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上路之後，唐旭宸纔給田皓桐打了電話。
雖然約定好了歸還直升機的時間與地點，但是唐旭宸不可能等上幾天。他駕駛直升機去了大峽谷鎮，在郊外停車場裡找到了一輛佈滿灰塵的轎車。還好，車上有一些燃油，足夠開到加油站了。
“老唐，你們在哪？”
“大峽谷鎮，去拉斯維加斯的路上，大約六個小時後到達。到時候，我會送安娜去一家醫院。”
“什麼？”
“用她把漢密爾頓的人引出來，說不定能夠找到漢密爾頓。”
“這……”
“羅琳琳那邊有進展了嗎？”
“我正準備聯繫你，說這件事情。”
“有發現了？”
“我們打開了幾個文件，都與‘上帝之子’有關，雖然不算重要，但是足夠證明這個組織的存在。”
“足夠了。”
“歐陽也在找我索要這些資料。”
“什麼？”
“我們接到了麗莎，但是歐陽認爲她有所隱瞞，而且懷疑她跟漢密爾頓密謀。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的猜測也不是空穴來風。比如在交換人質的時候，漢密爾頓的那些人有足夠多的機會幹掉她，而射向她的子彈全部打偏。還有，她一直是不合作的態度，堅持要在見到你之後才說別的事情。”
“這只是猜測……”
“在回安全屋的路上，她搶走了歐陽的手槍，還朝歐陽開了一槍，然後試圖逃走。”
“什麼！？”唐旭宸很是驚訝。
“歐陽讓我不要告訴你，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田皓桐嘆了口氣，說道，“雖然當時的情況很特殊，你沒在現場，你也知道歐陽那張嘴有多麼可惡，但是她沒有任何理由朝歐陽開槍。”
“現在呢？”
“歐陽把她軟禁了起來，還審問了她，但是沒有動粗。”
“媽的！”
“歐陽認爲，我們得放一些消息出去，把漢密爾頓的人引出來，不然無法及時獲得找到範華東他們的線索。”
唐旭宸微微一愣，說道：“這也是我的想法，給歐陽打電話，讓他跟我通話。”
“現在？”
“對，馬上聯繫他。”
“稍等……”
唐旭宸暗自嘆了口氣，朝坐在旁邊的安娜看了一眼。手機打開了麥克風與喇叭，所以安娜聽到了他與田皓桐的對話。
“我不是很瞭解她，不過以漢密爾頓的爲人，如果故意放了她，肯定在利用她。”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她不是笨蛋，比你想像的精明。再說了，她一直想殺了漢密爾頓，如果漢密爾頓要利用她，她不可能不知道。關鍵是，漢密爾頓爲什麼要利用她，以及利用她做什麼。”
“肯定與你有關。”
“我？”
“雖然你把團隊的指揮權交給了歐陽鳳鳴，但是你仍然是這支團隊的靈魂人物，根本騙不了漢密爾頓。”
“除掉我，我的團隊就完蛋了。”
安娜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最直接簡單的辦法，而且能夠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沒有你的話，就算團隊還存在，也很難對他構成威脅。至少在你的那些手下當中，沒有一個人能頂替你。”
唐旭宸暗自嘆了口氣，安娜說的確實是事實。
“不管怎麼樣，人會隨着時間改變。不管你們之前有多麼親密，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不但你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也變了許多。換句話說，她就是一個謀生人，而你未必認清了這一點。”
“安娜……”
“不久前我對漢密爾頓還是死心塌地，現在呢？”
唐旭宸沉默了，安娜這句話說到了關鍵上。
“老唐？”
“我在。”
“歐陽也在，你們說吧。”
“歐陽？”
“是我。”
“田皓桐已經告訴我了，我們想到了一起。現在，我帶安娜去拉斯維加斯，送她去一家醫院。”
“什麼？”
“她受了重傷，雖然傷勢已經得到控制，但是依然很虛弱，需要醫療救助。當然，我們的目的是把漢密爾頓的人引出來，讓他相信，安娜與我在相互猜疑，從阿爾卡公司逃出來之後，她設法從我手上逃走，現在是走投無路。我會在暗中保護她，幹掉漢密爾頓派來刺殺她的人員。如果是漢密爾頓的手下，我們就能獲得追查的線索。如果是一名花錢請來的職業殺手，她會去找前男友。”
“電視臺的一名記者。”安娜說了一句。
“不出所料的話，在得知安娜走投無路之後，漢密爾頓會派人去監視他，因爲安娜最有可能去找的人就是他。”
“再抓住去對付他的人？”
“不，我們得把一些資料交給他，讓他通過電視臺公佈於衆。到這個時候，漢密爾頓絕對不會僱用職業殺手去對付他。因爲設計到組織的秘密，他會派自己的手下去，而且是一名心腹。”
“明白。”
“顯然，我一個人幹不了這麼多事情，你得帶人去監視那個記者，但是千萬不要被漢密爾頓的人發現。”
“沒問題，我親自出馬。”
“記住，一定要抓活口。等我安排好之後，再跟你聯繫。”
“行，我知道該怎麼辦。”
“歐陽？”
“還有事？”
“不要爲難她，不管她隱藏了什麼秘密，等我回來再說。”
“老唐，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範華東與唐映霞落到了漢密爾頓手上，我們不能分心，也不能爲了她而分散力量。再說了，就算她有什麼企圖，也不會加害範華東與唐映霞，所以她與後面發生的事情沒有直接關係。”
