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頭頂上以沛然莫御之氣勢向自己鎮壓而來的太虛龍魂鼎,虞安老魔心中涌起一陣絕望。
他之前並非沒有和蒼禹交過手,但彼時的戰場之上,雙方身邊各有助力,又或者說龍帝蒼禹身邊並沒有像陳海這般強悍、又悍不畏死的助力在,竟然在長達一個時辰的惡戰中,沒有讓他找到一絲的破綻脫困,令他自始至終都被陳海與龍帝蒼禹糾纏住、進行毫無希望的消耗,甚至都沒有餘力,分神去進攻萬餘丈外的寧蟬兒、謝覺源四人,將九元歸神陣給破掉。
戰到此時,虞安已經是油盡燈枯,情知在太虛龍魂鼎的鎮壓下想要脫身千難萬難。可以說,這一刻是虞安老魔萌生靈智十數萬年以來,所面臨最爲艱難、最爲兇險的一刻,但作爲海東大陸有數的大魔尊之一,虞安老魔卻不會就此束手就擒。
“蒼禹,太虛龍魂鼎出世的消息,這一刻就將傳遍海東大陸,也將引起太古魔尊的注意,就憑北陵軍這點殘餘力量,憑什麼不被太古魔尊撕成碎片?”
看着太虛龍魂鼎彷彿山嶽一般鎮壓過來,虞安老魔大吼道,想戳穿陳海、蒼禹他們的要害,以拖延時間,而此時在他巨大黑鱗魔足的底部,悄然有一滴殷紅邪異的魔血凝聚出來。
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天地元息雜亂,到處都是魔兵魔將被吸盡血肉的殘骸,這一滴魔血雖然不是沒有一絲的氣息泄漏出來,但也絕對絲毫不起眼,跟虞安老魔魔軀之上像血河傾泄般噴濺出來的魔血一般,往岩層破裂數千丈的地底滲透進去。
虞安老魔情知在太虛龍魂鼎的鎮壓下,陳海又如狼似虎的盯在一旁,根本就不要想着魔骸之內的魔胎有機會金蟬脫殼逃走,然而從他足底所凝聚的這一滴魔血之中,則封印着他此生所苦修的絕大部分魔道真意。
他本尊魔軀被蒼禹與陳海聯手斬滅,本源意識能夠借留在隕神淵的身外分身復活過來,但唯有找到這滴魔血,才能保存他絕大部分的修爲,不需要再花費數萬年乃至十數萬年的時間進行苦修,才能恢復巔峰修爲。
虞安老魔打的如意算盤,但龍帝蒼禹和羅剎魔族爭鬥了不知道多少年,對羅剎魔族的手段都瞭如指掌,怎麼可能不防備虞安老魔的元血封印神通?
修煉第二元神及身外分身雖然能夠續命,但是第二元神及身外分身也需要修煉才能夠擁有相對應的修爲。
陳海此時以神衛傀儡修成的肉身爲本尊,第二元神及以姚興身骸修成的身外分身此時才道丹境巔峰修爲,跟本尊有天壤之別。
倘若他在此戰中身殞道消,是能借第二元神及身外分身續命,但此生所參悟的絕大多數大道真意,卻會隨本尊肉身灰飛煙滅,這纔是最要老命的。
而元血封印神通,乃是在肉身被滅、元胎又沒有完全逃脫之時,保存絕大部分大道真意的秘法,有時類似於蘊道天丹,但要比蘊道天丹更玄妙高深,到時候就算身外分身的修爲再弱,只要重新掌握此生所修的大部分大道真意,恢復修爲起來也將迅捷無比。
倘若僅僅是陳海他們,就有可能被矇混過去,但可惜虞安老魔遇到的是龍帝蒼禹。
龍帝蒼禹怎麼可能會讓他的算計得逞?
