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輕寒饒有興趣地看着蘇夢葉,見蘇夢葉一臉忐忑,也不由得心軟下來,語調竟然也跟着放柔和了:“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
蘇夢葉揪着衣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就是我有一塊貼身玉佩不見了,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一塊相似的過來?”
御輕寒雙眸一亮,面具下的嘴角就勾了一個弧度:“那要看是什麼樣子的玉佩了,這個我也不能保證。這樣吧,你大概把那玉佩的樣子畫出來,我盡力。”
蘇夢葉大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只要自己提出什麼要求來,御輕寒一定會答應的。
當即就跳下牀,找了紙筆,三下五除二地就將蘇嵐秋贈送的那枚玉佩的形狀勾勒出來。
假若蘇夢葉現在能夠看到御輕寒的表情,一定會忍不住將御輕寒暴打一頓,可惜她看不到,反而還十分誠懇地對御輕寒道謝:“多謝公子了。”
御輕寒嘴角一抽抽,這可是他第一次從蘇夢葉這裡聽到“公子”這個稱呼,可真的是稀奇了。
收好了那張紙,御輕寒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眼前這個神秘兮兮的女子,就算是看在那個小丫頭的面子上吧,誰讓蘇夢葉是她的表姐呢?
“再有五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宮宴了。這次皇后娘娘舉辦宮宴,主要是爲了給皇子們選妃。如果蘇小姐有什麼打算的話,不妨就趁着現在這段時間找攝政王爺好好地商議一番。”
蘇夢葉眉峰一挑,她能有什麼打算?御輕寒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把她當成那些一心只想着富貴的小人了嗎?真是狗眼看人低!
蘇夢葉的臉上就帶出了一股子憤憤然的樣子:“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轉身就將厚厚的牀帳子給拉上了,“要是沒有什麼事情了的話,那你就趕緊走吧。”
御輕寒啞然失笑,這是要過河拆橋的節奏了嗎?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這麼嫌棄,還真是有趣呢。
不由得就起了促狹的心思:“我是好心提醒蘇小姐。認真計較起來,蘇小姐這個身份着實尷尬啊。小姐身份貴重,做爲攝政王爺的嫡女,按理說,一個郡主的封號是跑不了的了,可現在蘇小姐卻連一個鄉君的封號都沒有,還比不得小姐的庶姐。
王妃又故去多年,側妃一個人操持這王府這麼多年,能夠讓側妃這樣的女眷來往的人家,卻又瞧不起側妃,這樣一來,王府雖然年節下也和有頭有臉的人家來往,但到底沒有了女眷,就是不好說話啊。眼瞧着蘇小姐你如今也到了要說親的年齡了,這要是嫁不出去……”
蘇夢葉鬱悶得一口老血都差點噴出去,掀了簾子,怒氣衝衝地說道:“你放心吧,霓裳郡主不過是我的表妹,我就算是在家裡成爲了老姑娘,也不妨礙你娶她做老婆!”
御輕寒一怔,怎麼又扯到那個小丫頭身上去了?想明白了不由得又苦笑起來,這蘇夢葉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呀?他什麼時候說要娶了霓裳郡主了?好吧,他承認,他的確是對霓裳郡主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可那也是把霓裳郡主當做了親妹子來疼啊。
好像,對眼前這個人,他也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
蘇夢葉冷眼看着御輕寒,硬邦邦地說道:“怎麼,你是想在我的牀前站一晚上,給我值夜嗎?
”
這回輪到御輕寒鬱悶了,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好不好?他的屬下可就在外頭等着呢,要是傳出去了,這還讓他在屬下面前怎麼保持威嚴!
“蘇小姐想來是在趕人了,那在下這就要走了。”
“等等!”蘇夢葉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布包來,衝着御輕寒的面門就飛了過去,幸好御輕寒的身手好,不然,非得被這布包給咋個鼻青臉腫。
“幫我把這東西埋到五福堂去!”
御輕寒嘴角又開始抽抽起來,敢情這蘇夢葉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啊!
蘇夢葉一肚子的火氣,扔完東西索性就不搭理御輕寒了,等了許久都沒有再聽到什麼動靜,一拉簾子,御輕寒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心中便悵然若失起來。
夜色掩映下,一個黑影辛勤地在五福堂院子裡的海棠樹下頭挖着坑,一邊挖着,臉上一邊淌黑線。
在路上,御輕寒就拆開布包看了,這一看,差點想返回去將蘇夢葉給拎出來暴揍一頓。這女人還有沒有腦子了?就算是想要陷害寧側妃,也不能夠碰這巫蠱之術啊!萬一被查出來,蘇夢葉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啊!
而且,這小娃娃的身上寫的可是蘇嵐秋的名諱和生辰八字啊!不是說蘇夢葉和蘇嵐秋的關係很好嗎?怎麼這丫頭心狠手辣起來這麼六親不認呢?
御輕寒一邊挖着坑,一邊嘆氣,看來還是他小瞧了蘇夢葉了。早知道她就不是那種純良的小白兔,可御輕寒還是萬萬沒有想到,蘇夢葉其實是一隻兇殘的小狼。
離京城數百里之外的青陽城,驟降暴雨,夜色濃郁中,一行人頗有些狼狽地敲開了城邊的一處客棧。
夥計睡得正濃,被敲門聲給攪了清夢,這態度便不是那麼好,斜乜着眼瞅了瞅門外的一羣人,沒好氣地說道:“沒房間了,你們快走吧!”
