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恍若未見,淡聲道:“你對我的丫頭感興趣?”
薛猛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掃了一眼座上的三人,不動聲色點頭。
蘇末淡淡再問:“你在樓下叫囂了半天,目的只是爲了我的兩個丫頭?你可知道,想得到她們兩個,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薛猛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愣了半晌,才發覺是哪裡不對。
這個全身黑衣,打扮奇特的年輕人說話的口氣,彷彿天下唯我獨尊的皇帝在對着一個卑微低賤的奴才,語氣充滿不屑,卻連不屑一顧的態度都懶得表現出來,彷彿對方在他眼裡,比之肉眼看不見的空氣更加沒有存在感。
這對生性跋扈,從小被衆星拱月着長大的薛三公子來說,無疑比當面打了他一巴掌,更叫他難堪。
他的臉色愈加難看,眼底浮現兇狠肅殺之意,對着身後幾人緩緩打了個手勢:“兩個女的留下,其餘的,全殺!”
薛一,薛二,薛三,薛四得令,同時長劍出鞘,撲身而上。
他們的武功自小是薛淺親自傳授,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三公子,十幾年下來難遇敵手,是以眼前的幾人根本沒被他們看在眼裡,然高手的直覺告訴他們,這幾人是危險的,那種格外沉着甚至是帶着點漫不經心的氣勢,是普通人模仿不來的。是以只能先下手出爲強,試對方究竟深淺如何。
當然,動手的瞬間,作爲十八暗衛之首的薛一,沒忘了給留在樓下的人發出指令,他雖自信,卻並不盲目自負,在不瞭解對方實力的情況下,輕敵是大忌。
倘若萬一,自己和其他三人不是對手,樓下的十四人完全有足夠的時間衝上來援助。他的想法不管放在何時都是對的,只可惜,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今天他們遇到的人,是蘇末。
蘇末是什麼人?她能以一介小小女子身份從黑道軍火界無數精英中脫穎而出,並且隱隱成爲所有黑道幫派的龍頭老大,憑藉的不只是過人的膽識和絕佳的運氣,她靠的是實力,一個無數次自死神手中溜走,並且無數次把對手的性命送給死神的強者。
一個真正的強者,怎會允許敵人打響如意算盤。
當薛氏四人拔劍衝上來的瞬間,蘇末身形未動,只是迅速一擡右手,伴隨着四支小小的袖箭疾若流星般射出,一切在瞬間結束。
“砰”“砰”“砰”“砰”四聲響動,四具屍體倒下,每人眉心赫然插着一支黑色箭頭。薛猛大驚,臉色瞬間刷白,不敢置信自己一向罕遇敵手的十八暗衛之四,今日竟如此輕易就葬送在這裡,對方甚至還坐在位上沒有起身。
身形倒退,抑制不住的恐懼浮上心頭,不由張口大喊:“來人!”
無人迴應,一片靜默無聲,一絲聲響也無,只有窗外一輪明月懸在半空,散落清冷的銀輝。
樓梯處,謝長亭長身玉立,,踩着緩慢沉穩的步伐,一階階踏上來,走到最後一層階梯上站定,看着片刻之前還狂妄叫囂此時卻驚得面無血色的薛猛,淡淡道:“南越第一將軍薛淺,平生共得三子,老大薛勇爲側夫人如氏所出,人如其名,有勇無謀,老二薛檀乃侍妾王氏所生,雖有點小聰明,可惜身子骨太弱,常年臥病在牀。唯有薛三公子薛猛,出自原配夫人金翎長公主,從小得天獨厚,受盡萬般寵愛,皇上御封凌雲世子,寓意壯志凌雲,成爲青出於藍的人中之龍,可惜三公子平生不愛功名,獨愛美人,據說某處別苑裡收集的美貌女子數量驚人,堪比皇帝的後宮……”
薛猛聽着,臉色一寸寸青白。
“金翎長公主對唯一的兒子自是疼若珠寶,薛淺親手培養了十八名暗衛貼身保護,並且令他們發誓,除非死,否則一步不得離開世子身邊,而十八暗衛皆是孤兒,自小相依爲命,相互之間感情也是極好,向來焦不離孟,同進同出,據說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叫他們分開……既然如此,不如就成全了他們的義氣,只是丟下了他們誓死保護的主子,只怕到了地府也不安生。”
淡然無波的聲音像是背書一般述出薛家過往,也同時告訴他,十八暗衛已死絕,別再指望有人來救他。一陣陣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薛猛乍然意識到,自己仗着父親勢力和十八暗衛護身,橫行跋扈這麼些年,今日怕是遇上真正的煞星了。
“你、你們既然知……知道本公子的身份,還敢放、放肆……”力持鎮定的嗓音卻怎樣也止不住陣陣顫意。
蘇末從容起身,踱着步子緩緩走過來,一身黑色緊身皮衣褲包裹住玲瓏柔軟的女性身軀,眼角眉梢,泛着無邊的清貴,手裡把玩着一把鑲了極品貓眼石的名貴匕首,嘴角微勾,笑容冷冷:“知道本姑娘一向如何對待不知死活的好色之徒嗎?”
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在“原來她是個女子”這個問題上糾結了,看着她手裡精緻如飾品的小小匕首,靴猛嚇得倒退兩步,猶如看到死神降臨:“你、你敢!”
蘇末眉尖一挑,星眸閃過攝魂笑意,右手一動,閃電般出手,匕首如突然注入生命般,直接襲向他下盤,薛猛情急之下慌張欲躲,不過他的功夫在平常情況下也僅能勉強自保,對於蘇末來說,實與三腳貓無異。蘇末一出手,豈是他如此輕易就能躲開的?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久久迴盪在耳邊,梅韻雪憐兩女垂手望着地面,驚得俏臉發白,南風南雲將臉轉向窗外,身形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抖,雙腿卻下意識地併攏。
“從來敢於冒犯本姑娘的,墳頭的草都長得比你還高了。就這點本事,也敢在姑奶奶面前放肆!”冷冷的語調,毫不掩飾不屑與嘲諷,一絲笑容也吝於綻放。
謝長亭看着立於自己面前不遠處的女子,絕色的容顏,清冷的表情,慵魅的氣質,星眸底處偶見一閃而逝的冷嘲,眉宇間一副蒼茫天下唯我獨尊的傲然,與安然端坐在窗口桌邊的那人,何其相似。
瞥見倒在地上的薛猛,饒他平素如何鎮定自如,也不由瞳孔一縮,四肢筋脈俱廢,深藍色長衫底下,白色的中褲已渲染殷紅一片,身體因劇烈疼痛還在不停抽搐,這個薛淺與南越金翎長公主唯一的嫡子,以後再無糟蹋女子的可能。
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子,她的手段,教一干男人都不得不懼。
擡腳越過已出氣多進氣少的薛猛身邊,謝老闆走到離窗邊圓桌几步之處,斂眸,撩衣,緩緩跪倒:“長亭,拜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