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羽巨鷹俯衝下來,衆人這時候纔算是真正看清楚這頭靈鷹到底有多巨大,兩翼展開,甚至要比鶴婆婆的金羽鶴真身都要寬出一倍——陳海身材要算極高大了,但踏上鷹背,也顯得相當的小巧。
蒼羽靈鷹以修爲境界論,可能僅相當於人族闢靈境後期,算不上多強,但妖軀如此巨大,氣力自然也是極強,在近身搏殺時,要比普通靈禽強大得多;特別鷹爪鐵鱗泛着金屬光澤,一看就知道是善於近身搏殺的猛禽。
“你不會一走了之吧?”寧蟬兒不確定陳海真能從諸路勤王路的合圍中借得到出路,看陳海要乘鷹而走,忍不住出聲問道。
黃雙、鶴婆婆並不覺得陳海真就是大天師鞏清的關門弟子,只是此前有寧蟬兒、樂毅背書,他們纔沒有咬住疑點不放,但始終也沒有搞清陳海到底是誰,青銅面目後面到底是怎麼一張面孔。而陳海獻策、助他們襲營,成功燒燬西園軍在果子嶺的大倉等事,分毫作不得假,陳海這時候真要抽身而走,他們也是毫無怨言的,只是遺憾不能給予更多的報答。
寧蟬兒卻不會這麼想,她也沒有黃雙、鶴婆婆以及樂毅他們視死如歸的覺悟,覺得陳海真要脫身,至少也應該帶上她。
“我要去見陳玄真、董壽、屠重錦等人,有可能說服他們讓開道,也有可能會被他們怒氣衝衝的剁成肉醬。你要是不怕死,就跟我一起前往吧?”陳海知道寧蟬兒在想什麼,說道。
“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可樂意着呢?”寧蟬兒纔不信跟陳海在一起會更危險,她正愁無法擺脫黃雙他們,聽陳海這麼說,嫣然而笑着飛上鷹背,一副跟陳海郎情妾死、要死生同穴的樣子,死命要跟陳海一起走。
靈鷹雖大,卻載不了太多的人,寧蟬兒讓十八藥奴跟着黃雙、鶴婆婆他們主力一起進退。
不要說寧蟬兒,在成功燒燬西園軍的儲糧大倉後,他們已經完成最艱鉅的使命,即便是其他弟子、將卒選擇離開,黃雙、鶴婆婆都不會再加以阻攔,而他們選擇留下來,也是希望能幫助更多的弟子、將士活着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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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黃雙、鶴婆婆他們分開,陳海、寧蟬兒乘鷹與守在數十里外雲天之間的齊寒江、韓文當他們匯合。
這時候陳海已將青銅面具摘下。
“爺,你離開瀝泉後,怎麼混到西園軍裡去了?”齊寒江甕聲問道。
瀝泉接到陳海傳回來的信報,齊寒江、韓文當二人就帶着人乘十數戰禽,連續兩天兩夜沒有停歇,趕到河陽郡西部來與陳海匯合。他們這會兒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看到黃雙他們都穿着西園軍將卒的制式戰袍、鎧甲,還以爲陳海這些天離開瀝泉後,投奔到英王贏述帳前效力。
“他們是黑燕軍所扮,此前剛剛偷襲西園軍在南面的軍營大倉,正被西園軍及諸路勤王軍圍追堵截,”陳海將來龍去脈,跟齊寒江、韓文當兩人略加解釋,說道,“你們現在先隨我北上,將河西勤王軍攔住……”
“這個,這個,”齊寒江沒想到陳海離開瀝泉後,竟然是跟黑燕軍勾結到一起,也沒有想到曾不可一世的黑燕軍竟然在突然之間,就因爲俞宗虎的叛變而陷入分崩離析的絕境中了,他震驚莫名的叫道,“爺跟黑燕軍勾結,燒了西園軍與諸路勤王軍的糧倉,而董侯早就看爺不順眼了,我們這麼趕過去自投羅網,合適嗎?”
“我不承認,誰的眼睛看到我與黑燕軍勾結燒了果子嶺的糧倉?”陳海攤手問道,“黑燕軍已經分崩離析,我只是恰巧路過,不忍心慘局繼續持續下去,纔出面勸諸軍少造些殺戮而已。這件事,勸不勸在我,聽不聽在他們,他們還能誣陷我跟黑燕軍勾結不成?”
“……”齊寒江愣怔了半天,才拍着大腿讚道,“爺,你真狡詐!”
寧蟬兒倒是猜到陳海會這麼搞,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事實上就算別人早就猜到陳海與黑燕軍勾結,只要黑燕軍已然分崩離析,不會再成爲威脅,除了幾個惹急了怒火攻心的傢伙,誰會真咬住這點不放、要與漸成勢力的天機學宮徹底爲敵?
要知道其他十路勤王軍,可不是誰都跟英王贏述或秦穆侯董壽穿同一條褲子的。
只是寧蟬兒覺得陳海不應該第一個去見秦穆侯董壽,特別是董壽此時估計正惱羞成怒,惹怒了董壽,董壽說不定第一個不管不顧,就殺了他們。
陳海也沒有直接去見秦穆侯董壽,而是與齊寒江、韓文當他們乘靈禽,往杜峻峰所部迎頭趕去。
陳海必需要先將杜峻峰所部拖住,這樣黃雙、樂毅兩部兵馬才能順利的匯合到一起,之後再往東轉進,才能將越過小漣水河的萬餘防寨兵馬都接應出來。
“杜師叔,好久不見,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茫茫雪原裡相見!”
