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手下早就已經憋了一肚子氣,聽到龐勁東一聲令下,立即紛紛動手。
緬甸兵意識到了對方要反抗,子彈上膛就要開火。
唐傳江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兩名緬甸兵的槍往天上一舉,兩聲槍響過後,子彈飛向空中。
緊接着,唐傳江兩腿連環踢出,分別踢在了兩名緬甸兵的脖頸上。兩個瘦小的緬甸兵當時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比起習慣徒手肉搏的唐傳江,風間雅晴和長野風花仍然熱衷於使用刀刃,兩個女孩從身上抽出太刀揮舞起來,就如同兩道白光一般在人羣中穿梭着,每過之處,緬甸兵的脖子上必然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兩個女孩的刀法實在夠快,也夠準,就連唐傳江也很是佩服。
緬甸兵們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脖頸一涼,隨後又開始變得火熱,而且逐漸變得愈來愈熱,最後變成了劇痛。
此時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反抗,只覺得頭昏腦漲,渾身酥軟無力,直接癱倒在地上。
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纔會看到一股鮮血從自己的脖頸上噴射而出。
不過片刻功夫,幾名緬甸兵全部倒地斃命,雖然在此之前開了幾槍,子彈卻無一例外射入了蔚藍的天空。
接下來,風間雅晴和長野風花沒有閒下來,而是在那些昏倒在地的緬甸兵身上補刀。
此時殘忍兇狠的她們,完全不若平日裡婉約的樣子,每一刀下去必會噴濺起幾道血箭,槮人的寒光映射着她們冰冷的面龐。
緬甸軍官沒有料到這些人會敢於反抗,而且出手如此迅猛狠毒。
他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最後一個手下死去,才慌亂的拔出腰間的手槍,顫抖着瞄準龐勁東。
龐勁東飛快伸出右手,按住緬甸軍官的手槍,在上面的一個按摯上輕輕的一按,只聽“碴”的一聲輕響,手槍的彈匣應聲脫落。
緬甸軍官身體一抖,邁開酥軟的雙腿就要逃走,但是已經晚了,風間雅晴和長野風花從兩側將太刀插進了他的軟肋。
緬甸軍官的嗓子含混不清的突出了幾個音節,嘴邊冒出了血沫,身體搖晃了一下,倒在地上死了。
這場交手雖然迅速且短暫,卻早已引起了集市上其他人的注意,一連串的尖叫聲響起,婦女兒童最先開始四處逃竄,成年男人隨後被帶動起來,整個集市立即變成混亂無比。
商販們忙着收拾起自己的貨物,防止被人趁火打劫。
龐無雙深吸一口氣,拉了拉龐勁東的衣襟:“哥,我們闖禍了!快回長箐山吧!”
龐勁東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爲意味着什麼,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憂慮,只是看着龐無雙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個堂妹固然天真年幼,但是這份臨危不亂的氣魄,卻不是同齡女孩能夠輕易具備的。
半個小時後,在本地政府一間辦公室。
“報告上校!”一名士兵筆挺的站在辦公室門前,向通萊上校敬了一個禮。
通萊上校是緬甸政府軍七十七師的師長,這個師是作爲緬甸政府主權的象徵存在於果敢土地上。
這支部隊扼守着果敢地區與緬甸本部地區的咽喉——滾弄,因而意義和作用不同尋常。
在當年的和解協議簽訂之後,七十七師一直很低調,一方面約束官兵的軍紀,儘量不騷擾當地百姓,另一方面則是儘量不干涉特區內部事務。
前幾任師長都秉持着這個原則,但在通萊擔任師長之後,這些開始發生了悄然變化。
無論是果敢特區政府還是果敢共和軍,習慣了七十七師一直以來的這種作風,對師長的印象仍舊停留在幾位前任,卻忘記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更忘記去了解通萊的爲人。
