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鏽刀折刃

從“雙星嶺”回來,直到巫子雄的喪事告一段落,前後已過去了七天,這七天裡,草木不驚,毫無異狀,似乎也已雨過天晴,司馬馭龍與尚三省或已遠飄,或已不敢出面尋仇了。

錢來發的心情顯然是受到巫子雄的影響,整日價老是悶悶不樂,臉上少有笑容,在他身邊的人,便也越發應對謹慎起來,包括楚雪鳳在內,都學會了觀顏察色、再做進退的習慣。

剛用過早膳,錢來發抹着嘴下樓,纔出門,已和迎面而來的楚雪鳳遇上,楚雪鳳仍然一襲白衣,周身散發着淡淡的幽香,不僅纖織塵不染,更且素潔可人,那種清新鮮活的氣韻,足以令人興起強烈的——想重重摟在懷裡。

嚥了口唾沫,錢來發故意移開視線,無精打采的道:

“吃過沒有?”

楚雪鳳嫣然一笑,特意湊近兩步:

“本想早點過來陪你一起吃,誰知道起得晚了,小巧兒又已把吃的端了進來,我只好在自己那裡先湊和啦。”

錢來發道:

“院子裡走走吧!”

隨在錢來發身邊慢慢溜逛,楚雪鳳不時偷窺她口中這位“大佬”的神情,錢來發忽然吁了口氣,慢吞吞的道:

“你老是打量我幹什麼?莫不成困了一夜,我的模樣變不同了?”

楚雪鳳笑吟吟的道:

“怎麼會不同?大佬,我是在觀察你的氣色,揣測你今天的心境,你也該自己看開一點,人生在世,哪有不遭橫逆的?越遇到不測的事,越需要面對現實,坦然處之,否則,世間成簍成筐的悲苦辛酸,就會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錢來發嗟嘆的道:

“楚姑娘,我活了這大半輩子,平日火裡來、水裡去,什麼慘厲血腥的場面沒見過,什麼生離死別的經驗沒遭過?巫子雄的死,不單是—條性命的殞落而已,尤其關係到我們之間的淵源與情感;一個人對—個人,無條件的效忠,甚至把犧牲來做爲由衷的奉獻,這種情操,這種無所保留的向心力,又是多麼難能可貴?像這樣的—個朋友,卻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永遠消失了,你說,叫我如何不鬱恨、不悲哀?”

輕輕挽上錢來發的手臂,楚雪鳳柔聲道:

“大佬,以前的種種不提了,在後,或有可能會碰上相同的情況,如果你每次都像這樣痛苦愁悶,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錢來發十分認真的道:

“沒有辦法,我原就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楚雪鳳不禁搖頭:

“實在不瞭解你,大佬,我早就聽過許多有關你的傳聞,他們說,你可以爲—朵小花的凋零傷感、爲—只小鳥的死亡流淚,然而,你更能在吁嘆未止,淚痕未乾的眨眼之間殺人奪命,大佬,你心態的變化實在匪夷所思,你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錢來發聳着肩道:

“這纔是性情中人,楚姑娘,花朵的凋蔽,鳥兒的死亡,也都代表—種生命的幻滅,而幻滅得如此無辜無奈,難道不該爲它們傷感,人的遭遇卻大多咎由自取,是好是壞皆有依據,我下起手來就沒有那麼些七情六慾上的反應了。”

回味着錢來發的話,楚雪鳳微顯迷惘的道:

“聽你這一說,好像也有道理,不過……我總覺得怪怪的……”

錢來發道:

“讓我換個方式解釋吧,楚姑娘,人要有老奸巨猾的頭腦,卻不可失去赤子之心,兩相配合,方是一箇中肯的人,朝後辰光正長,你跟我跟久了,便一定會認同我的看法。”

—句“跟我跟久了”,說得楚雪鳳心頭一陣甜滋滋的彷彿涌蜜,臉蛋兒、卻不由飛起一抹酌紅,眼波也垂低了:

“看情形,不認同你也不行啊……”

錢來發心神微蕩,忘情的伸手去攬住楚雪鳳的纖腰,而香氣透鼻,軟玉入懷,醺醺然就有幾分陶醉的感覺了。

任由錢來發攬着,楚雪鳳卻悄悄的道:

“大佬,你不怕被人看到笑話?”

錢來發不大甘願收回手來,忍不住四面張望,話說得倒挺硬:

“怕什麼?這是我住的地方,你是我未來的老婆,不過不禮之前略加演練,情理未逾,誰又有資格於涉我們?”

