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年輕男子走上自動扶梯的時候，李金明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從兩名並肩站立的男女青年中間擠過之後，李金明推了下前面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顯得有點疑惑。
“請讓一下！”李金明勉強笑了笑，神色顯得有點焦急。
年輕男子往右側挪了挪，給李金明讓開了道路。
李金明又笑了笑，然後一路往前鑽，惹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離開地鐵站，來到外面大街上，李金明放慢腳步，走到一個垃圾筒旁邊，掏出香菸點上抽了起來。
這裡是建國門站，幾個出口在十字路口附近。
不管那個年輕男子從哪個出口出來，都能被李金明看到。只要他沒有起疑，就不會注意到站在垃圾筒旁抽菸的李金明。在自動扶梯上往前擠的時候，李金明把手機放回了那個年輕男子的外衣口袋。
在以往的諜報行動中，李金明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兩分鐘後，年輕男子從街對面的出口來到地面上。
看到他之後，李金明側過身，同時吸了一口香菸，把菸頭在垃圾筒的蓋子上摁滅，然後丟進垃圾筒。
年輕男子沒有走遠，在斑馬線旁邊停下腳步。
李金明轉過身來的時候，他朝這邊看了一眼，而且看到了李金明。
綠燈還沒亮，有很多人在路口等着過馬路。
年輕男子盯着李金明看了幾秒鐘，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之後，又朝李金明看了過來，神色有點疑惑。
被發現了？
李金明轉身朝斑馬線走去。
路上的車輛很多，大部分都是小轎車，還有一些越野車，而且行駛速度都不滿，在每小時四十千米以上。
這些車輛通過路口時，幾乎都沒減速。
不管怎麼說，這裡是中國。
年輕男子從人羣裡走出來，而且看着左側，那是車輛駛來的方向。
李金明朝那邊瞟了一眼，一輛越野車已經通過路口，一輛轎車跟在越野車後面，間隔距離不到五米。
高大的越野車，擋住了轎車司機的視線。
駛入路口之後，轎車司機在朝兩側觀望，注意力沒有放在前方，沒有注意到站在路邊的年輕男子。
不好！
李金明猛的反應了過來。
只是，晚了。
在他拔退朝街對面跑去，同時揮動雙手，想引起轎車司機注意的時候，越野車已經從斑馬線上駛過。
轎車司機看到了李金明，卻沒看到突然從人行道上衝出來的年輕男子。
直到撞上年輕男子，前擋被撞碎，轎車司機才猛的踩下剎車。
後面的車輛立即緊急剎車，路口一片混亂。
“啊——”
一個站在人行道旁邊的年輕女人嚇得尖叫了起來，她離得最近，年輕男子被轎車撞飛時濺出的鮮血灑了她一身。
李金明以最快的速度破了過去。
年輕男子已經死了，脖子被撞斷，腦袋也被撞扁。這不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他是故意尋死！
“田局長，是我！”
“老李？”
“建國門路口，那個傢伙被車撞死了。”
“什麼？”田皓桐猛的一驚，趕緊說道，“羅琳琳，交通監控畫面！”
“正在處理，好了！”
監控攝像頭拍下的畫面出現在了計算機屏幕上，田皓桐看到了現場那具屍體，也看到了蹲在屍體旁的李金明。
“老李，我看到了……”
“不要派我們的人過來，以匿名方式打報警電話，不要聯繫警察局，當成普通交通事故處理。”
“什麼？”
“他發現了我，然後故意尋死。如果當成特殊事件處理，恐怖份子肯定能猜到，我們已經盯上了他們的人。”李金明一邊說，一邊把年輕男子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一股腦的塞進旅行揹包。
“明白，已經有人打了報警電話。”
“那就好，我現在離開，派人到建國門橋東南的酒店外接我。”
“好的，外勤人員在五分鐘後趕到。”
“帶上必要的設備。”李金明拿起旅行揹包，在衆多行人的驚訝目光中離開了現場。“查到開始那個電話了嗎？”
“是一個北京市的手機號碼，還在查，暫時沒有查到戶主信息。”回答的是羅琳琳。
“什麼？”李金明有點驚訝，他知道國內早就開始實施手機號碼實名制，要用身份證才能辦理。
“是一個十多年前就已註冊使用的號碼，戶主一直沒到移動公司登記備案。”
“不管用什麼辦法，查到那個號碼。”
“我知道，這需要時間。”
“越快越好，我們有多少時間。”與其他情報人員一樣，李金明的脾氣不大好。“要不了多久，其他恐怖份子就會知道，他們的一個同夥被車撞死，然後就會提高警惕，我們必須在此之前找到他們。”
“我在努力，催也沒用。”
“老唐，在嗎？”李金明沒再給羅琳琳施壓。
“在。”
“這些傢伙很不簡單，那個唐龍到底是什麼來頭？”
