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蘇沫顏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白可怔怔地看着她,眼神複雜地沒有再說一句,因爲她說不出。
以前的白可總是覺得蘇沫顏是個不懂得理解他人苦心的人,說什麼凌雪爲了白曉瑩而去讀凌音的日記,其實拋下一切去複製別人的生活的是她白可,那麼蘇沫顏又還有什麼理由去怨恨白曉瑩呢?
她現在才發現蘇沫顏其實很可憐,或者說可悲。
白可從來不知道視若生命的東西要拋棄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畢竟她從來沒擁有過,剛開始的時候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王源,所以也不理解蘇沫顏這個人爲什麼會三番兩次地喜歡上他。
白可當凌音的時候有幾次特意爲難過王源,畢竟兩個人分開了七年之久難免會有隔閡,可是儘管這樣,儘管連白可都察覺到王源懷疑她不是凌音了,王源還是從來都不會說她一句,總是給兩個人之間找一些話題,臉上的笑容永遠那樣溫柔,杏眼裡是揉碎的星光。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少年,水洗般清澈的薄荷音,璀璨的星眸,壞笑的時候嘴角揚起的小小弧度,所有的所有都足以讓所有人心動。
連對一個可以說是陌生人的人他都這樣的好,那又何況凌音呢?王源爲了她甚至可以連性命都棄之不顧吧?
白可突然又很羨慕蘇沫顏。
其實她很想鼓勵蘇沫顏說,只要再努力一下事情就可能出現轉機的。
比如……比如什麼呢?
她不知道。
她只是說:“不管怎麼樣,無論你是凌音還是蘇沫顏,王源都無可避免地喜歡上了你。”
無論重來多少次,只因爲是你。
彼時蘇沫顏拿着一根木質的一次性筷子,手指無知覺地輕輕地扣着上面因爲材料的原因而微微凸起的地方,眼神空洞地彷彿沒有聽見白可的話。
周遭的人流多了起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陸陸續續穿進了蘇沫顏的耳朵,彷彿是一首曲子開場前的協奏,只不過變得雜亂無章。
“不可能的,白可,他不可能喜歡我的,她沒可能喜歡蘇沫顏的。”蘇沫顏突然說,她笑着重複着“不可能”:“早就不可能了,你不會懂的,連我都不喜歡他了,他又還有什麼理由喜歡我。”
“今天你跟我說的一切都不要告訴他,如果王源不知道真相,也不要告訴他,很多時候不知道比知道好太多。”
“……還有,白可,如果我走了,王源也還認爲你是凌音的話,就……請好好待他,以凌音的身份……如果不行的話,那我就只能對不起他了。”
從來都是別人託蘇沫顏去照顧王源,現在竟也輪到蘇沫顏贖罪一般地去請求別人。
蘇沫顏還是決定放棄希望了,昨天她對王源說的那番話,那番自戀的話,當她只是沒有帶腦子出門。
白可終於還是說“好”。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蘇沫顏,明明有機會的,你爲什麼還是要走?”
你明明所有的辦法都沒有去嘗試就已經判了死刑。
可是手機的屏幕亮了,一通電話讓白可沒有機會再聽到蘇沫顏的回答。
是王源的電話。
依照蘇沫顏剛纔的話,白可只能按照凌音的口吻和王源對話。
她開了免提,蘇沫顏扭過頭不想聽,可那些字眼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往她的腦袋裡鑽。
王源約白可見面,那種語氣……似乎撇清了所有關係一樣,缺乏了那麼多感情。
這種語氣,除了最初的時候不熟悉,後來王源再也沒有對蘇沫顏使用過,但蘇沫顏沒有再想。
事已至此,她可能馬上就要見到白曉瑩了,和王源,還是別見面了。
於是蘇沫顏和白可匆匆告了別,以晨跑的藉口離開了。
蘇沫顏那個時候看着白可匆匆離去的背影,脣邊的弧度凝固了,她一個人站在原地,訥訥地彷彿獨語:“就像你說的,是因爲太愛了我才猶豫,纔會害怕。”
她沒有力氣再迎接新的局面。
蘇沫顏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幾個小時之後她站在王源家附近一棵大樹下,靜靜地看着王源一個人回家。
她看見王源站在門口眺望了一個方向,站了很久。
她看不清王源的表情。
她就站在那裡,好久好久。
王源也站在那裡,好久好久。
她和王源之間的距離,就那麼長,但可惜的是誰都沒有跨出一步。
我們的故事,終於接近了尾聲。
千雨落自從上次在吉他社告訴了王俊凱她要去美國的事情之後,兩個人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冷戰氛圍。
這冷戰的原因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千雨落翻着手機裡一條條短信,只覺得心煩意亂,腦袋裡兩個小人在吵來吵去,一個人說你還想再次扔下他嗎就答應他吧一起去也沒什麼的,可是另一個小人立刻就反駁說他馬上就要高三了不可以這麼麻煩他,學長爲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
越想腦袋就越疼。
王俊凱:我陪你一起。
千雨落:不行,你不能去。
王俊凱:爲什麼?