楚雪鳳笑道:

“別猴急,以後日子長着,有的是機會,大佬,怕只怕時間一久,你對我就不感興趣了。”

錢來發正色道:

“胡說,我姓錢的自來不是三心二意、喜新厭舊的人,將來你就會明白!”

楚雪鳳忙道:

“我明白,我明白,大佬,我現在就明白了。”

忽然用左手摸着下巴,錢來發道:

“另有一檔子事,不得不盡快解決,否則必然遺患無窮,你知道是哪檔子事麼?”

抽回挽在錢來發臂膀上的手,楚雪鳳點頭道:

“我知道,‘返璞堂’。”

錢來發表情嚴肅的道:

“要不是‘飛蛇會’這邊還留着一條‘九賢堂’的尾巴,我早就想動他們的手了,正如你所說,橫逆當前,便當面對現實,姑不論我和‘返璞堂’其他的過節,光是你與沈落月從前的那一段過往,他便放不了我,我也饒不得他,如果這個問題不先解決,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提到與沈落月的那段往事,楚雪鳳不但是窘迫,猶有一種愧疚同怨恚的感受,她默然不語,面靨上如晨陽似的光彩也消褪了。

錢來發明白楚雪鳳的心情,他輕拍她的肩頭,和顏悅色的道:

“不要再爲過去傷懷,我從沒有爲這個嫌棄你,楚姑娘,相信我,我會設法將這段不快的記憶完全剷除!”

楚雪鳳的澀笑裡充滿了蒼白:

“我只求一樣,大佬,別爲了我而傷害到你自己……”

錢來發深深的注視着楚雪鳳,極緩極緩的道:

“你放心,我自有斟酌……”

甩甩頭,楚雪鳳像是要甩掉這些厭煩的過去,她振作起精神道:

“大佬,待一會我們去鎮裡逛逛,我想添點東西,你也順便到櫃上看看,又有三四天沒對帳了吧?”

錢來發笑了笑:

“有趙默庵老頭掌理店務,根本用不着我去對帳,這老小子紮實得很,多少年來就不曾出過一點差錯,加上褚兆英里外幫襯着,事情全辦得有條不紊,老字號的店家,靠的就是規距和傳統——”

楚雪鳳詫異的道:

“提起褚兆英,怎麼不見人影?記得昨晚上他還在山莊裡……”

錢來發道:

“大早才趕去店裡了,今天上午有批金材進來,得由他驗收,另外還要去南大街屠無觀和魯元標他們住的地方繞—轉,看看是不是缺什麼該添補了……”

接過錢來發語尾的,並不是楚雪鳳,而是傳自莊院門外的一個腔調:

“來發兄,你想得好,我只怕你那位褚管事一時半刻到不了貴寶號驗收金材,更去不了南大街繞上一轉—一”

錢來發形容微僵,背對着院門,口氣裡充滿了無奈的向楚雪鳳低語:

“該來的終於來了……”

楚雪鳳凝視着聲音傳來的方位,相當鎮靜的道:

“司馬馭龍?”

錢來發點點頭,慢慢轉過身去,不帶了點笑意的笑了一聲:

“你就出來吧,司馬老兄,等你上門,已經把頭髮都等白了。”

於是,司馬馭龍飄然現身,他仍是—襲磚紅色的長衫,頭頂依舊是同色的繫髮帶,但斑白的髮絲間卻又添加了數莖霜華,端正的面龐雖經刻意修飾過,卻掩不住眉宇中的憔悴,人在失意的時候,再怎麼妝扮都免不了透着陰晦。

錢來發不失禮數的拱了拱手,乾笑道:

“原以爲在‘雙星嶺’‘飛蛇會’的垛子窯會見到老兄你,不料卻拖到今天始得相晤,還真個令人思念不已。”

司馬馭龍淡淡—笑:

“我們是彼此,來發兄,並非我有意迴避,實則在準備未周之前不便輕舉妄動,我承認我們的機會不多,形勢也不如你,在有限的條件下,就該越發謹慎行事了,你說是麼?”

錢來發搓着手道:

“當然當然,司馬老兄,這麼說來,二位敢情是準備好啦?”

司馬馭龍詭異的揚揚眉梢,道:

“能做的都做了,不敢說準備妥當,權且走到哪裡算哪裡吧,人在背運的辰光,幹什麼事都難如意,言談舉止,就得格外審慎,要等大局底定之後纔算落實……”

錢來發笑呵呵的道:

“司馬老兄,多少年來,你做事就—向小心,現在可是更小心了。”

司馬馭龍比了個子式:

“請吧,來發兄。”

不由怔了怔,錢來發道:

“去哪裡?”

