,小傢伙“好呢……”地應了一聲,用小手拍拍竹淺影的頭,一如竹淺影安撫他時拍拍他的頭那般。
竹淺影頭下的依託,一下子被抽離,可她臉上貼着的那手,卻依然還緊緊地貼在臉龐上。
“頭暈?”
大手,從她的臉輕輕撫到了她的額,指尖掠過肌膚,隱約帶起一串電流,讓她微微戰慄,而且,隱約勾起了她身體內蟄伏了幾年之久的某種愉悅記憶。
她是醉了,醉得,有點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心裡這般想着,便鴕鳥一般垂着頭不去看他,生怕,擡起頭來,又如無數次夢境一般,發現,一切,皆是夢。
“靠着我歇一會吧……”
低沉的男聲,在這寂靜夜裡、在微風和叮鈴聲的襯托下,顯得特別的魅惑、特別的勾人。
以至於,竹淺影明明覺得不應該,卻還是鬼使神差地,任由他靠近了一些,然後,輕輕把她摟進了懷裡。
小傢伙拿出來的被子,密密實實地蓋在兩人身上,把兩人包裹成了一團,十分暖和。
竹淺影今晚喝了不少酒,加上剛纔那一杯長島冰茶,現今,確實是有點醉了。
通常,人在這種微醺的狀態下,神經是最脆弱、也是最想要尋找依靠的時刻。
此時,她的耳邊,全是熟悉的聲音在低喃,鼻尖,全是讓她安心的氣息,身後,是暖而厚實的胸膛……
這些包含了親情、愛情的種種,是她從小到大一直一直以來所夢寐以求,卻一直沒法得到的。
既然,是醉了。
暫且,便當是縱容自己一次,讓自己安心地好好享受這一切,即使,這些或許全是虛幻,或許,全是鏡中花水中月,也讓她,在這虛構的幻象中好好地沉溺一次吧!
微醺中如此想着的竹淺影,難得地,放下了心防,毫無芥蒂地,緊緊偎着炎寒懷裡。
“咦?被子可以兩人蓋一張嘛……”
小傢伙又抱着一張毛毯出來,看見父母像連體嬰一般用一張被子裹在一起,他竟然沒覺得反感或不滿,只是奇怪了發出那一聲感嘆之後,便抱着毛毯走到炎博面前。
又指父母那邊,,甚是天真地道,“爺爺奶奶,你們也可以像我爹地媽咪那樣,一起蓋一張毛毯嘛……”
炎老夫人抿着嘴忍住笑,這小傢伙,到底,是想要偷懶,還是想要幫他爹地媽咪秀恩愛啊?
“可以,當然可以……”炎博也是好笑,趕緊從小傢伙手裡接過毛毯,又摸摸他的頭,“謝謝仔仔!”
仔仔奶聲奶氣地回了句,“爺爺不用客氣,孝順長輩,是小孩子應有的美德!”
小傢伙一本正經地對炎博說完,又看向陳靜,“婆婆,仔仔和你蓋一張被子,可以嗎?”
陳靜那是求之不得,連連點頭,“當然可以啊,倆人蓋一被子,暖和!”
陳靜不是沒看見自己女兒與炎少摟成了一團,可她在這裡住了兩天,很多事,親眼所見、親身所感,內心的一些偏見或想法,亦漸漸有了些動搖。
炎寒是仔仔的爸爸,這點,是誰也沒法改變的事實。
炎少曾把女兒傷得極深,這事她知道。
可女兒,離開了這麼多年,至今卻仍孑然一身。
那是不是表示,女兒對炎少,其實,還是有情?
以前,她對炎少偏見頗多,只當他大概是跟竹之洲那種男人差不多的渣男。
而炎少這陣子的表現,無論是對仔仔還是對女兒,都好到無可挑剔,不難看出,他對女兒很上心。
撇開他從前曾傷過女兒的心這件事,單以他現在的表現,絕對可以與小女婿紀桓並駕齊驅了。
這麼一想之後,陳靜決定,女兒和炎少的事,她還是少點插手,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畢竟,如果女兒與炎少這段婚姻還可以挽救,對仔仔這個小傢伙,將是最好的結果。
陳靜頻頻往一對小年輕那邊打量,坐在她旁邊的炎老夫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要知道,向來岳母都是棒打鴛鴦的最厲害人物,若果兒子沒法過陳靜這一關,那他的追妻之路,將變得更加漫長而艱難。
及至看到陳靜往一對年輕人那邊瞄了幾眼卻很快縮回身子,靠在靠墊上安心等待小傢伙的被子,炎老夫人提着的心,總算是落回平地。
“阿靜,初五我們回京城,你也一起去轉轉吧,老爺子的意思,是找個高人給仔仔算算,再取個名字。”
炎老夫人對陳靜,向來十分尊重,全然沒有竹家那幾位姨太那種眼高於頂的囂張和勢利。
這份對等的尊重,讓陳靜感動,同時,亦愈發覺得,這樣的一個家庭氛圍,無論對仔仔還是女兒,都是極好。與其讓女兒尋找另一春,不如,嘗試一下與炎少重修舊好。
當然,這些只是陳靜內心的想法,她並不打算說出來,亦沒有干擾女兒選擇的打算。
反正,無論女兒如何選擇,她這當媽的,都一定會站在她那邊支持她!
“我再看看吧,新店那邊很快要開始裝修了,我怕到時走不開。”
秦修介紹的那位設計師,當天雖然沒與竹淺影母女碰上面,但卻由炎黃集團負責租賃那一塊的工作人員領着去了現場,說是過兩三天就能提供初稿,等雙方協商好定好設計方案,立即便可以開工進行裝修。
所以,陳靜說的,都是實情。
但炎老夫人知道,這些,不過全是藉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