千雨落:你馬上要高三了,不要爲了我浪費時間。
王俊凱:那不叫浪費時間。千雨落,你去哪我都要陪着你。
千雨落:學長,我這次是真的迫不得已,你爲我已經做的夠多了我不想再麻煩你。去美國我還會回來的。
王俊凱:那不叫麻煩。那你說,你去美國你要多久?
千雨落:……
王俊凱:最少都要一兩年吧。你這次說服不了我,要麼你和我一起,要麼我跟着你。
千雨落沒有再回復,她清楚王俊凱的性子,固執的讓人心疼。
她也不願意走,可是她更不願意王俊凱爲了她放棄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那樣會讓她有負罪感。
千雨落的性格就是這麼複雜,她不想王俊凱爲她失去什麼,卻還是暗暗希望她不用和她分開。
信息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千雨落以爲王俊凱又給她發了消息,便趕忙把手機重新拿回手裡。
她看清楚之後,嘴角的弧度卻慢慢消失了。
有些人儘管你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她卻還是那麼迫切地證明自己的存在,彷彿不說話你就會忘了她一樣。
寧月對於千雨落來說,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你要怎樣纔可以離開王俊凱?
這個問題千雨落見過無數遍,滿心的煩躁讓她皺起了眉,隨意敲了幾個字便扔了手機去廚房了。
千雨落說:除非我死。
不久後千雨落爲自己這四個字感到了深深的後悔,如果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絕對不會說這四個字。
正是要吃早餐的時候,往常要睡到日上三竿纔會起牀的千子楓今天破天荒地起了很早,經過沙發的時候聽到千雨落的手機響了一下,便好心地拿起想要給千雨落送過去。
屏幕還沒黑,千子楓原本還很慵懶的眼神在看清屏幕上的內容後瞬間清明。
他在屏幕上按了一會,然後看了看廚房裡正在搗鼓的千雨落,便把手機扔回了沙發上。
然後他便打着哈欠進了廚房。
過了幾秒廚房裡傳來一聲尖叫:“啊!楓子你起來了!快給我看看!爲什麼白糖水這麼鹹!是不是白糖變質了!”
室內靜止了幾秒,然後千子楓特鄙視地說:“你剛剛往水裡放的明明是鹽好嗎?笨死了,這種低級錯誤都犯。”
千雨落瞪着千子楓,憤憤地說:“我還不信你會做飯!”
“成,跟你賭一句‘你是豬’。”
“行。”
然後千雨落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千子楓煮麪,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端着一碗麪千子楓咧開脣角,看着千雨落壞笑道:“你是豬。”
千雨落愣了一秒白眼一翻:“那你就是豬哥。”
千子楓:“……”
事後千雨落吃着千子楓做的面,還一個勁地說“楓子你的手藝比起學長來真是差遠了”,千子楓實在受不了了斜眼看着千雨落說你有本事就別吃,然後千雨落就死命護住碗不讓他拿。
千子楓拿她沒辦法,便認命地看着千雨落一邊吃一邊損他。
過了一會千子楓問:“笨蛋,那個寧月和你什麼關係?”
千雨落吃着面回答:“一情敵吧,怎麼了?誰允許你喊我‘笨蛋’的?”
“沒事,就是讓你提防着她一點。”千子楓忽略了後面那個問題。
“我一直都防着她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跟防狗咬似的。……噗哈哈哈。”千雨落被自己逗笑了,“反正她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是嗎?
這次好像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