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riri有,年年皆豐。
這是慕容雪第一次參加炎赤國如此盛大的宴會。
雖說那次冬圍皇族百官也都是傾囊而出,但終歸是打獵,人們的興奮之中多多少少地帶了些殘忍。
而今日卻不同,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掛滿了笑,有些來得早些的主子竟還會跟些宮奴丫頭們開起玩笑來。
慕容雪有那麼一陣子的恍惚,這摘星臺本就建得極高,再加上薄雪和朗月同時現在當空,竟讓她生出一種錯覺。
覺得這就是仙宇樓閣,就是騰雲之後看到的那一派仙界勝景。
就連已經坐到主臺上的武帝,都卸去了往日的君威,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和善,笑得一如天上老君,伴着仁慈。
目光偏移了片許,但見得那已經被廢的太子竟也悄然出席。
不同的是,以往他的出場總會是引來一番前呼後擁。
即便是坐定之後,也會有當朝官員蹭到面前極盡諂媚。
而現在,那人就像是一葉孤舟,落寞地坐在一角,面無表情地冷看着眼前的幕幕美景歌舞昇平。
就連手邊的茶冷了,也再沒有宮奴及時換去。
許是心有感應,就在慕容雪盯着他看的同時,那前太子東方珉竟也將目光向她投來。
只一煞,便滿帶了憤怒,那雙瞪起的雙眼狠狠的,寫滿了詛咒。
她輕搖了搖頭,沒再繼續看去。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能怪得了誰?
東方凌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剛一入席,即刻便有不少人圍了上來與之招呼。
但東方凌這人向來不是很愛說話,對人也冷冷的。
那些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無不帶着失望的神色。
她站在他身後,冷眼旁觀。
就覺得東方凌其實跟前世的自己很像,總是帶着些許的彆扭,靜靜的,卻又將一切都瞭然於心。
只不過他比自己自由,雖說身在皇族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也總好過她們連自己的生命都被一個國家嚴格地控制住。
思緒到此,慕容雪狠狠地打了一個冷顫。
左眼神經性地一陣疼痛,將她的心狠狠揪起。
東方凌於此時剛好扭過頭來,見她神色不對,即投來關切的目光。
她搖搖頭,示意無事。
沒有人會明白那是怎樣的感覺。
行動處四大王者是國安局最鋒利的四把刀子,她們有身手、有地位。
她們不知道惹了多少同行的yan羨。
但是又有幾個知道,越是這樣,國家對於她們的忌憚就更大。
在國家看來,她們這四把刀子兩面都開了刃,一面對外,一面對內。
用好了,是國家的幫手。
可一旦倒戈,對於國家來說,就是噩夢。
所以,她們幾人全都通過手術在體內被植入了微控系控。
代號爲“閃電”的鳳素兒,就是因爲中央通過微控系統的執行,而遭到了毀滅。
而她呢!
呵呵!
她蠍子的左眼看起來與旁人無異,卻沒有人知道,那實際是一部微型的攝錄設備。
當然,那東西在執行任務的同時,也帶了自毀的功能。
一但她的思想和行爲有那麼一點點的偏差,都會隨時步了閃電的後塵,被組織放棄。
那時,她的左眼總是時不時地會有些許陣痛,不礙事,卻也在十幾年間漸漸成了習慣。
如今隱疾不在,說起來,最初的時候,還真是有些不太能適應。
白莫生的出現
東方凌自然不知其心中所想,只覺得這一會兒的工夫,自己身邊的丫頭好像生了心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沒工夫去猜,此時已有人率先帶了頭,向那東盛太子隱逸敬了酒去。
他跟着舉杯,卻在仰脖咽酒的時候,看到了一襲白影武帝身邊悠然而出,輕輕地對九五之尊點了點頭,而後便將目光投向場內衆生。
之所以用了“衆生”二字,完全是因爲那個及目之人。
此人與武帝年歲相仿,白髮白鬚,雙目如炬,一襲白袍加身,仙氣自然環繞四周,讓人於不覺間肅然起敬。
東方凌心念一動。
這人他自然認得,但卻又實在算不上熟悉。
沒有人知道這個白髮老者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伴在了武帝身邊,也沒有人知道他與武帝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他時而出現,時而不見。
但每每炎赤國或是武帝偶了難解之事時,總是會有這一襲白影在武帝身邊轉繞。
人人皆知,白莫生的話,可以影響整個兒朝局。
但這白莫生卻將一個“度”字把握得極好,從不輕易多說隻言片語,也從不輕易對某件事情妄自悱惻。
最常見的就是他但笑不語,於那一片雲淡風輕間,卻可化解很多無形的阻礙。
見東方凌向自己看來,白莫生淡笑着衝其點了點頭。
東方凌將手裡酒杯向她舉了舉,而後再重新送回脣邊,一仰而盡。
美酒滑腔而入,他明白,自個兒的父皇一定是做了一些事情,但卻是揹着所有人在行事。
不過,白莫生一定知道。
他將雙眼眯起,心道:或者說,那主意根本就是白莫生給他出的!