敲門的年輕男人態度很好,朝小夥計手心裡塞了一塊分量不小的銀子:“這位小兄弟行行好,我家小主人身子有些不好,雨下得這麼大,實在是走不得了。還求小兄弟給行個方便。”
夥計一看到那塊銀子,嘴角就翹了起來,一改先前的傲慢,引着這羣人就樓上走,還不住地打着哈哈,笑道:“實在是對不住了,小店後頭是客棧,前頭是酒樓。這七月份就到了天朝的開朝祭典了,過路的商人實在是太多,又下了這麼大的雨,後頭的客棧早就住滿了,實在是騰不出人手來,只有前頭還剩下幾間雅間,不知道客官是否嫌棄。”
先頭的年輕人態度仍舊十分好,一面指揮着下人夥計歸置東西,一面笑道:“只要能夠騰出兩間雅間給我們家兩位主人用就好,我們這些人,小兄弟就看着安排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又有豐厚的銀子,夥計沒必要和銀子過不去。連忙忙前忙後地張羅着,還給樓上的雅間送去了熱水,又按照那個年輕人的吩咐,送了熱飯熱菜上去。
其中一間雅間的主人早早就沐浴好了,還吩咐了下頭人都去沐浴換衣裳,一會兒夥計送上了飯菜,見那主人眉目間滿是戾氣,嚇得渾身一哆嗦,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那人一臉鬱悶,指着先前的年輕人,道:“阿銘,難道我長得就這麼嚇人?”
阿銘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
地笑道:“是有些嚇人。”
那人就更加鬱悶了:“阿銘,不是什麼時候都必須要說實話的。適當地說一些假話,有的時候反而更好。”
話音剛落,只聽隔間傳來嬌憨的笑聲:“四哥你又教阿銘學壞啦!”
被稱作“四哥”的那個人板了臉,用筷子敲了敲桌面:“你洗了個澡,是要洗到天亮嗎?再不出來吃,這一桌子我可都要吃光了!一丁點不給你留!”
隔間一聲驚呼,緊接着就是一連串年輕女子的尖叫:“殿下!”
男人頓時板了臉,高聲斥責道:“姑娘年齡小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了嗎!”
隔間便安靜下來,又有年輕女人的聲音傳來,這下子卻十分地穩重了:“姑娘,穿上鞋。”
先前嬌憨的聲音卻有些着急:“顧不得那麼許多了!蘇蘇姐姐,你沒聽到嗎?四哥他要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蘇蘇鎮定無比:“姑娘儘管放心,四少爺不敢。”
冷着臉的四少爺“啪”的一聲把筷子給拍到了桌面上。
只聽有一個女子說起話來,聲音跟黃鸝鳥一樣清脆,正是先前尖叫的那個:“姑娘有什麼好着急的,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一會兒讓閒閒給你做。”
窸窸窣窣的衣裙聲過後,隔間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這酒樓的雅間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甚爲巧妙。一個大套間,裡頭再套一個小隔間。幾個人睡,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一抹綠色的身影跟一陣清風一樣,從隔間的門裡飛快衝出來,迅速地看了桌子上的菜色一眼,便愁眉苦臉地說道:“四哥,你騙我,這些東西看起來就不好吃。”
男子舉起的筷子揚在了半空中,頗爲諷刺地笑道:“你若是不調皮,現如今我們還跟着三哥和五弟在一起,又何至於吃這麼多苦頭?”
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一臉苦惱:“誰耐煩跟三哥和五哥在一起!他們兩個,一個是呆子,刻板得很,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的。一個假的很,整天端着,我都替他們累!”又黏着男子,笑得沒心沒肺的,“還是自己的哥哥最好!”
男子卻根本不領她的情:“是誰跟我抱怨大哥嚴厲,二哥又是個癡子的?”
女孩子吐了吐舌頭,不敢在自己這個哥哥面前放肆了。
阿銘在兩個人說話之間已經出去了一趟,這會兒便又回來了,恭恭敬敬地對男子說道:“回主子,外頭的人已經安頓好了。屬下將十個人分成了兩撥,輪換值夜。”
男子點了點頭,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孩子:“都是你惹出來的禍!”
女孩子卻根本不理會男子的凶神惡煞,溼漉漉的頭髮披散在腦後,還散發着剛剛沐浴過後的清香,本該是謫仙一般的氣質,盯着桌子上菜餚那亮亮的眼睛卻出賣了她。
男子十分無奈,狠戾的神情中劃過一絲寵溺:“少吃點!不乾淨!”誰讓他也很不幸地是一個妹控呢?誰讓他妹妹這麼優秀這麼可愛呢?誰讓他就這麼一個妹妹呢?
得到了男子的許可,明顯餓壞了的女孩子歡呼一聲,便迅速開動,也不管這菜餚是不是不合她的口味了。
男子低聲笑罵了一句:“你慢點吃!真是個小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