唐旭宸嘆了口氣，說道：“特種兵出身，現在是僱傭兵，爲一個神秘組織賣命。兩年前害死楊局的就是那個神秘組織。”
“什麼？”李金明立即鎖緊了眉頭。
“具體情況，一時也說不清楚。你想知道的話，我讓田皓桐把相關資料發給你。”
“不用，我只想知道怎樣才能找到他。”
“他策劃了一場大規模恐怖襲擊，發生在王府井的爆炸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現在，能幫助我們找到他的，只有你找到的線索。”
“這麼說，你們一直在白忙活？”
唐旭宸沒有吭聲，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老李，是我，歐陽。”歐陽鳳鳴嘆了口氣，說道，“我們一直在尋找他，小鬼花了兩年時間都沒找到他。幾天前，他的人在美國綁架了楊詩琪，也就是‘潛伏者’，並且在昨天把她送到國土安全局大門外，當在我們的面，給她注射了一種生物毒素，她現在都沒有脫離危險期。兩年前，他的人在緬甸伏擊了老唐，讓維克多把病毒武器帶入我國，協助展鵬圖發動恐怖襲擊。總而言之，老唐的這個親弟弟很難對付，是個不折不扣的狠角。不瞞你說，你是第一個見到他的人。在此之前，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現在，你發現的這條線索是找到他的唯一途徑。”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消息嗎？”李金明控制住了情緒。
“我們在緬甸發現了一種二元液體炸藥，你應該知道，威力是tnt的五倍，爆炸後沒有任何殘留物。”
“難道就沒有一點振奮人心的東西？”
“他在北京，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至少用不着滿世界的去找他了。”
“這也算？”李金明有點無語。
歐陽鳳鳴苦笑了起來。“我跟老唐要幾個小時後才能趕回來，小鬼不知道去了哪，老木不再適合執行外勤任務，楊詩琪生死未卜。也就是說，在我們回來之前，你是最合適的外勤人員。”
“得了，我跟你們不一樣。”
“那就發揮你的專長，找到他，然後幹掉他。”歐陽鳳鳴知道李金明是什麼人，也知道李金明的能耐。
“行，我盡力而爲。”
“老李……”
“不要感謝我，我早就不爲軍情局賣命了，也不會爲國土安全局賣命。”李金明粗暴的打斷了唐旭宸的話，說道，“那幫雜種在我妻子女兒的眼皮子底下引爆炸彈，讓我不得不把她們送回孃家，還得向老婆解釋，讓老婆知道我的真實面目。我不想幫你們，只想讓那些雜種永遠消失！”
唐旭宸癟了癟嘴，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我到酒店外面了，你們回到北京再跟我聯繫。”
“好的，我們大概……”
歐陽鳳鳴還沒把話說完，李金明就掛斷了電話。
唐旭宸苦笑着嘆了口氣。
“他就是這種人。”歐陽鳳鳴也嘆了口氣。“在我們五個當中，他是最神秘的一個，至今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沒見過他？”
“除了楊局，局裡沒人見過他。不過我聽說，他跟楊局的關係非同一般，好像是楊局的近親。”
“侄子？”
“傳聞楊局是他的舅舅。”
“什麼？”
“只是傳聞，與他有關的，全是傳聞。”
唐旭宸沒再多問，軍情局內部有很多傳聞，能讓歐陽鳳鳴言之鑿鑿的，就算是傳聞也不是一般的傳聞。
此時，唐旭宸關心的也不是李金明與楊懷烈的關係。
在歐陽鳳鳴接到李金明的電話，得知王府井發生爆炸式恐怖襲擊，然後通過國土安全局瞭解到，在另外十座城市也發生了類似的恐怖襲擊，而且是在五分鐘之內，襲擊方式幾乎一模一樣，唐旭宸立即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包括在英國綁架他、劫持航班、刺殺薛震遠與譚滔獲得的情報都是爲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滿世界的跑，讓他們在恐怖襲擊發生的時候不在國內。
那麼，接下來呢？
十多起恐怖襲擊同時發生，而且分散在十多座大城市裡，必然造成通信堵塞，讓國土安全局癱瘓。
至少是半癱瘓。
還有，處理這些恐怖襲擊，肯定要耗費大量人力與物力。
爲了抓住恐怖份子，情報安全機構將動員足夠多的力量。
然後呢？
唐旭宸揉了揉額頭。
自始至終，唐龍都掌握着主動權，而且每一步行動都極爲精確，在他的預料之中，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在鬧市裡引爆炸彈絕對不是他的目的。
他有更高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