一轉念的工夫,卻見那白莫生正執了一把四季都拿在手的團扇向他這處走來。
他不解,卻也不動聲色,只是在人快到了近前時,衝着身邊的一張椅子指了指,道:——
“白先生請坐!”
白莫生也不客氣,搖着扇坐了上去,之後悠然開口,道:
“凌王爺雅興,怎麼不去跟那邊跟着熱鬧熱鬧!”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幾位皇子正齊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一個個都笑得前仰後合。
東方凌扯了扯嘴角,搖頭:
“本王沒那興致。”
白莫生也不多問,卻是將目光直投向了站在他身後的慕容雪。
瞥了半晌,忽然衝着女孩招了招手,而後輕聲道:
“丫頭,你過來。”
慕容雪沒動,卻是向東方凌看去。
見其點頭,這才移步到了距白莫生兩步遠的地方,然後站定。
“奴婢見過白先生。”
她自然不知道這白鬚老者是什麼身份,只是聽到東方凌稱其爲白先生,便跟着叫了。
白莫生點點頭,依然盯着她一直看去。
三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忽聽得一個飄逸的聲音自白莫生的口中幽幽而出。
他道——
“你是誰?你的命盤不屬於這裡。”
慕容雪心中一顫,暗道一聲厲害。
她知道這世上總會有一些能人異士,別說古時,就算是高唱着以科技爲本的二十一世紀,還是會有那麼一小部份人站在了與科學隔了一層薄紗的另一面。
所謂玄學,其實就是還沒有解得懂的科學。
這白莫生……
“姑娘富貴一生,可不僅僅是母儀天下而已。”
不經意間,白莫生的聲音再次入耳,卻說得身邊兩人都同時瞪大了雙眼。
東方凌最先有了反映,卻是一扭頭,衝着慕容雪道:
“去莫雲軒給本王取件披風來,這天兒是越來越寒了。”
“哎!”白莫生卻是一擺手,很乾脆地道:“凌王別急!”再舉扇向場內指去,此時正有面具舞者上得場來,賣力地跺着剛毅的舞步。“你看!”他又開聲,“好戲就要上演了呢!”
兩人還沒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忽然間那場內舞者的舞步開始加快開來,團團翻轉,驚得四座連聲叫好。
慕容雪握了握拳,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由心而起。
她看向東方凌,只見對方也攢緊了眉,卻是將目光又往白莫生處投去。
“白先生走的一步好棋啊!”他放音冰冷,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那白莫生也不介意,還是那一臉淡然的笑着,而後道:
“王爺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做,它就不會發生。既然事情早晚都要發生,那麼爲何不趁早下手,尋一個於己有利的時機?”
說話間,已有舞者的身形開始向武帝近處移動。
待還差兩步便上到臺階時,突然前排的幾個人憑地而地,直拔了幾丈高,同時手臂前探,幾隻明晃晃的匕首直奔着目標之人就刺了過去。
武帝大驚,擡手抓起一罈擺在面前的美酒就向來人砸了去。
“咣啷”一聲,酒罈應聲而碎,但卻阻擋不住刺客的尖刀。
武帝年輕時多年征戰沙場,如今年邁,各方病痛都一捅而來,身子早就不如從前。
足有五名刺客同時刺來,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往何處去躲,只伴着身邊妃嬪的驚叫聲愣在當場,直盯盯地看向那幾把利刃。
“護駕!”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突然喊了這麼一聲出來,立時間,大批的jinwei軍齊齊向主臺前奔來。
兵戈相向,總算是將這第一波來襲成功地擋住。
可是第一波退去,第二襲馬上就來。
那些面具舞者就像是潮水一般齊齊涌向武帝,與大批jinwei軍混戰到一處。
另有幾個刺客卻是偏走了開,直奔向距離東方凌不算太遠的隱逸而去。
慕容雪疾扭頭,單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裝着針的錦袋。
卻在這時,忽聽得一個已經竄至隱逸近前的人高聲叫道:
“主子!快走!”
隱逸大驚,對於這場突出其來的狀況他本是當戲在看。
畢竟這是在炎赤國,刺客要殺的也是炎赤的皇帝,說起來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只要自保,旁邊的無關緊要。
可是這時,身前的刺客卻張口就管自己叫主子,着實是將他跟常歡都震得不輕。
“你們是何人?”他厲聲問去,“亂認什麼主子?”
站在他身後的常歡這時候也反映過來,跟着便道:
“對!你們是誰!這是東盛的太子,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哎呀主子啊!”那人一跺腳,回手自懷裡摸了個物件兒出來,往前一遞:“屬下是皇上派來的人!皇上有命,不管刺殺炎赤國君的行動成功與否,都要先將太子救出!”
隱逸皺眉向那物件兒看去,那是塊兒腰牌,上頭燙金的大字清清楚楚地烙着一個“隱”字。
他自然認得出,那是東盛皇族的特有之物。
除了他這個太子,持有這樣一塊腰牌的,還有他的父皇和母后。
見隱逸還愣着,面具人又急聲道:
“主子!還等什麼,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