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們在這裡究竟有多少人。”
夜晟冷冷的看着跪在下方狼狽不堪的男人，眼神之中沒有半分的情感波動。就好似這個男人在夜晟的面前，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一般。看着這樣夜晟，鳳無霜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此時的他，着實是很難與在鳳無霜面前那個溫柔的他相聯繫起來。
“呸！”那人吐出一口血沫，接着便是用一種十分嘲諷的眼神看着夜晟，“你以爲我會說？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罷了，竟敢對本大爺指手畫腳！着實是可笑至極！”他的語氣很是不屑，似乎是極其看不上夜晟一般，“回春樓在這裡的人就我一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男子說完之後屋內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夜晟靜靜的看着這男子，似乎是在想什麼，而鳳無霜則是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之後便是微微挑眉。
“這茶苦了些。”鳳無霜說着，便是將茶倒在了地上，“水淺不可行舟，閣下還是識時務些的好。”
“那又如何？”那人梗着脖子，絲毫不肯服軟，“世上人皆是缺一份信仰，我願意爲了我的信仰付出一切，這有什麼不對？再者，郡主如何就能斷定，這水負不起舟？郡主又如何能夠肯定，這水就不會越來越多？”
聽着這男子的話，鳳無霜不知爲何竟是笑了一聲。這個笑容沒有嘲諷之意，只是簡單純粹的欣賞。只不過，鳳無霜此時的笑聲在這人聽來倒是充滿了嘲諷。
“若是郡主覺着好笑，我也無話可說。”那男人沉聲說着，眼中有了幾分憤恨之意，“總歸你們這些一直都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會懂得我們這些人的生活與思想的，你們都是一些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可以不擇手段的人罷了。”
“難道你不是。”鳳無霜聽這人這樣說了之後頓時就又是輕笑一聲，“你所謂的信仰究竟是什麼，本後認爲，你的心中當是再清楚不過。”
鳳無霜話一說完，空氣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那男子看着鳳無霜，頗有幾分啞口無言。良久，才聽見這男子哈哈大笑，隨後便是看向了鳳無霜。只見他冷笑一聲，隨後便是再不欲與鳳無霜糾纏方纔的話題，而是話鋒一轉，開始對鳳無霜進行語言攻擊。
“堂堂大魏郡主竟是幫着外人造反，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那人雖是此前被鳳無霜的話說的頗有幾分不知如何回答，但此刻卻是突然開口嘲諷，“如此這般，倒是與那個爲了兒女私情而與我大魏前將軍司南結親的前大燕公主很是相似。”
“一樣的愚蠢不堪。”那人頓了許久，不知爲何，他總覺着再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周遭的氛圍頓時就比之前壓抑了許多。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了下去，“想必郡主也是知曉那前大燕公主鳳無霜的下場吧？”
“嘖嘖嘖，弟弟被虐待至死，而她本人則是司南的人給被活埋了去。”那人說着，眼中似乎是閃着不一樣的光芒，“郡主您說說，這之後大魏若是亡了，您與這前大燕公主的下場，那個會更加淒涼？”
‘砰！’
那人話音剛落，夜晟便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隨後便是大步上前一腳踹在了那人的心口。霎時間，那人便是倒飛出去，接着就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
“你若是想死，大可換個法子。”夜晟的語氣森寒，眼神也是比之前還要冰冷，“還是說，你想要生不如死？”
“咳咳咳……”那人明顯沒有想到夜晟竟是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只不過在轉眼看見了鳳無霜那慘白的臉色之後，這人心中便是明瞭了幾分。
早聽說夜晟對鳳無霜是千般疼愛，今日一見，倒也算是名不虛傳。只不過一想到自家的主子，這人便是冷哼一聲，“生不如死？本大爺還真不怕！郡主若是被我的話給嚇着了，就趁早回去大魏，指不定還能保住你這郡主之位！”
那人一邊說着，一邊虛弱的喘着氣，嘴中的鮮血更是因着男子在不停的說話而流了出來。而也因此，這男子此時看起來到也是有幾分可怖。只不過看着男子滿嘴鮮血的樣子，鳳無霜的心中沒有覺着驚恐，反而她的眼前頓時就閃過了那日火光滿城的景象。霎時間，鳳無霜的眼神便是變得有幾分凌厲。
“怎麼？郡主生氣了？”那人見鳳無霜眼神驟變，心中隱隱有着幾分退意。但隨後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麼，竟是還不肯閉嘴，“若是郡主不高興了，大可回去大魏繼續做自己的郡主，省的赴了前大燕公主的後塵！”
“聒噪！”鳳無霜聽到此處終於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她整個人的氣勢帶上了幾分凜冽之感，但是臉色卻還是如同方纔那般慘白，“本後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本後面前提起大燕公主鳳無霜之死！”
鳳無霜冷聲說着，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一般。她本是沒想對這人做什麼的，可是這人竟是扯到了大燕，還扯到了她的前世，這讓鳳無霜頓時就受了不小的刺激。只見鳳無霜猛地一甩衣袖，幾根銀針便是‘唰’的飛了出來，接着就狠狠的扎進了那人頭部的幾個穴位。
“你不說，本後有的是辦法讓你說！”鳳無霜話音剛落，一包白色的粉末便是直接倒進了那人的嘴裡，“你不是不怕生不如死嗎？那你就試試這個滋味吧！”說完，鳳無霜便是伸手招來了追月，“將他押下去好生看管。”頓了頓，鳳無霜又說：“生死不論。”
看着鳳無霜的臉色竟是這般的難看，追月也不敢多問，而是直接將那男人拖了下去。待到追月與男子的身影都消失了之後，鳳無霜纔是支撐不住的坐在了座椅上。她的手有些顫抖，臉色十分的難看，甚至於牙齒還死死的咬着脣瓣。
她本是以爲自己對過去的那段遭遇已經釋然，可是到了今日她才發現，她以爲的釋然，不過是不再害怕蛇蟲蟻鼠罷了。至於那段記憶，依舊是鳳無霜心中不可觸碰的傷痛。尤其是，那日在馬棚中看見了自己弟弟的身影。
“沒事的，沒事的……”夜晟見鳳無霜這般，只覺着自己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抓住了一般，除了濃烈的疼痛之感意外，便是一陣一陣的壓抑與難受，“有我，你還有我……”夜晟低聲哄着鳳無霜，慢慢的將她摟在了懷中，“都過去了，別怕……”
聽着夜晟近乎催眠的聲音，鳳無霜的心中總算是稍微平靜了幾分。只見她輕嘆了一口氣，隨後纔是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最後才輕聲的開口說道：“我不是在害怕，我只是……想起了我弟弟無皓。”鳳無霜說着便是輕輕推開了夜晟，“我沒事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是真的難以忘記……”
“我知道的。”夜晟嘆了一口氣，憐愛的看着鳳無霜，“沒事的，以後，這些事情都不會再次發生，大魏欠你的，欠無皓的，欠我的，我們都一點一點的討回來，好不好？”
看着夜晟這般篤定的表情，鳳無霜微微點頭，同時她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動。不知道爲何，此前她心中的那股濃烈的不安，在此刻竟是又一次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