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錚心裡雖然一時間還沒什麼主意,不過他打定了心思要在這裡好好看一陣,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切入這個市場的機會。
那青年人站起身後,人羣裡一陣陣的議論,這時一箇中年人在石凳上坐下,從懷裡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葫蘆來。圍觀的人羣頓時停下了議論,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兩人之間。
原本獲勝的那個青年人看着中年人拿出的那小葫蘆,臉上表情不是很好看。他猶豫了一會,將圓盒裡已經廝殺過一場的蟋蟀取出,用一個竹筒裝好,然後也掏出一個小葫蘆來。
‘喲呵,這兩位可都是下了本錢了啊。”
鄭錚身旁的老頭揉了揉眼,壓低了聲音,向着身旁的朋友說道:“這兩位的蟲葫蘆都得在兩萬塊以上,捨得用這種蟲葫蘆養着的那得是極品裡的極品啊。怎麼樣,”老頭攛掇着他身旁的那老頭:“把你兒子孝敬你的錢拿出來一點,押個勝負吧?這種龍虎鬥可是少見,押上一場絕對值得。”
“算了,算了,我就看看,看看。”那老頭被攛掇的一時意動,但是猶豫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
鄭錚心裡盤算了一陣,向身旁的老頭賠笑問道:“這個……大爺,這小葫蘆這麼貴啊?”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這也難怪,想要長的正好這麼大可是不容易,賣的貴點也合理。”
兩個老頭相視一笑,被鄭錚問道的那個老頭捻了捻鬍子,笑道:“這就是你這個後生不懂了吧?這哪兒是長這麼大的?你以爲這是隨便都能種的葫蘆啊?這是純手工做出來的。”
這時,兩人已經將各自手中小葫蘆的塞口拔掉。葫蘆口向下斜對着紫砂圓盒,葫蘆底兒朝上。兩人輕輕拍了自己手中的葫蘆幾下之後,葫蘆裡傳來一聲蟲鳴,緊接着兩個小葫蘆各自蹦出一隻蟋蟀來,落到了紫砂圓盒裡。
“純手工的?”鄭錚一聽,心裡頓時有了點底,但他臉上依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驚訝道:“天然長成這麼大小的那也難得,賣貴點就賣貴點吧,但是純手工的值個什麼錢?”
“你這後生彆着急,等我慢慢跟你說。”老頭伸長了脖子看看紫砂圓盒裡的兩隻蟋蟀,見那兩隻蟋蟀暫時還沒鬥起來,他纔對鄭錚說道:“你不是玩蟋蟀的你不懂這個,一般的蟲葫蘆--也就是你說的那個小葫蘆,把蟋蟀裝進去之後再聽蟋蟀的叫聲,那聲音就顯得格外的好聽。”
“不過麼……”老頭又看了幾眼,然後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就是一般的蟲葫蘆的功效了,跟個音箱差不多一個意思。用那種蟲葫蘆的基本上就是圖個樂子,聽個響兒罷了,找到的蟋蟀也都是順手捉來的,品相很一般,根本沒法拿來鬥蟋蟀。”
“至於這用來養鬥蟋蟀的蟲葫蘆,那就有講究了。這種蟲葫蘆得能憋得住這個蟋蟀,讓它保持着鬥性
,所以這種蟲葫蘆大多都不大,不讓蟋蟀在裡面隨意蹦躂,就是要憋出來它的狠勁兒。這樣去跟別人斗的時候,這蟋蟀才容易撩撥起來鬥性……”
一邊說着,老頭又向着那紫砂圓盒裡看了過去,那兩隻蟋蟀被撩撥的逐漸激發了兇性,正在不停的鳴叫。老頭一時看的入神,竟然忘了跟鄭錚的話茬了。
“咳……”鄭錚乾咳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老頭回過神來了。
老頭回頭看看鄭錚,頗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轉過臉去看着紫砂圓盒裡的情形,嘴裡一邊說道:“至於這個更好一些的蟲葫蘆,就像是這兩位手裡拿着的這種,這差不多算是蟲葫裡一流裡的了。這種蟲葫蘆不僅能把蟋蟀的鬥性保存好,還能養住蟋蟀,讓它多活一段時間。”
“去年冬天我一位朋友家裡,剛坐下就聽見蟋蟀叫了,我說寒冬臘月哪兒有蟋蟀啊,我那朋友就捧出來了他的蟲葫蘆。他那蟋蟀養的好啊……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這時,紫砂圓盒裡的兩隻蟋蟀已經開始了撕咬,老頭的心思頓時全放在紫砂圓盒上面了,鄭錚即便問他一句什麼,他也只是“嗯嗯”的敷衍一下,再加上一兩個搖頭或者點頭的動作。
