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知道她嗎？”柴榮望了眼李大亨。
李大亨心裡一跳，如何不知？
他見柴榮似乎沒有窺破他的心思，才鬆了一口氣，還以爲柴榮知道了呢。
“他是我的手下，祝一山的女朋友，叫謝芷蘭。”
柴榮並不知道，祝一山是個間諜。
“哦，大唐集團的董事。”李大亨恍然道。
“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這時，那個平頭男人忽然開口，很沙啞，像是剛哭過。語氣悲傷：“她死了，連屍骨都沒有。”
李大亨不便多問。
他想知道，祝一山爲什麼聯繫不上。
“祝一山也死了。”柴榮忽然道，眼神極爲深邃，其中困着一頭兇獸，能撕碎蒼穹的兇獸。
“什麼？”
“二哥，你猜是誰幹的？”
李大亨心頭一跳，脫口而出：“老爺子？”
“他不允許任何危險存在，哪怕祝一山投靠了我。”柴榮呵呵冷笑，他的心也涼了，或者說被老爺子的手段給震住了。
“那她，是怎麼死的？”
李大亨覺得有點不禮貌，但他還是要搞清楚。他愈發確定，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由老爺子親自編織的一個圈套。
“被秦楓殺了。”
平頭目中閃過一絲鋒銳之色：“連個屍骨都沒找到，如果不是我太熟悉她，若不是在垃圾桶找到了那塊地毯，絕不會知道她已經死了。”
“爲什麼？”
“那是一種毒，叫紅顏笑。是我親手爲她煉製的，可她卻死在了這個上面。”
李大亨聞言，吞了口吐沫，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避開這平頭。又問道：“沒有解藥嗎？”
“她爲了一招斃敵，向來只帶一顆解藥。而那顆，被秦楓吃了。”
李大亨明白了。
謝芷蘭要殺秦楓，結果中了自己的毒，秦楓吃了她的解藥活下來，而她卻全身潰爛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
“你喜歡她？”
“她是我一生摯愛。”
平頭的眼睛閃爍着深情，脣角也盪漾起一絲滿足的笑容：“我們本應該白頭偕老的，但她嚮往權力，不願跟我顛沛流離。所以她哪怕用身體交換，也要成爲人人敬仰的人上人。”
他叼上一根菸，深吸一口，煙霧繚繞。
“所以她選擇了祝一山？”
“她心裡愛我，卻要跟祝一山在一起，因爲只有他，才能給她人上人的體驗。”
兩口，一根香菸燃盡。
丟在地上踩死，他感覺身體僵硬，舒展一下身體，轉而看向了李大亨，頗有些不耐煩：“你的問題太多了！”
李大亨撓撓頭髮。
他看向柴榮，冷冷道：“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當然。”
柴榮笑了笑：“都在車上，我去取。”
少了一個人呼吸，房間立刻顯得荒涼起來，似乎只剩李大亨一個黑白照片在屋裡，更加陰森恐怖。
“爲什麼不說話了？”平頭忽然道。
李大亨卻身子一顫，苦笑一下：“我怕自己說錯話。”
“龍門的軍師也有怕的時候？”平頭有點嘲弄的意思。
“是人就有害怕
，我只是軍師，對衝鋒陷陣並不瞭解。”李大亨汗顏。
這時，柴榮手中提着一個大箱子，慢慢走進來。
“這裡面是什麼？”李大亨不解。
“毒蛇。”
柴榮看了那人一眼：“都是他要的。”
平頭接過箱子，放在牀上，然後打開盒子。頓時，一隻只色彩斑斕的腦袋探了出來。
李大亨、柴榮後背一涼，頭皮發麻。
他有點噁心，剛剛居然和這麼一箱子蛇坐在一起。看了眼柴榮，見他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平頭卻滿意地點點頭，用手拍拍一顆蛇頭，才合上蓋子。擡頭衝柴榮讚賞道：“幹得不錯。”
“要這些幹什麼？”看不見那些蛇，李大亨纔好受一點。
平頭卻瞪了他一眼，冷冷迴應：“不該你管的事，就不要問！”
吃了顆軟釘子，李大亨悻悻閉嘴。
“什麼時候行動？”柴榮問。
“今晚。”
李大亨皺皺眉，看了眼時間，這都九點多了，何時動身？
“殺人是要看時間的，閻王幾更收人，我便幾更取人性命。”平頭桀桀冷笑：“你們應該慶幸，在很多國家，一般人花再多錢都無法請我出手。”
“你若成功，我給你五百萬美金。失敗，我爲你收屍。”柴榮迴應。
平頭沒有多說什麼，緩步走到牀邊，臉色淡然地坐了下來。
“這樣吧，我派人全力配合你。完成任務後，我們連夜送你離開，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此話，卻換來平頭的冷笑。