“這只是你的推測。”
“那就相信我。”
歐陽鳳鳴嘆了口氣，說道：“行，我相信你。只不過，要是範華東與唐映霞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得放手，讓我去處理。”
“到時候再說。”
唐旭宸沒有說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
“你對她仍然有感情。”
“什麼？”
“你知道她有問題，卻沒有讓歐陽鳳鳴拷問她。”
唐旭宸看了安娜一眼，說道：“就算你沒有說錯，我現在對她的感情，也只是覺得虧欠了她很多。”
“虧欠？”
“她現在這個樣子，我負有很大的責任。當年，如果不是我堅持留下，我們早就離開了國土安全局，她也不會落到‘上帝之子’的手上，更不會遭受那麼多的折磨。雖然我帶人把她救了出來，但是離開了她，或者說是拋棄了她。”唐旭宸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我當年沒有堅持留下，她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把她救了出來之後，我留了下來，她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不是你的錯。”
“但是我有責任。”
“你不覺得，你太看重責任了嗎？”
唐旭宸苦笑了起來，安娜不是第一個這麼說他的人。
“你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而且沒有做錯什麼。雖然你們曾經很親密，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但是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而且這個世界上又不止你一個男人，你也沒有任何義務爲了她而放棄其他珍惜的人與追求的理想。如果她能理解你的處境，能夠接受你做出的選擇，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安娜……”
“你沒有錯，是她自己走入了歧途。”
唐旭宸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如果你無法解開這個心結，你就不能去面對她。”
“安娜……”
“相信我，雖然這很難接受，卻是你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如果無法邁過這道坎，你就無法戰勝情感。”安娜勉強笑了笑，說道，“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是很久，但是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哪怕你同時也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可是在你的內心裡，一直有一個非理性的聲音。”
“這麼說，你很瞭解我？”唐旭宸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你。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你跟漢密爾頓在很多方面非常相似。雖然當時沒有認清他的本質，但是我覺得你跟他最大的區別只有一點，你比他更坦誠。”
“坦誠？”
“你更容易相信別人，而且在信任某個人之後會無話不說，不會有任何隱瞞，而他則恰好相反。”
“聽上去，不像在誇獎我。”
“你比他更有凝聚力與號召力，要不然，你也不可能白手起家拉起現在的隊伍。只是在面對敵人或者非敵非友的人時，你的這種性格是一個天生的缺陷。如果我是那種心機很重的女人，就會加以利用。”
唐旭宸微微一愣，有點不敢相信的看了安娜一眼。
“顯然，她比我跟了解你。”
“你是說……”
“雖然我們隨時隨地都在改變，但是某些東西並不會隨着時間而發生變化，特別是一些內在的，深入骨髓的東西，比如性格與人品。”安娜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我要對付你，就會充分利用你的性格缺陷。雖然我沒有資格評價你們，但是做爲旁觀者，我能夠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
“你會拋棄妻子與孩子，跟她重歸於好嗎？”
“當然不會。”
“顯然，這就是問題所在。”
唐旭宸微微一愣，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如果你瞭解女人的話，就應該知道，對某些嫉妒心很強的女人來說，得不到的，也絕不會讓別人得到。”
說出這句話，安娜就閉上了嘴。她是女人，當然比唐旭宸更瞭解女人。
唐旭宸也沒再說什麼，安娜已經說得足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