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葉又愣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後,才啞然失笑。這可真是搞笑了。也不知道她這位便宜父親知道了之後會是個什麼反應,小老婆和沒出閣的女兒同時有了身孕,真不知道是該喜該是該憂。
高嬤嬤卻忽然緊張了起來:“小姐,你也得爲自己好好做打算了。”
蘇夢葉還沉浸在這種哭笑不得的情緒中,也沒有仔細地琢磨高嬤嬤的話:“嬤嬤這是什麼意思?”
高嬤嬤着急了:“王姨娘有了身孕,要是是個女兒家,那也好說,小姐現在還得寵,等那小女娃子落地,手不定小姐已經定下了人家了。可若是個兒子,這王姨娘以後在王府裡就要橫着走了。老奴是怕她以後不再聽從小姐的意思了。”
“嬤嬤,你不用怕,王念卿有幾斤幾兩,我心裡還是有數的,就算有了兒子,她也不能夠在王府裡蹦躂。”
蘇夢葉說這話是很有把握的。蘇嵐秋不是一個貪好女色的人,這些日子寵着王念卿,也不過是把王念卿當成了百合的替身。可就算是這個樣子,蘇嵐秋也沒有因此而高看王念卿一眼,除了軟禁的寧文韻,蘇嵐秋也沒有忘記了趙姨娘,還時常去趙姨娘的屋子裡坐一坐。
蘇嵐秋這個人又是絕對的公私分明。哪怕王念卿生下了蘇家的長子,這小孩子以後還很有可能會被立爲世子,蘇嵐秋也絕對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給王念卿弄個女史或者側妃的位子坐坐。
一句話,王念卿的身份太低了,不夠資格。就算蘇嵐秋有這個心思,聖人也不會答應的。
而有了寧文韻的前車之鑑,蘇嵐秋更不會因爲愧疚而把攝政王府都交給王念卿來管理了。因此,蘇夢葉還真的沒有把王念卿放在心上。
蘇夢晗等人都已經走出好遠了,前頭蘇夢月回過身來喊蘇夢葉。蘇夢葉連忙衝着高嬤嬤笑了笑,就提了裙角追了上去。
蘇夢語衝着遠去的高嬤嬤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對蘇夢葉說道:“你是咱們攝政王府的大小姐,她不過是咱們府裡的奴才罷了,怎麼你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哈巴兒狗的樣子?”
要說蘇夢語這個人,絕對是屬於那種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蘇夢語還以爲眼前的威脅已經解除了,就開始奚落蘇夢葉,全然忘記了她還求着蘇夢葉呢。
蘇夢葉脣角勾着冷笑,全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三姐姐這話可說的不對呀,高嬤嬤沒有簽下賣身契,就不是咱們王府裡的奴才。更何況,高嬤嬤可是救了父王的性命呢,就連父王都對高嬤嬤尊敬有加,咱們這些做小輩的,難道就能夠仗着自己的身份,對高嬤嬤頤指氣使不成?”
蘇夢葉冷笑一聲:“三姐姐敢這麼做,我卻是不敢的。也是,三姐姐的身份不同嘛,堂堂的柔霞鄉君,做事情自然會與衆不同,有些出格的事情,說來我們還沒有這個膽量呢。”
蘇夢語心虛,囁嚅了幾聲就不說話了。
蘇夢晗皺了皺眉,輕聲教育蘇夢語:“五妹妹說的是,高嬤嬤身份不同,你自然應該好生尊敬。”
蘇夢月也拉了拉蘇夢葉,這起小風波就這麼過去了。
幾個人進了青松裡,檀木已經等在裡頭了,先引着姐妹四個進了蘇夢葉平時
在青松裡起居的小屋子:“幾位小姐現在這裡略坐片刻,王爺那裡還有客人呢。”
蘇夢葉這些日子在青松裡常進常出,跟檀木和檀香已經很熟悉了,說起話來自然十分熱絡:“父王那裡來了什麼客人?”
檀木不像檀香那樣活潑,卻給蘇夢葉使了個眼色:“幾位小姐略坐一坐,奴婢給小姐們倒茶去。”
蘇夢葉看了檀木的眼色,便知道那頭的客人當是十分重要的了,因此也就不去山水屏風後頭偷聽了。
這間小屋子便是從前蘇夢語的那一間,裡頭原先奢華的陳設都讓蘇嵐秋命人擡到了春晴館。蘇夢語讓人將東西鎖到了春晴館的小庫房裡,也是跟蘇嵐秋賭氣的意思。
眼前的這間屋子,裡頭的擺設都按照蘇夢葉的愛好來,佈置得十分雅緻,又大方舒適。陳設的東西雖然不起眼,但處處透着大氣。
蘇夢語四下裡打量了一番,便撇起了嘴:“你可真會討父王的喜歡,我竟然不知道,五妹妹馬屁拍的這麼好呢。”
蘇嵐秋的小書房裡佈置的風格跟蘇夢葉現下的一樣,父女兩個都喜歡簡潔大方,不喜歡奢華。
蘇夢語的話說的十分不好聽,蘇夢葉這會兒也不跟蘇夢語計較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她就權當做善心大發,可憐可憐蘇夢語吧。
蘇夢月還以爲蘇夢葉懂事了,便安慰性地捏了捏蘇夢葉的手。
一會兒工夫,檀木就拖着幾盞茶並一個點心攢盒進了屋子。幾個人的丫頭連忙上去幫忙。
檀木給蘇夢晗上了一杯鐵觀音,給蘇夢語的便是六安瓜片,蘇夢月的照例是玫瑰露,到了蘇夢葉這裡,便是一盞青髓茶了。
蘇夢語又很是不屑地嗤笑:“這青髓茶難喝的要死,想不到五妹妹的口味和父王這麼相像,怪不得父王這麼喜歡你了。不過,我倒是聽說,四妹妹給五妹妹那裡送了好多花露去呢,想來是用來調水喝的吧?”
