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凡人……”
“呼……呼嚕……呼……”
“所謂修仙……”
“呼……呼嚕……呼……”
“所謂……”
“呼……呼嚕……呼……嗯嗯嗯……喝~~~~喝~~~~~”
偌大的廳裡哐噹一聲,衆弟子轉身目送推門而出的老者,忽然聽見門外一聲震耳的吼叫聲,片刻後,老者抹了把眼淚邁了進來,他眼睛一瞪,鬍子一吹。
“看個屁看!都滾出去修煉去!”
衆弟子早習慣了,臨了還回頭看看那個半個身子快仰到地上的人。
大廳空了,老者在裡面竄來竄去,忽然默默坐下身舉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呼嚕不解風情,依舊依舊。
他甩開巴掌用力又打了一下。
呼嚕停了還沒半拍,又繼續高旋。
他白眉一立,咳嗽一聲,“這這這……誰的錢掉了。”
呼嚕聲應聲而斷,那人的四肢似乎被牽着線,木偶一般立了起來,眼睛都沒睜。
“死老頭,騙我。”說完又栽了下去。
老者氣的那是青筋暴起,走上去想給這睡神一記爆炒栗子,誰知手剛擡起來,那人就睜了眼睛,百般精神的瞪着他。
一記栗子轉而變成鵝毛般的輕撫在那人頭頂飄了飄,老者擠着滿是鬍鬚的臉討好着笑。
“小合啊,你能像個女孩子嗎?”
“女孩子?”那人終於睜開釦子般圓溜的眼睛掃射四周,“在哪裡?”
老頭兒一口氣沒通,倒地了。
七老怪前腳剛被拖走,後腳就進來幾個弟子,弟子們墊着腳一擁而上,將睡的直流口水的女孩子圍住。
“師妹?師妹?”
“誰?”
“你師哥。”
“不認識。”
衆弟子沒轍了,齊齊將其中最英俊的少年推上前,鼓勁似的拍拍他的肩。
那少年深吸一口氣,大聲道:“遙合師妹,我喜歡你!”
半響半響,這人才開口,“你喜歡我?”
“對,”少年極度自信的甩了把頭髮,“是我,我喜歡你。”
“你,誰啊?”
“你師兄。”
“身上有銀子嗎?”
男子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口袋,“沒、沒有。”
那迷濛的眼睛收了回去繼續閉着。
“可惜你沒銀子,不然我就陪你這醜八怪聊兩句。”
……寂靜……
片刻後,一人嚎啕大哭,掩面狂奔,後面幾人滿頭黑槓。
原來秒殺也是門技術。
話說,雲啓山有兩個寶貝,在山上人人得知。
一寶是雲啓山的山主,七老怪,此人身不高,一頭白髮一臉白鬍,穿着破破爛爛,活像個乞丐。話說老頭很悲催,十五開始修仙,修了七十多年,快斷氣了才成仙,從此就都是這副老頭模樣。
這也是他的致命傷,每當看見年輕仙人就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
二寶是七老怪衆弟子中的其中一位,董遙合,這位小弟子能讓山主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淚流滿面,如果老頭某時刻沒飆淚,那一定就是暗傷了。
“啊~~~收了你們師姐是我這輩子……這幾輩子最後悔的事。”
通常七老怪都是被該徒弟騎着脖子,啃着腦袋時這樣對下面幾百個弟子淚訴的。
衆人什麼刺激沒受過?早就淡定了。
如今三年一次的仙班列會就要開始,今年各大門派的大神和弟子們將雲集在雲啓山交流仙術,這本來是七老怪要甩着鼻涕叩謝上天的大好事,可是他就怕眼前這個抱着柱子酣睡的人又來丟他的臉。
縱使他皮粗肉厚,按照她的本事,也能讓他丟的只剩下骨頭。
“小合啊,能不睡了嗎?醒醒行不行?你能去修修法術嗎?不修法術練劍也行,不一定要最難的那個,師父絕對不逼你。
你看啊,咱們雲啓山是唯一的劍宗修仙,也就是說在修仙界咱們是最次的一個,這沒辦法,咱們要接受事實。但問題是你不能讓自己成爲最次裡面的最次的一個吧?你看看,你好歹有幾百個師弟妹,你總要打得過他們吧?
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這麼愛睡覺,以後還嫁不嫁人了,以後嫁不了人就要自己掙銀子,自己掙銀子就要靠本事,要靠本事就得自己努力,努力就不能總這麼睡啊。換句話來說,爲師的意思是……”
啪!
一個油兮兮的鞋甩到他嘴上。
老頭轉過頭,眼淚刷刷的。
******
今夜是仙班聚首時。
來自各個派別的大仙,小仙還有那未修成仙的,今夜都會早早趕來雲啓山。
山主給忙活壞了,一會兒命山中螢妖在路上提燈,一會兒叫樹精們趕快讓路,一會兒叫着弟子們去打理妝容,當然百忙中不能忘記一件事。
他點着腳尖簡直是用飄的,一會兒就到了石室門前。
“小合啊小合,爲師的對不住了,這幾天你就好好在石室裡造劍吧。”
他手朝門一指,咔的一聲,門鎖就在外鎖住了。
七老怪對着門裡露出哀怨的表情,摸了兩把淚,轉身哈哈笑着走了。
某人在假山後看着自家師父又哭又笑的,無奈的嘆氣。
唉,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了。
話說回來,她遙合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打一歲起就了跟着七老怪,好歹也參加了五六次的列會了,憑啥就不讓她參加?
