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潛伏在書館

“你以前做過倉庫管理員嗎?沒有經驗不要緊,我們需要的是能吃苦肯吃苦,有奉獻精神的員工,另外最好會開車;還有,這份工作是沒有休息日的,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節假日!怎麼樣,你……可以接受嗎?”面前的這位大姐一臉職業笑容,二奎覺得她臉上的粉底厚的能敲下一小塊來,可就是這層厚厚的粉底,反而看不出她真實的年齡。不過當二奎把目光轉移到她脖子上的時候,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來跟那晚在他附近辦事的女人年紀差不多嘛!

“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二奎重重地點了點腦袋。他很需要這份工作,更加需要這份工資。

“我能問個私人的問題嗎?”大姐依舊保持着職業笑容,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其他的東西。

“你……懂醫學嗎?”大姐期待地望着他。

二奎愣了一下。懂不懂醫學這很重要麼?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後,他只好開口說:“我以前是護校畢業的。”

“你是男護?!”大姐的眼睛裡明顯地放出了光芒,照耀的二奎想轉身就跑。

“呃……我不是男護!但是最基本的診斷、治療還有手術都是可以勝任的!”二奎並沒有撒謊,還在特種大隊的時候,他就是醫療兵。如果沒有基礎的理論和相當的戰地臨牀經驗,他是沒辦法醫治戰友的。

“那可就太好了!你也知道,我這個年紀的女人……事情比較多一點,孩子還有老公,這些不說你也知道;我的身體也不是太好,所以在這裡上班的時間不能太長!當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能幫幫我……”大姐急促地說道,“我的工作也很簡單,每天把出入帳做一做,也就是說,今天進了多少本書,賣了多少本書,你幫我統計一下就好了!具體的金額就不麻煩你費心了!對了,你住在這附近嗎?”

“我也可以住在這裡的,只要有地方讓我住就行!”二奎算是明白了,敢情就是讓他做兩份活拿一份工資,可是這樣也行啊!這年頭找個管住的工作還真不容易呢!

“那這樣吧,在倉庫旁邊有個值班室,不大,但是夠你睡的了;衛生間在樓上,洗澡的話你自己去買個淋浴噴頭吧!住在這裡可好了,水電什麼的都不用掏錢的,你要洗衣服呢就晾在二樓房頂的平臺上……”大姐絮絮叨叨了很多,二奎難以想象,下面的員工怎麼能容忍這麼羅嗦的經理?而且爲了怕他不願意住在這裡,居然連不用掏水電費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那間所謂的值班室,當真是簡單至極:一張桌子,一臺電視,一張單人牀,僅此而已。但二奎已經覺得,跟公園裡的散兵坑比起來,這裡就是天堂!

大姐很爽快地幫他複印了身份證,又帶他跟其他的員工認識了一下,就歡歡喜喜地跑出了門,不知所蹤了。

華新書館是家全國連鎖的書館,而且是享受華夏國國家補貼的,這裡從經理到財會居然都是事業編制,也難怪工作這麼沒有積極性。二奎的工作嚴格來講並不怎麼辛苦,只是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呆在哪裡而已。

經過幾天的相處,二奎也認識了所有的員工。跟他一樣,在書店裡上班的小姑娘也都是籤合同的,這裡完全就是個陰盛陽衰的世界,因爲除了倉管,所有人都是女人!

女人絕對是老虎,而且兩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在二奎看來,一羣女人待在一起,不是故事就是事故!自從他來上班的第一天起,背後的嘰嘰喳喳聲就沒斷過。這讓他很痛苦,於是他乾脆地選擇了沉默。沉默是金。

三天之後,大女人小姑娘們就給二奎起了一個很形象的外號:木頭。

“木頭,幫我出去買點早飯吧!還是老樣子,豆漿油條雞蛋!”一個小姑娘很甜地喊道,二奎也不生氣,也沒法生氣,淡淡地笑着點頭答應了。

“木頭,等到九點過了,人多起來的時候,你也到大廳裡幫忙哦!”另外一個女人邊對着小鏡子化妝,邊大聲喊道。二奎還是不生氣,既然倉庫那邊沒什麼事情,幫幫忙也沒什麼。

“木頭!小朋友把那邊書櫃上的書碰倒了,你去把書整理好,別忘了!”一個看不出來年紀的女人正抱着手機狂發着短信。

白天的時候,二奎就是這樣在衆人的吆喝聲中度過,可是等到晚上六點下了班以後,整個書館,就真正成了他的天堂。

這裡似乎有無窮無盡的書,有二奎吸收不完的營養。當初因爲讓弟弟上了大學,而自己沒上成,二奎並不後悔,失去一個讀書的機會;現在機會重新擺在了他的面前,他不能容許自己再錯過!