察覺到虞安老魔體內的氣機有一絲滯礙,蒼禹便明白是怎麼回事,驟然使力,那巨大的太虛龍魂鼎轟然一聲加速鎮壓下來,當時就將虞安殘破的魔軀鎮壓得四分五裂,令被鎖於魔軀之中、逃無可逃的魔胎當即被轟滅。
與此同時,蒼禹張口噴出一團燦爛的霞光。
那霞光在空中一經綻放,就如同雲霧一般向虞安殘骸籠罩過去,下一刻就將那滴殷紅耀眼的魔血收入霞光之中。
“虞安老魔臨死前,將畢生所修的魔道真意都封印到這滴魔血之中,倒是省去諸多手腳,”蒼禹將封印於霞光之中的魔血,擲給陳海,說道,“你拿去吧——你參悟浩然天道,也唯有你不畏魔道真意的反噬。”
“我修悟魔道作甚?”陳海之前經左耳貫注八臂魔神秘相,雖然威力無窮,但也不是沒有反噬跟走火入魔、墜入魔道的兇險,之後參悟天地山河劍意,纔將八臂魔神秘相破掉,倒也是一身輕鬆。
“倒不是讓你直接吞噬這滴魔血,借鑑虞安老魔十數萬年的修爲,能對你以後的修行有所助益……”龍帝蒼禹傳念說道。
陳海便將霞光包裹的魔血收入一枚玉瓶之中封印起來,確保氣息不會泄漏出去,待以後有足夠的時間,再將這滴魔血煉除掉,以免留下後患,這時候他也是將龍椎翰,先朝掉落地面上毫無聲息、彷彿頑石一般落在亂石之中的都天魔印斬去。
都天魔印乃是用九天隕鐵鑄成,陳海十戟八戟還斬不破,但煌煌的天地山河劍意如山崩海嘯般往都天魔印內部貫注進去,便聽到都天魔印裡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正跌跌撞撞往這邊飛過來的寧嬋兒他們,沒想到都天魔印的器靈鳩真竟然還沒有死絕,在都天魔印內竟然還能叫出聲來。
這一戰,龍帝蒼禹稍好一些,但精神念力也是耗盡,容顏蒼老不堪,看上去異常的疲憊——陳海跟寧嬋兒他們更是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此番回去非要靜修好幾個月,纔有可能恢復修爲,但此時風雲變化,既不知道從器靈鳩真身上能索問出何等的驚世之秘,同時太虛龍魂鼎問世的消息傳出去,在形勢上必然會引起翻天覆地的新變化,他們必須第一時間趕回西北域,進行新的部署,真未必能有靜心潛修的時間。
這時候,蒼禹也朝陳海飛過來,盯着地面上的都天魔印,正待說話,忽然朝北方大喝道:“爾等幾頭小魔,還敢跑來送死不成?”
聲浪滾滾、似雷霆一般,傳出千里之外。
陳海經歷大戰後也近乎脫力,見蒼禹如此,這時候才覺察到有幾道若隱若現的氣息已經逼近千里之內,想必是魔族留在天呈山的另幾樽魔君已經靠近過來,心想也是好懸,倘若再讓虞安老魔拖延一炷香的工夫,或者這幾樽魔君趕過來才堅定一些,今天多半會功虧一匱。
大概是虞安老魔被斬滅的情形過於駭人,數道氣息沒有再敢逼近,而是轉身就往西面逃竄而去。
陳海暗暗鬆了一口氣,他與寧嬋兒他們都已經快油盡燈枯,蒼禹實際上也好不了多少——太虛龍魂鼎雖然是借衆生願力禦敵,但也要消耗蒼禹的精神念力——真要是這幾頭魔物敢悍不畏死的殺過來,他們必然還將面臨一場苦戰、血戰。
龍帝蒼禹伸手一招,將都天魔印拿到手中。
他張口噴出一道靈光,在靈光的壓迫之下,都天魔印之上黑氣蒸騰,須臾之後,就聽到印中再次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就見一枚青袍中年人模樣的元胎,從都天魔印之內逼了出來。
這正是成爲都天魔印器靈的鳩真。
此時的鳩真,也不是巔峰狀態,元胎變得透明,彷彿虛影,寒風吹亂過來,就一副承受不住的樣子,元胎也佈滿蛛網狀的裂紋,彷彿隨時都會崩潰分散掉。
“多謝龍帝,助鳩真殘魂終得解脫,要不然,鳩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恐怕是要永遠都成爲那虞安魔頭的幫兇,不知道殘生還要造多少殺業,唯願以後能在龍帝尊前做牛做馬,以贖前罪……”鳩真沒有辦法離開都天魔印太遠,元胎懸停在半空,看到龍帝蒼禹,便哭訴起來。
陳海冷冷一哼,冷聲說道:“你今後有沒有在流陽宮做牛做馬贖罪的機會,還要看你老不老實了!”
鳩真倘若不是貪生怕死,甘願淪爲虞安老魔役使的器靈,以他的修爲,想要從都天魔印裡逃脫出來是不可能,但想要自尋死路還是有辦法。
而虞安老魔敢役使他爲器靈,顯然也是吃準他不敢以性命相搏,在關鍵之時反噬,所以鳩真哭訴的這些,陳海是半點不信。
何況剛纔與都天魔印合二爲一,凝聚都天魔神與他相戰,這鳩真是沒有半點留手,顯然是對虞安老魔順從之極,不敢有半點的反抗。
不過,鳩真既然貪生怕死,而虞安老魔臨死之時,也是一心想着保存自己的修爲,沒有來得及發動都天魔印裡的禁制,將鳩真的神魂給滅掉,陳海倒不怕從鳩真的嘴裡套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