爲了不像上次一樣在衆目睽睽下舞仙劍舞到暈眩倒地。她養精蓄銳了數天才達到現在精神百倍的好效果,沒想到自己師父居然暗中將她一軍!
她火氣那個大的啊!!!
七老怪此時自然是心花怒放,覺得大事已了,可以好好放鬆放鬆了。
站在山峰上往下看,可以看見衆仙在樹林中往上移動。
真是好多人,這次雲啓山要發達了,沒準能撈到好些個跳槽的徒弟。
反過來再看他一直在擔心的禍害。
此禍害正悠閒的在池塘邊踱來踱去。
幾個師妹從她身邊走過,鄙夷的瞧了她幾眼。
她低頭朝水池一看,把自己嚇了一跳。
跟着老頭久了,自己也成了他那模樣。
左右沒人,她便蹲在池塘邊不客氣的洗起臉,驚的池裡的金魚四處亂竄。
忽然一隻金鳳從樹叢間衝上半空,周旋後化成金末,隨後便聽見樹叢裡幾人在閒聊。
“不過是幻化了一隻鳳凰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看我的。”
片刻,樹叢裡忽然飛出一個月亮一般的球,那東西居然能供開樹叢。
哇,幻影能接觸到實物,了不起!
那小月亮彈啊彈的,忽然像長了眼睛一樣往她腦門上一撞,便散掉了。
樹叢裡哈哈傳來爆笑聲,幾個男女扒開樹枝走了出來,看裝束卻不是雲啓山上的弟子,原來其它門派的人早就來了。
幾人一看見遙合個子小,又傻呆呆的便嘲笑起來。
“你也不躲?”
“你是呆子嗎?”
“還好我沒做出一把箭,不然你豈不是休矣了?”
一人一句吵得遙合頭都疼了。
她手一攤,“醫藥費。”
“你又沒受傷。”
她撇着嘴,指了指額頭,“燙死了!”
凡修仙者都知道,幻化出來的東西越冰則表示此人法術越高,反之便可想而知了。
那個變出月亮的女弟子臉色甚是難看,一白一紅,她纏着手臂打量她,“你是哪兒的小仙?”
遙合不爽了,在她的地盤還敢撒野?
她叉腰仰頭回道:“你們又是哪兒的?”
衆人異口同聲:“白山!”
頓時,這丫頭就慫了。
白山~~~那是所有修仙者夢寐以求的地方,傳說那裡的修仙者放個屁都是香的,那是修仙界的佼佼者待的地方。
但很快遙合就重新挺直了腰板。
“你們也是修仙的弟子,說來說去還是個半成品。”
一羣人氣昏了。
“那你呢,你是哪兒的?”
一人笑道:“一看這打扮就是雲啓山的,呵,窮酸樣。”
遙合終於怒了,憤了,惱了。
就算她再不修邊幅,她還是很熱愛腳下這片土地的,容不得旁的人侮辱!更更更何況,她的小金庫裡全是十幾年攢下來的銀子,憑什麼說她窮酸!
“你們有什麼本事瞧不起人!切!”
“好啊,那你幻化一個東西給我瞧瞧,等等,瞧你這模樣……哼,就幻化最簡單的蝴蝶好了,只要它能飛出三丈遠,我們就給你醫藥費。”
機會來了,賺錢的機會啊~~~美美的小銀子啊,遙合我來了~~~
她鬆了鬆肩,昂首挺胸,在衆目睽睽下舉起小手,拇指與無名指相合,輕觸了兩下,只見在灰暗夕陽下,她指尖忽然冒出一絲青煙,隨後煙雲相裹,從中破繭而出一直灰白色的蝴蝶,蝴蝶在暗夜裡發着光,一暗一明,十分漂亮。
衆人瞪着大眼看着這小東西,遙合正得意着,忽然蝴蝶垂死拍了兩下翅膀就噗嗤一聲消失了,留下半空黑色的細煙。
如果有空有時間,她想躲起來淚崩一下。
原本以爲幾人會哈哈大笑捶胸頓足,誰知幾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轉身走了。
連半釐米也飛不過的蝴蝶,人家這輩子也沒見過。
遙合呆了,這簡直是對她默默的進行人格上的侮辱!
她墊着腳尖,在後嚷着:“其實我才修仙兩個月,兩個月而已!”
話說出來真氣人,上山都十六年了,沾着仙氣這麼久怎麼着也得成仙了,偏偏她想顯擺的時候沒本事,可要學的時候又想睡覺。
瞌睡蟲要來,怪得着她?
她蹲在角落用手指在黑暗裡不停練習,可是每隻幻化的蝴蝶飛不了片刻就消失了。
“蝴蝶不是你這樣畫的。”
黑黝黝的樹林間突然飄出一個聲音。
居然有人偷看,她頓時覺得丟人,背過身嗆嘴,“我又沒說我要畫蝶!”
黑暗裡某一點飛出幾隻青蝴蝶,繞着她轉了幾圈停在她肩頭,遙合用手去抓,蝴蝶在她手心撲騰着翅膀,涼的她皮膚生疼,渾身打寒顫。
這……這也是對她默默的侮辱和鄙視!
她手一拍,大步流星的走了。
“切,臭顯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