司馬馭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去—個我們選定的地方,把我們之間的新仇舊恨做—次最後的了結!”

錢來發詫異的道:

“爲什麼還要去別的所在?司馬老兄,我這裡不是挺好麼?地方寬敞,又清靜無譁,辦起事來順手順心,而且,你上次已經光臨過了,對此地的環境也應該不致陌生吧?”

冷冷一哼,司馬馭龍道: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我從來不喜歡使我栽過筋頭的地方!”

錢來發用—種安慰的語調道:

“你也彆氣餒,司馬老兄,栽筋頭的原因只是人爲上的缺失,怨不得地方不好,多加把勁,說不定就能扭轉形勢了……”

司馬馭龍惱火的道:

“這是我的事,剛不着你來關心,錢來發,你到底去是不去?”

錢來發搖着頭道:

“我不去,因爲我不知道你們安排了什麼陷阱等我去跳,敵暗我明,最是不利,江湖中滾蕩了大中輩子,豈能上這種邪當?”

司馬馭龍忽然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錢來發,去與不去,恐怕由不得你,大概你還不明白,你已騎在虎背上了?”

錢來發—本正經的道:

“不,我沒有騎在虎背上,去與不去,也完全得由我來決定。”

司馬馭龍猛的提高了嗓間,惡狠狠的道:

“你在做夢,一旦我亮了底,不怕你不乖乖跟我走——”

錢來發好整以暇的道:

“你那個底,便不亮也罷,司馬老兄,我在想,你們大概拿住了褚兆英,目前正把他抓在手裡當做脅迫我們的人質?”

司馬馭龍白皙的臉孔上浮起一片赤紅之色,有些惱羞成怒的道:

“不錯,你既然能夠聯想到褚兆英正在我們手上,就該考慮到你若不服從指示的後果,褚兆英可是你身邊的得力心腹!”

錢來發道:

“說得好,褚兆英是我的得力心腹,而且跟隨我許多年了,我們之間,自然有着深摯的感情,更關係着不能割捨的道義責任……”

得意的一笑,司馬馭龍道:

“我們早就清楚你的做人原則,所以你—定要堅持下去,爲了一個焦二順,你都不惜流血涉險,大興干戈,褚兆英和焦二順比較,應當份量更重,你豈能見死不救?”

錢來發咧開嘴道:

“你的看法完全正確,但只錯了一點——我不去救褚兆英。”

大大一愣,司馬馭龍以爲自己聽錯了:

“什麼?你說不去搭救褚兆英?你不管他的死活?”

錢來發笑道:

“我不去的原因很簡單,因爲褚兆英並不會死。”

司馬馭龍冷“哧”一聲:

“他不會死?姓褚的生死,乃操縱在我們手裡,我叫他活,他就活,我要他死,他決無生機,豈是你能做得了主的?”

錢來發安祥的道:

“是,他的生死,我作不得主,我明白是由老兄你作主。”

司馬馭龍大聲道:

“這不結了?要不要褚兆英話下去,端看你合作與否,失此良機,你必將悔恨終生!”

看了身邊的楚雪鳳—眼,錢來發十分高興楚雪鳳似已領會他的用意,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楚雪鳳也已不着痕跡的向外移離:

“司馬老兄,且容我明說了吧,褚兆英的生死,是由你老作主,不過呢,你老兄的生死,卻是由我來作主,拿你的性命去交換褚兆英的性命,正好彼此相抵,兩不吃虧,你想想,我們有了你,褚兆英怎麼會死?”

司馬馭龍聞言之下,不由怒極而笑:

“我的生死由你作主?錢來發,你憑什麼?真正癡人說夢,大言不慚!”

搓搓手,錢來發道:

“憑的是本事,司馬老兄,大家吃幾碗乾飯,心裡都有數,老兄你有多少個斤兩,我早掂得一清二楚,如果制不了你,豈敢打這等的主意?褚兆英那條命,我還真不能讓他丟了哩!”

司馬馭龍慢慢後退,邊聲色俱厲的道:

“錢來發,你當我含糊你?你以爲我脫不了身?我告訴你,不論我遇上什麼事,只要一個時辰之內不回去,褚兆英定然沒命!”