“看來，你並不瞭解我。”平頭語氣淡漠，神情冷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從不考慮退路。要麼完成，要麼死，僅此而已。”
李大亨卻悚然一驚。
他見過很多殺手，卻從未見過這種殺手。
不考慮退路，萬一死了呢？人的命只有一條，這樣不是找死，又是什麼呢？
“很不理解？”
平頭不知爲何突然來了興致，語氣依舊冷淡。
“有了退路，就不敢往前衝。人只有在絕境，才能發揮最大的潛能，也只有斷了後路，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他在笑，卻給人一種地獄般的陰暗，森冷至極。
驀地，李大亨突然生出極大的信心。
這個報仇的男人，一定會成功。雖然還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他跟別的殺手不一樣。
“你是個勇士，祝你成功。”李大亨由衷地道。
“我不是勇士，我是獨行俠。”
他深深地看了李大亨一眼，黑暗中的面龐好似閃閃發亮，像是在做最後的訣別。
“是啊，獨行俠。”
李大亨咀嚼幾下，深有感觸。
他們沒在彩鋼房裡過多停留，一是他們要做的事做完了，二是那房間太壓抑，那個平頭——太可怕。
李大亨混江湖這麼久，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從未見過一個黑暗到骨子裡的男人，今晚，他接觸到了第一個，併爲之震撼。
邊疆，這個詞彙對他而言很陌生。但它卻代表着戰火與硝煙。在那個多事之地，走出來的人，又會是什麼人呢？
他一定經歷過戰爭，他一定很久沒見過光明
，他一定是個強大而又無名的殺手，他一定……
李大亨忽然發現，他對這個獨行俠並不怎麼了解了。
很陌生，很遙遠。
“二哥，我相信他。”走着走着，柴榮突然道。
李大亨點了點頭：“我也信，他跟很多殺手不一樣，似乎他就屬於黑夜，他是一名天生的殺手。”
“悲涼，才屬於英雄。”咀嚼良久，李大亨緩緩道。
柴榮很同意這句話。
從他認識獨行俠的時候，就能感受到濃濃的悲涼。好似他的心都是冷的，血也是凝固的。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李大亨忽然問道。
他忽然低低地道：“當初謝芷蘭把他介紹給我，說是她的弟弟。直到他有一天突然來找我，我才知道他們的真正關係。”
李大亨點點頭，這種人生來就註定屬於黑暗，他不應該擁有愛情，他只該擁有冰冷的刀鋒。
“秦楓，本就不該出現在江城。既然出現，我們就要送他離去，二哥，你說對嗎？”柴榮幽幽地道。
“是啊，他不屬於江城。”
李大亨深有感觸。
“我該走了，咱們還是繼續之前的關係，別讓老爺子察覺。”李大亨淡淡一笑。
“好。”
和柴榮告別，李大亨獨自穿行在小路上。
忽然，停止。
他從兜裡拿出一部電話，和他用的手機有很大的區別，這是一部衛星電話。
“搞定了，今晚行動。”
“恩。”
一個聲音從電話裡飄出，平淡之極。
“這麼平靜？你不應該高興嗎？”李大亨有些詫異。
“高興？他死了嗎？我爲什麼要高興？”
那聲音有點失望：“你很讓我失望，剛取得一點小成績，還沒有結果，就要給我分享嗎？”
李大亨面容一僵。
他也發現，最近自己心態有所變化。全都拜千島公司所賜，可如今渡邊的痛罵，讓他幡然醒悟。
這不是曾經的李大亨。
“對不起！”
“這是你跟趙無極最大的區別，你會審時度勢，但他不會，所以我選擇了你。”
“我生來便比他強。”李大亨的眼神冰冷起來。
唐家四子，他是之最。
無論智慧，還是執掌能力，誰都不如他。
“柴榮也該死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無毒不丈夫，我希望明天，你是一名大丈夫。”
電話裡的聲音緩緩道。
李大亨卻目光發冷：“我知道分寸，知道誰該死。你最好不要干涉我的計劃。”
“呵。”
那聲音有點悻悻然，冷笑一聲道：“也罷，你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我再次提醒你一遍，我不跟廢物合作。而你，我希望變成一個能有資格和我合作的人。”
電話掛斷，那聲音還在李大亨耳朵裡響徹。
有資格嗎？
難道現在的我就沒有資格？呵，如果我成爲龍頭，你說不定得對我俯首帖耳！
他臉色難看。
深深地望了一眼柴榮離開的方向，嘴裡喃喃道：“也許，今晚不是秦楓的死期，而是你！”
回家的路，很長，很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