蘇夢葉低頭小口抿了一口青髓茶,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這青髓茶世間稀有,味道清奇,我雖然喜歡喝,但也只能夠在父王的書房裡藉着父王的光喝上一盞,等回到了香雪海,自然要喝四姐姐做的花露了。”
一句話將蘇夢語給憋了回去。蘇夢晗清了清嗓子,卻和蘇夢月討論起了針線活計,想來是不想再讓蘇夢語這樣胡鬧下去了。
蘇夢語只好憤憤不平地瞪了蘇夢葉一眼,蘇夢葉覺得十分好笑,低了頭專心喝茶,不再理會蘇夢語了。
青松裡的書房中,蘇嵐秋面對着桌子上拜訪的一個木匣子,臉色陰沉的像是馬上就要下暴雨了。
周淮海剛剛送走了河清郡王府上的長史,這會兒也一聲不吭地立在了蘇嵐秋的面前,面色如常,卻並不像以往一樣找個椅子坐下來。
那木匣子已經被打開了,裡頭盛着一枚環形玉佩,底下打了碧綠色的絛子。
周淮海探頭看了一眼那玉佩,心中惴惴不安。
這玉佩對於周淮海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因爲當初這枚玉佩可是周淮海親自看着工匠打磨出來的。
當年蘇夢葉出生以後,天真單純的平章長公主硬是說家中有了五朵金花,對幾個女孩子都喜歡得
不得了。蘇嵐秋因着平章長公主喜歡,又看平章長公主身子不好,便經常蒐羅了一些小玩意回來,討平章長公主開心。
可巧了,下頭進上來一塊玉石,打磨出來,雕刻了一尊觀音像,送給當時還在世的蘇老太太作爲壽禮,剩下的邊角料,蘇嵐秋就和平章長公主一起,親身設計了一張圖紙,交給了周淮海。
周淮海到現在還記得那張圖紙上面,平章長公主纖弱秀雅的字跡。
他拿着這張圖紙去找了最好的工匠,將剩下的玉料打磨成了五塊小玉佩,四枚環形玉佩組成一個圓,中間再加上一枚小的鏤花圓形玉佩,正好就組成了一個圓。象徵五姐妹團團圓圓。
大小姐蘇夢雪年長這些妹妹們好幾歲,當時是養在平章長公主膝下的,玉佩打磨出來的時候,大小姐蘇夢雪已經七歲了,恰好就在平章長公主的身邊。平章長公主幹脆就將那枚小的圓形玉佩讓丫頭穿了絡子,戴在了蘇夢雪的脖子上。
剩下的這幾枚玉佩一直收在了蘇嵐秋這裡,蘇嵐秋遲遲不給幾個女兒,是怕睹物思人,想起平章長公主和大小姐蘇夢雪。
前些日子因爲蘇夢葉的緣故,蘇嵐秋纔將玉佩又給了幾個女兒,想不多今天,那四枚玉佩中的其中一枚竟然讓河清郡王府上的長史送了來。。
那長史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句話,河清郡王百里皓要娶這枚玉佩的主人爲側妃。
周淮海當時就在場,他清楚地聽到蘇嵐秋拳頭捏緊的聲音,這要換做蘇嵐秋從前的脾氣,河清郡王府上的這個長史到底能不能夠活着走出攝政王府,都是一個問題。
那長史鼻孔都要朝天了,十分傲慢無禮,好像河清郡王百里皓能夠娶蘇家的女兒爲側妃,對於蘇家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恩典。
送走長史之後,周淮海便心懷惴惴,也不知道蘇嵐秋會怎麼處置這件事情。
河清郡王可不好惹呀,頭一個不好惹的就是周貴妃了,聖人有多麼寵愛周貴妃,天下皆知,只要周貴妃在聖人耳朵邊吹上那麼一陣風,蘇嵐秋就要吃個掛落。
蘇嵐秋盯着那木匣子看了半晌,才沉沉地說道:“幾位小姐都來了嗎?”
周淮海不做聲,隔壁的檀木走了出來:“回王爺的話,小姐們都在屋子裡等着呢。”
蘇嵐秋點了點頭:“讓小姐們都到書房裡來。”
檀木看着蘇嵐秋的臉色不大好,沒有半分遲疑,立馬就去了隔壁,請了小姐們出來,還輕聲提醒了蘇夢葉一句:“王爺瞧着好像正在起頭上。”
蘇夢葉立馬就警覺起來:“方纔來的人是什麼人?”
蘇嵐秋是輕易不會對女兒們生氣的,能夠讓蘇嵐秋生氣的也只有剛纔的客人了。
“是河清郡王府上的長史,不知道送了什麼東西給王爺,王爺當時就讓奴婢去喊小姐們過來了。”
蘇夢葉心中更加狐疑了,河清郡王?百里皓對蘇嵐秋的敵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能送什麼東西給蘇嵐秋?這東西又怎麼會牽扯到她們姊妹幾個呢?
搖了搖頭,蘇夢葉緊緊地跟在了蘇夢月的身後,轉過了那扇山水大屏風,一眼就看到蘇嵐秋的書案上放着一個打開的木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