陳海乘靈鷹,直接往杜峻峰迎過去,相隔千餘步才讓靈鷹滯住身形,停在半空中,朝杜峻峰揖首施禮。
杜峻峰率五千精銳先行,意欲在樂毅與黃雙兩部賊軍匯合時,貼身糾纏住,然而等董侯率河西鐵河主力趕過來,將這兩部賊軍徹底擊潰,以洗昨夜之恥,但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些年攪出這麼多是非的陳海,這時候會突然出現在河陽郡,竟然還直接跑過來跟他問安。
杜峻峰並沒有看到陳海與黃雙、鶴婆婆分別的一幕,這時候回頭看了身後不遠處的杜鏞一眼。
當年在伏蛟嶺,杜鏞不服陳海的管束,最後被陳海用赤髓銅鞭抽廢百骸竅脈,廢掉一身修爲,這幾年是杜氏耗盡無數的靈丹妙藥,他才重新修煉到闢靈境後期,看到陳海,他恨不得將陳海生吞活剝了。
杜鏞恨不得叔父杜峻峰一聲令下,然後他與周遭將卒取下身後所背的鐵弓,將陳海這狗賊射出千瘡萬孔出來。
杜峻峰心裡也想借機殺了陳海,以洗杜氏這些年來所受之辱,但是他不能下令,因爲他知道神侯及世子這時候就算想陳海死,也絕不會希望是河西出手。
杜峻鋒不知道鹿河淬金砂礦的事,但要不要斬斷與天機學宮的合作,不是他能決定的,甚至就連秦穆侯董壽都不能代表河西做決定。
“陳海,你怎麼在河陽?”杜峻峰驚疑不定的問道,見陳海等人乘靈禽堵在前面,這時候只能讓麾下將卒都勒馬停下來,覺得有必要先搞清楚陳海的意圖再說。
陳海胡扯道:“我在瀝泉修行,日久難免膩味,就與寒江、文當他們出瀝泉遊歷天下,看這邊戰火紛燃,茫茫雪野上,數路騎兵縱橫馳騁,心想應該有事情發生,看到杜師叔,一是過來敘舊,二來藉機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厲師叔與玉麟,是不是也在軍中?”
杜峻峰肚子裡將陳海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腹誹道,此刻是敘舊的時候嗎?
“黑燕軍一部賊兵,昨天越過封鎖,偷襲西園軍的大營,我等奉英王、秦侯軍令,率部前往攔截殲滅這部賊兵,”杜峻峰強忍住心裡的不耐煩,耐着性子解釋緣由,又說道,“我與杜鏞,怕是此時無暇與你敘舊,厲向海、厲玉麟叔侄此時與董侯在一起,你可以去過去找他們。”
“我觀兵勢,黑燕軍已經分崩離析,不再是大燕的威脅,杜師叔何不放下殺戮之心,與我好好敘一番舊?”陳海笑着說道,卻是無意讓開道。
“軍命在身,你要是故意誤延我軍的戰機,休怪我翻臉無情。”見陳海故意拖延他們的戰機,杜峻峰也是寒着臉喝斥,要陳海將路讓出來。
“杜師叔,你不會想着要與我爲敵的!”陳海哈哈一笑,見杜峻峰就要翻臉,甚至揮手命令後面的弓騎持弓結陣,他不慌不忙的說道,“我也是好意提醒杜師叔你們,小心黃雙、樂毅兩部賊軍藏有什麼此時還不爲世人所知的殺手鐗,杜師叔莫要急着趕去自誤啊!”
“多謝你的提醒,還請你先將路給讓開。”杜峻峰鐵青着臉說道。
“那就再見吧,我可能要過兩天再回過頭來去見董侯與厲師叔,你派人去跟董侯說一聲,我過來問候過了……”陳海揮了揮手,就帶着齊寒江他們乘靈禽往東南方向飛去。
“這狗賊是什麼意思,竟然替賊寇求情,甚至還故意延誤我們的戰機,莫非他早就與赤眉邪教勾結到一起了?”杜鏞驅馬上前來,問族叔杜峻峰道。
聚泉嶺早些年暗中向黑燕軍販賣天機戰械、淬金箭,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後期在諸家聯手壓制下,才中斷向黑燕軍供應戰械,只是杜峻峰沒想到黑燕軍都已經快分崩離析了,陳海這時候竟然敢公然不再掩飾這點了,真是琢磨不透他的用意。
然而陳海說黃雙、樂毅兩部賊軍暗藏殺手鐗又是什麼意思,莫非說陳海這次過來,已經暗中向這兩部賊軍供應了一批天機戰弩?
杜峻峰細想,這種可能性極高。
河西雖然也從瀝泉獲得天機戰弩的供應,都護將府府所屬的匠工營也能批量造天機戰弩,但前期所造的幾百架天機戰弩,主要供應玉龍大營,河西勤王軍這邊還沒有得到天機戰弩用來加戰力。
要是有可能,杜峻峰絕不會想着去嘗試淬金箭雨的滋味,想來想去,也只有先放緩追擊的速度,派人將這一情況稟告給董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