鄭錚見在他這難以再問到什麼了,也就不再追問,不過他已經從老頭的話裡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了:華陰城裡玩蟋蟀的人不少,願意爲了蟋蟀或者與之有關的東西掏錢的人也不少,而且也已經產生了相應的分支市場--例如之前看到的在涼亭邊開賭的年輕人,這也從一定意義上表示了這個市場的繁榮度:只有對此關注的人比較多,纔會有人願意爲了一局鬥蟋蟀的輸贏賭上一把。
鄭錚覺得這生意可以做一做,當然,他並不準備販賣蟋蟀,他將視線投向了老頭所說的蟲葫蘆。
鄭錚也清楚,華陰城鬥蟋蟀的市場既然已經相當的有規模了,那蟲葫蘆的市場必然也已經被有心人先一步控制了上游渠道。如果自己想要賣蟲葫蘆的話,如果是老老實實的去進貨,那麼還要被把持着這市場的人從中抽走一部分利潤。自己對這個行業並不熟悉,如果這樣莽莽撞撞的闖進去的話,最後不說賺錢,不賠錢已經是萬幸了。
不過鄭錚也已經有了想法,這種蟲葫蘆既然都是手工做出來的,那華陰城裡就一定有這種手工藝人在。自己如果是去進貨的話,倒是不如直接找到會這種手藝的手工藝人,和他們進行合作。
但是最後的問題就在這裡了,鄭錚在華陰城人生地不熟的,今天也是剛知道華陰城裡鬥蟋蟀的市場十分的火熱,除了對蟲葫蘆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之外,其他的他什麼都不清楚,跟兩眼一抹黑也差不多。
鄭錚想到這裡,不禁搖了搖頭,他總不能一個個的去問人家,製作蟲葫蘆的手藝人在哪兒吧?不被人家當做神經病才
怪了。
正在這時,鄭錚忽然看到了之前在涼亭外給那些賭徒賠付的青年人,他也站在人羣裡關注着紫砂圓盒裡的情況,頗爲入神。
鄭錚知道,這種能開的起賭局的也都是有點本事的人,不說別的,對華陰城地面人物不熟悉,他就幹不了這種事。鄭錚心裡琢磨了一下,慢慢的轉悠到那青年人背後,輕輕拍了拍他。
青年人回過頭看了看鄭錚,皺眉道;“這一次下注已經結束了,等下一場吧。”
“我不是下注的,我就是想跟您打聽點事兒。”鄭錚笑着說道。
這次青年人連頭都不回了,直接冷冷的說道:“沒看我正忙着呢麼?沒空。”
鄭錚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這麼說話今天是從他嘴裡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他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百元大鈔來,然後又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
“都跟你說了沒空……”青年人有些氣沖沖的回過頭來,一擡眼,看到的卻是鄭錚遞過來的百元大鈔。他立刻收住了話頭,衝鄭錚嘿嘿乾笑了一聲。
“佔用您一小會時間,我就問幾句話,如果您能跟我說個差不離的話,這個就是您的。”鄭錚將手中的百元大鈔向着青年人一晃,然後又收回了口袋裡。
青年人回頭看了看紫砂圓盒裡的情形,那兩隻蟋蟀還處在試探性的拼殺階段,還沒到最有意思的時候。相比之下,那一百塊錢雖然不算太多,但是如果只是問幾句話就能拿到的話,那這也跟空手撿的沒什麼區別了。他看着鄭錚點點頭,伸手向旁邊一引,客氣的說道:“往這邊來吧。”
鄭錚和青年人向一旁走出了幾步,青年人向鄭錚一點頭,說道:“想問什麼問什麼吧,我知道什麼跟你說什麼,不知道的話也不跟你瞎扯。”
“沒別的,我就是想問問和那蟲葫蘆有關的事情。”
“蟲葫蘆啊?這個……”青年人表情輕鬆了許多,他還以爲鄭錚要問什麼別的,先前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答的上來,聽了鄭錚的問題之後他就放心了,張口就要說話。
鄭錚擺擺手,笑道:“蟲葫蘆這事兒我剛纔也聽一位老爺子跟我講了,我跟您打聽的不是這個事兒,我想知道這蟲葫蘆去哪兒能買到?”
青年人被他打斷了話頭,一時有些不悅。不過聽鄭錚這麼問,青年人頓時笑道:“您去寵物市場轉轉,一準兒能找到,這東西在其他地方少見,在我們華陰城倒沒那麼稀罕。”
“最後一個問題。”鄭錚將那張百元大鈔從口袋裡拿出來,卻不遞過去,他含笑問道:“您知道做這些蟲葫蘆的手藝人們在哪兒麼?買蟲葫蘆只是其次,我主要是想拜訪幾位做蟲葫蘆的手藝人。”
“這個……”
青年人上下打量了鄭錚一遍,問道:“您找他們幹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