通萊是緬甸政府少壯派的代表,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鷹派,堅信鐵血政策,要求採用強力手段解決國內反對派武裝,對政府爲爭取和平而採取的一些妥協政策深感不滿。
通萊年紀輕輕就能夠成爲上校,一方面的確是基於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則是憑藉自己在緬甸政府內部有很深厚的背景。
也正是因爲這種背景,使得通萊有機會可以把自己的理念付諸實施。
通萊就任上校的時候,曾有機會選擇到哪支部隊任職,結果主動選擇了七十七師。
這是因爲他認爲,七十七師所轄的果敢地區最具有象徵意義,如果能夠通過這個師解決了果敢問題,讓緬甸政府完全收回地區主權,撤銷現在所謂的特區,會對其他特區產生示範效應。
更進一步而言,逐個解決了這些所謂的特區之後,緬甸成爲一個他所夢想的中央集權國家,就指日可待了。
說起來,通萊上任還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但就在他上任之後,立即對師內的人事做出了重大調整,所有被認爲軟弱無能的軍官都調離了原崗位,由通萊所喜歡的鷹派接任。
只是由於他一貫奉行的低調作風,所以這些事並沒有引起各方的注意,很多人都不知道七十七師已發生重大變化。
通萊擡起頭看了看這個士兵,用低沉的聲音問:“進來吧,有什麼事?”
通萊的皮膚黝黑灰暗,面部更是如此,這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了他的目光中包含的陰騭。
儘管如此,當他的目光掃過士兵的時候,這個倒黴蛋仍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我們有一名軍官和六名士兵在長箐山集市被人殺死了!”
“哦?”聽到這個報告,通萊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擡起頭看着這個士兵。但手下的死並沒有讓他產生任何的痛惜,甚至連一絲憤怒都沒有,反倒饒有興致地問:“是什麼人乾的?”
“不清楚,但是根據報告,兇手向長箐山方向逃走了!”
“那就是龐文瀾的人了!”通萊的表情很平靜,但是語氣卻泄露了他的情緒,讓手下發覺他似乎有些高興。
手下小心翼翼地問:“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什麼應該怎麼做?”通萊冷笑一聲,傳下話去:“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我一直在等着這一天!”
通萊就任師長後,把士兵派出去到處流竄,並且故意惹事生非。
連緬甸政府軍過去從不涉足的一些地方,也留下了通萊士兵的腳印,這幫士兵只要與任何一方勢力發生衝突,都可以給通萊製造充足的藉口,可以名正言順的對特區政府發動進攻。
對通萊的陰謀一直矇在鼓裡的果敢各方勢力,都沒有給通萊製造機會,反倒是小心翼翼不願惹事的龐勁東,無意間將火星落到了導火索上。
再說長箐山這一邊。
“四爺爺……”龐勁東筆挺的站在龐文瀾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事情既然是我惹起來的,那麼就由我來承擔全部責任!”
龐文瀾正要說話,卻被龐天寵搶過了話頭:“你承擔責任?你承擔得起嗎?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龐無雙乖乖的站在龐勁東的旁邊,心裡盤算着如何向爺爺解釋。
本來她還沒打算說話,但是龐天寵的這句話,卻引發了她的不滿:“大伯,你在說些什麼啊,那個緬甸軍官非禮我,如果不是堂哥……”
龐天寵重重的哼了一聲,打斷了龐無雙的話:“侄兒龐勁東初來乍到,不瞭解這裡,但你不應該不瞭解!那些緬甸兵素來粗俗無禮,你們見到他們不躲着一點,還靠到跟前去,能不惹來麻煩嗎?”