生活其實也可以像如此一樣很簡單,卻十分充實。等到看累了,就打開電視消遣一會兒;看完了電視就睡覺;早上起來再去公園裡鍛鍊鍛鍊身體,然後緊接着上班……也許任何一個年輕人都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太過枯燥無聊,但在二奎看來,他這輩子,也許都不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現在的女生們都不太喜歡木訥的男生,更不喜歡惜字如金的男生,而二奎,就是這麼一個沉默寡言性格木訥的異類。不過換個角度來說,這也讓他比任何人都顯得神秘。

“木頭,晚上跟我們一起去唱歌吧!你一個人在這裡多無聊啊!”在A區上班的李珍跑過來對他說道。一羣男人去唱歌很無聊,一羣女人去唱歌更無聊,男女搭配玩着纔開心,可是二奎除了軍歌,其他的流行歌曲他都不會唱。

“我不會唱歌啊,你們去玩吧!玩的開心點!”二奎微笑着搖了搖頭,順手摸起了一支菸。但凡是部隊的老兵很少有不吸菸的,如果有,那一定不是野戰部隊的,區別僅僅在於煙癮的大小而已。

“不許抽菸!”李珍一把把煙搶了過來,“哎呦,你就陪我們一起去吧!唱完了歌,還要去吃夜宵呢!去吧去吧!”她嘟起嘴甚至撒起了嬌。

在所有女孩的眼裡,二奎就是那種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的男生,跟這種男生在一起或許最沒意思,但也最有安全感。而且她們還可以取笑二奎逗樂,反正他也不會回嘴。偶爾佔佔他的便宜,他居然會臉紅!這更是讓女生們覺得好玩,所以在李珍看來,就算他去不了,逗逗他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情。

“我真的不去!這樣吧!”二奎無奈地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二百塊錢,“今天晚上你們的夜宵,算我請客,好不好?”他很不喜歡KTV那種環境。

“真的?!”李珍樂的跳了起來,“你真的不去?別後悔哦!”

“真的!不騙你,”二奎把錢塞進了她的手裡,“你們玩的開心點就好了,我睡覺早,看完晚間新聞就睡了呢,不能熬夜的。”

“哎!你就是個木頭!”李珍喜滋滋地扭頭就走了,“不許在大廳裡抽菸!”

二奎苦笑着搖了搖頭,今晚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史記朱元璋篇》纔剛剛看了個開頭,再晚一點兒,還真看不完了!

深夜,放下手中磚頭厚的書本,透過大廳的落地玻璃,看着城市的車水馬龍,二奎突然覺得現在的這一切,都充滿着不真實感。這就是我要的生活麼?娘和弟弟怎麼辦?如果讓他們知道,我還是個負案在逃的罪犯怎麼辦?他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很混亂,情緒也波動很大。

“如果你覺得非常高興,或者是覺得很不開心的時候,就嘗試着打打太極吧!人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平常心!范仲淹所說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其實說穿了也就是個平常心。有了平常心,你離成功就不遠了!有平常心確實不容易,不然又怎麼能凸顯出它的重要性?”老人家的話又出現在腦海裡。這兩個月以來,他每天早上都堅持去公園陪着老人練太極,兩人之間的感情越發深厚了。

或許老人是真的關心這個便宜徒弟,每天打完了幾套後,都要二奎陪着他順着湖邊走一走,教育他一些爲人處事說話辦事的精髓。這都是老人一生的感悟所在,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也從其中所獲甚多。只是他從來都沒有問過,老人姓甚名誰,以前是做什麼的;就像老人也從來不問他的姓名過去一樣。

一套太極拳打完,二奎浮躁的心似乎又沉澱了下來,一看錶,已經零點了,晚間新聞的時間到了!

還沒擡腳往值班室走,大廳服務檯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在空曠的大廳裡顯得格外刺耳,二奎皺了皺眉,誰會這麼晚了打工作電話呢?以前晚上從來都沒有響起過的。

鈴聲響了半天,二奎終於決定先接了再說。自從上一回把手機扔了之後,他再也沒用過手機,因爲他知道,對於自己而言,最危險的東西莫過於手機,那簡直就是手雷。

“喂!二奎哥!你快點來吧……嗚嗚……我們,我們在包房裡被人欺負了……二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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