錢來發無動於衷的道:

“千算萬算,老兄你就少了這一算——沒算到你自己也會是個人質,而且是個價碼超過褚兆英的人質,由此推斷,尚三省便極不可能拿你的性命來冒險,此外,老尚不是個有果斷的材料,臨到關頭上,他會猶豫,他會傍徨不安,結果他必然要設法找到你與你連繫,聽候你最後的裁決,這樣一來,我們就有福了。”

汗水從司馬馭龍的額頭上滲了出來,他的聲音已經微顯嘶啞:

“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麼?錢來發,你是在賭搏,在拿着人家的性命賭搏,你要搞清楚,你不是神仙,不是天地的主宰,決無可能算無遺策,只要稍有差錯,就有人要死了一一”

錢來發毫不在乎的道:

“賭就賭他孃的一遭吧,反正是以命易命,贏了,兆英益壽延年,輸了,至少也有個人替他墊底,再多想想,人活一世,草長一秋,都難免—死,實在犯不着那麼計較……”

司馬馭龍咬牙切齒的道:

“錢來發,你可不要後悔——”

錢來發笑道:

“謀定而動,司馬老兄,要謀定而動,所以,我這一輩子就從不曾後悔過!”

這時,司馬馭龍目光掃瞥,才突兀發覺莊院門口早有楚雪鳳橫身攔阻,這表示後路已斷,而前程呢?前程正由錢來發笑顏相迎,司馬馭龍不禁連聲咒罵,直覺上,他已體驗到“笑裡藏刀”的滋味了。

錢來發笑得非常真摯、非常溫柔,隱約中,竟有點“脈脈含情”的味道:

“相不相信心靈感應這回事?司馬老兄,平日裡,一大早起來,我都不大配帶傢伙,就這兩天,好像不帶傢伙便覺得彆扭,帶上了立時心情舒坦泰然,因此我告訴自己,大概是老兄你快來了。”

司馬馭龍驀的大喝一聲,鏽刀如電,暴斬錢來發咽喉!

騰身而起,錢來發凌空九轉,藍芒交縱飛旋,彷彿斗然間形成了一連串大小不同的渦流,渦流中激迴盪,照面下已把司馬馭龍逼出五步!

鏽刀揮掠反劈,淡赤色的光華凝成長短參差的冷焰穿溢,錢來發卻不讓不退,硬接猛架,他的“連臂藍”閃掣奔舞,力沉勁厚之餘更快逾石火,司馬馭龍拼命攻撲,卻是難以超越雷池半步。

斜刺裡,白森森的寒練捲來,鋒利的刃口割破空氣,發出裂帛般的刺耳銳嘯——楚雪鳳出手的時間正巧。

一面在密集接的刀鋒中躥躍,一面做着各種各式險象環生的遮攔,司馬馭龍雙目突凸,氣涌如山的大吼大叫:

“卑鄙齷齪的一雙狗男女,你們還要不要臉?顧不顧—點江湖規矩?竟然以衆凌寡,以多吃少,你們難道不怕遭人恥笑?”

錢來發大偏身,一斜翻之下雙臂連續套轉,快不可言的連續套轉,湛亮的藍色光彩就和透明的海水一樣排涌,循環不息,刀鋒與刀鋒間接得是如此緊湊,光芒與光芒下的融合是這麼渾然,司馬馭龍的鏽刀便在不停的撞擊裡跳動彈顫,而楚雪鳳的身影飄忽不定,走式來招不但無可捉摸。尤其準狠兼備,兩口子對付一個,確實遊刃自如、佔足了上風。

司馬馭龍腦門子上的汗水已經淌了—臉,他的五官扭曲着,呼吸粗濁短促,刀起刀落也已卯足全力,但攻拒進退卻仍左定右絀,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其實,以他的修爲而言,原該有比眼前更好的表現,壞在他動了肝火,氣浮神虛之下身手就難免失常了。

錢來發的動作越來越快,出招越逼越緊,加上楚雪鳳那幾手是完美無瑕的配合,司馬馭龍的情況就每下愈況了,揮汗拼搏裡,他禁不住自己問自己:莫不成真是千真萬算,只少了這—算?

就在這時,兩抹藍光閃電般擦過司馬馭龍的頭頂,饒他躲得快,半截繫髮帶綴上幾綹花白的髮絲已被削落,隨着刀口的飛揚而飄散,真是險極!

猛的吸了—口涼氣,司馬馭龍本能的往後急撤,他卻忘了楚雪鳳的緬刀,那把有若匹練、軟刃兼備又鋒利無比的緬刀!