“你……”龐無雙沒有想到大伯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被氣得瞠目結舌,過了半晌,才怒氣衝衝地說:“他們誠心來找茬,我們就算躲得過今天,能永遠躲過去嗎?碰巧今天被我碰上了,萬一是嬸子不小心遇到了……”
“混賬!”龐天寵一拍桌子,豁的站起身來,對龐無雙怒目而視。
自從龐勁東認識龐天寵以來,從沒有見他說過這樣多的話,情緒表現的如此激動。
這讓龐勁東意識到,自己有必要重新認識這位大伯。
另一方面,龐勁東想起楊家威曾經說過,只有這位大伯纔是真心歡迎自己到長箐山的。
可看他此時這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龐勁東實在難以相信這份真心。
想到這裡,龐勁東目光掃向楊家威,只見後者表情古怪,先是皺了皺眉頭,接着又撇了撇嘴。
龐無雙哪裡肯服氣,和龐天寵頂嘴起來,把龐天寵氣得鼓鼓的。
龐天寵說不過自己的侄女,最後竟然向弟弟龐天懿發作起來:“二弟,你有時間應該多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兒,不要在外面闖了禍,還表現得自己很有道理似的!”
龐天懿平日裡很少說話,又是給人的感覺比龐天寵還要內向,這一次闖禍的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龐天懿本來難以發表意見。
他正在思忖着如何爲女兒開脫,見大哥把矛頭對準了自己,立即不滿地問:“大哥,難道認爲自己的侄女應該被緬甸兵欺侮嗎?”
龐天寵愣怔了一下,才無奈的回答:“當然不應該……”
龐天懿不等龐天寵繼續說下去,又問:“緬甸政府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就算沒有雙兒這事,你以爲人家就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嗎?”
“但是……”
龐天懿再一次打斷了龐天寵的話:“或者就是,果敢共和軍要改變自己的目標,不再爭取果敢人的自由,要和緬甸政府徹底妥協了!只不過這個目標是父親確立下來的,如今大哥剛剛代理總司令,就做出這樣重大的政策改變,實在讓我擔心會導致軍心不穩!更何況,大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否經過父親的同意?而且果敢共和軍我們也是有份的,爲何大哥沒有和我們商量過?”
“我沒有改變果敢共和軍的目標,只是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不該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以免破壞我們大計!”龐天寵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當下形勢複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我們在當中比較弱小,應該韜光養晦纔對。”
龐天懿還要反駁,龐文瀾一拍桌子,怒喝一聲:“夠了!”
眼見在叔伯之間將要引發不和,龐勁東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畢竟是我惹出來的,我將會承擔全部責任!”
龐天寵冷笑一聲,陰測測地問:“你打算怎麼承擔?”
龐勁東正要回答,外面一個傳令兵急匆匆跑了進來,向龐文瀾彙報說:“彭仁浩求見!”
龐文瀾微微一皺眉頭,自言自語地說:“來的可真夠快的!”
彭仁浩是果敢特區政府的現任主席,也是果敢民族民主同盟軍的總司令。
他所代表的政府和軍隊與龐文瀾的果敢共和軍的區別在於,前者是被緬甸政府招安並予以承認的,而後者則可算作是佔山爲王的草寇。
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特區政府是果敢地區的唯一合法政府,而獨立於特區政府之外的果敢共和軍,其存在是對這種合法性的破壞。
一直以來,這兩支勢力之間沒有明確的敵對或者友好關係,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衝突,而且私下裡還經常有往來,只是雙方維持這種現狀的初衷卻是各有不同。
龐文瀾的考慮在於,大家畢竟都是華人,血脈相連。多年前經歷過慘烈內戰的他,不願在同胞之間爆發爭鬥。
特區政府則考慮,在果敢地區保持幾支不受緬甸政府挾制的力量,可以凸顯出特區政府穩定果敢地區的重要作用,有助於鞏固自己的地位,在必要時還可以成爲要挾緬甸政府的籌碼。
雙方同牀異夢,基於各自需要建立起的這種平衡,註定是脆弱且不堪一擊的。
這種平衡還存在一個重要前提,就是對方的所作所爲,必須符合自己的需要,不能對自己的存在造成破壞。
龐勁東與緬甸兵的衝突正構成了這樣一種破壞,毫無疑問,彭仁浩是來興師問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