緬刀飛閃的剎那,那司馬馭龍但覺背脊上—陣火辣,鮮血已濺揚而起,他憤怒的揮刃反斬,楚雪鳳早就輕盈盈的掠出丈外。

錢來發適時暴進,左臂狠砸司馬馭龍的鏽刀,右臂帶起圈圈光環涌罩對方全身,司馬馭龍反斬的刀鋒尚未及迴轉,“呱”“呱”連響裡前胸後背各處已翻開三條血糟,剛剛揮至半途的鏽刀也“哐郎”一聲,吃錢來發硬生生震落於地:

大吼若嘯,司馬馭龍長身躍起,人在空中猝然側旋,才向斜刺裡掠出七步,楚雪鳳的緬刀已彷彿凝雪聚霜,飄飄而到。

顧不得渾身上下血汗交融,司馬馭龍雙腳互蹬,急速朝後倒躥,這一躥,便剛剛躥到錢來發的身前!

於是,錢來發以極爲優美的姿勢,選擇了司馬馭龍身上的—處軟麻穴,並起雙指悠悠點戳而出,這位“鏽刀落魂”—聲“唉啃”尚未出口,人已—癱爛泥似的重重墜落。

楚雪鳳收回緬刀,款步上前,—面不住的搖頭道:

“這老傢伙怎的恁生沒有長進?比起上—次來,他的功夫好像退了……”

錢來發笑道:

“退倒沒怎麼大退,錯在他不該妄動無名,心火一升,精氣神都受影響,撂胳膊動腿,自然就不比尋常時靈活啦。”

說看,他微微俯身,面朝向地下司馬馭龍施了一躬:

“承讓承讓,司馬老兄,不是我要你這麼難看,實爲分寸不易拿捏,出手稍稍失準之故,多有得罪,務乞包涵。”

四仰八叉躺在地下的司馬馭龍,想轉過臉去都辦不到,他重重一哼,粗着嗓音道:

“要殺要剮,悉隨尊便,我姓司馬的既然敢來,就不曾打譜活着回去,錢來發,你用不着來這套過門,我是一概不受!”

楚雪鳳杏眼一瞪,尖厲的道:

“司馬馭龍,裝英雄、扮好漢,你可是找錯了主兒,別看你殺手出身,只不過取別人的性命大方,輪到你自己,我就不信你能咬得住牙!”

司馬馭龍嘶啞的咆哮:

“你這賤人,竟敢小覷於我?一朝我站得起來,包管將你說的每一句話給你塞回嘴裡——”

冷冷一笑,楚雪鳳不屑的道:

“風乾的鴨子,單隻嘴巴硬,你歇着吧,司馬馭龍,這一輩子你別想再站起來,就這麼橫躺到底,豈不—了白了?”

錢來發笑眯眯的接着道:

“司馬老兄,且請暫息雷霆,眼下可不是你該生氣的時候;我問你一句話,是你主動引我們去尚三省那裡呢,還是大夥耗着等老尚來?”

司馬馭龍僵硬的道:

“尚三省不會來,自然,我也決不可能領你們去,不須再過多久,尚三省只等時限一到,就將下手奪命,褚兆英活不成了!”

楚雪鳳怒道:

“假若褚兆英活不成,你以爲你就能活?第一個墊底的就是你!”

錢來發毫不緊張的道:

“如此說來,你是不肯領我們去尚三省那裡了?”

司馬馭龍重重的道:

“廢話!”

眉兒豎起,楚雪鳳恨恨的道:

“大佬,這傢伙是不見棺材淚不落,給他吃頓生活,看他還硬不硬!”

擺擺手,錢來發胸有成竹的道:

“不急不急,他有他的千方妙策,我有我的不變之規,我們就往下耗着等,尚三省要是不來,我他娘自打嘴巴給你看!”

說着話,他彎下腰去,扯臂扶腰,將躺在地下的司馬馭龍頂肩扛起,大步走回屋裡,司馬馭龍猶待掙扎,卻似泄了氣的豬泡膽,如何還有一星半點的勁道?

楚雪鳳悄然閃向院門側角,監視四方來路,—邊心中暗禱——但願錢來發的推測不錯。

對於褚兆英,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她也有着一種比較親切的情感,到底,在她未來接手之前,這位“管事”幾乎做着—位“妻子”的工作,照拂着錢來發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像這樣一個關係接近的夥伴,從哪一方面來說,都不能稍容閃失。

望向周遭,楚雪鳳不禁又在想一—尚三省快來了吧?照時間算,也該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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