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爲什麼沒去……
因爲不敢。
不敢去面對南枝責怪的眼睛,更不敢回憶與南平山……師兄的那些過往。
更不敢去想自己這些年的埋怨和敵意,到底是怎樣如小丑般可笑!
宋林那個心,就跟在油鍋裡似的,翻來覆去地煎熬。
包括剛纔,如果不是看到南枝站在廚房門外,聽到其他廚師有些刺耳的討論,他大概率也是不會衝出來,而是默默消失掉,頂多回頭發一封辭職信。
宋林已經想到最糟糕的情況了,結果……
南枝說她根本不怪他?
還說他和汪家人不一樣?
不得不說,宋林沉甸甸的心一下子卸了包袱,整個人都輕鬆了。
他努力壓制着淚意:
“真的嗎?你真覺得我和他們不是一丘之貉?”
南枝看宋林那小心翼翼的老臉,覺得好笑,又有點心酸。
她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
“當然是真的!怎麼,宋師傅是不相信我的判斷嗎?”
“哪裡!怎麼會!”
宋林急切地反駁。
想想最初南枝來這棟酒樓時,與宋林第一次見面……那時候的態度和現在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南枝覺得有趣得緊,安撫宋林:
“好了宋師傅,您就安心留下來幫我坐鎮吧。以後我雖然會着重經營這家酒樓,但我不能24小時守在這裡,其他的大部分時候,都還要靠宋師傅你啊。”
宋林一下子跟打了雞血似的,連老臉上的皺紋都被撫平了!
“放心!我絕對會幫你撐起酒樓!不會讓你虧一分錢!”
南枝樂和和地點頭。
宋林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這棟酒樓要改名吧?”
總不可能繼續叫永年樓。
南枝頷首:
“這肯定的。”
宋林猶豫着、觀察着:
“那你是打算取名……”
南枝想也不想:
“除了南風樓,還能有什麼名字更合適?”
這叫撥亂反正!
宋林有些恍惚。
當年,他惦記着南平山的恩情,一心想要學成後去南風樓爲師兄工作。
可惜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師兄就先出了事。
如今兜兜轉轉,他當年的心願竟是意外實現了。
宋林:“其實,我那裡有點匾額。”
南枝:“哦?該不會是……”
宋林:“嗯,就是當年南風樓的匾額。”
南枝頓時喜出望外!
“怎麼會?我爺爺……我爺爺說匾額明明丟了,以爲被收廢品的拉去,或者被什麼人給偷了……”
南枝在日記裡看爺爺提起過匾額的事情,他老人家後來想起一直覺得惋惜。
那塊匾額可是一位舉世聞名的大畫家親手留下,那位畫家曾是爺爺南平山最爲忠實的食客之一。
大畫家已經過世,但他的畫作在國際拍賣會上卻是價值千萬,書法作品的價值雖然沒那麼高,卻也至少一字千金。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題字的意義非凡,幾乎與爺爺最輝煌的時期劃上了等號!
南枝又是意外,又是高興。
反觀宋林,倒是有點尷尬。
他總覺得那小偷在說自己……
“咳咳,當年我看汪家人把南風樓的匾額拆下來,心裡有點難受,半夜就聯合朋友把它拉回家去了,現在還在我家雜物間躺着……”
前兩年差點兒被他兒子當廢品清出去,虧得被他及時發現,留了下來!
不過這些話還是不提了。
宋林也是感慨:
“本以爲匾額是留下來做個紀念,沒想到會有物歸原主的一天。”
南枝真心實意地感謝:
“多虧了宋師傅您!”
宋林只覺得高興。
眼看時間不早,南枝跟宋林道別,準備去找南意傅朝他們。
走到二樓,看到拐角的牆後有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南枝:“……周師傅?”
周炳一溜煙兒竄出來。
“哎呀,沒想到被你發現了。”
他不怎麼走心地說。
南枝更覺得好笑。
您那麼大個腦袋在牆後晃盪,除非我瞎了纔看不見!
“周師傅有事嗎?”
周炳就等着這句話呢!
周炳:“三小姐……南老闆!您看這南風樓新店新氣象,有沒有打算順便招點新的人手啊?”
南枝本想說自己暫時沒考慮這些。
可看到周炳那巴巴望着的眼神。
她心念一動:
“當然有!”
周炳喜出望外:
“太好了!南老闆你看我怎麼樣?”
南枝遲疑着:
“周師傅當然很優秀,我在老宅就嘗過你的手藝。不過,酒樓初開業的話,給到的薪酬恐怕不高,而且老宅那邊,我外公外婆開出的條件應該比這裡好很多。能問問你爲什麼願意來嗎?”
“在南風樓工作是我這輩子的夢想!”
周炳脫口而出!
眼見南枝臉上略有疑惑,他誠懇地解釋道:
“你爺爺南平山,是我這輩子最敬仰的偶像,他在時,南風樓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聖地。雖然他老人家不在了,但我還是想完成我年輕時候的心願,當一名南風樓的廚師,也是全世界最好酒樓的廚師!”
周炳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南枝又怎麼忍心拒絕?
抱歉,外公外婆,我要跟二老搶人了……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外公外婆那邊,我會和他們好好說的。”
周炳興奮得直點頭:
“嗯!我回去就跟他們辭職!”
估摸是心情太好,南枝甚至聽到周炳離開時在哼着歌……
南枝在休息室找到南意傅朝他們。
雖然今天以品味宴作爲戲臺是另有目的,但南枝對品味宴可是絲毫不曾懈怠,從昨天就開始準備和忙碌。
南枝自己還好,身體逐漸適應了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反而有種熟悉習慣的感覺。
可南意非要跟着她熬夜和早起。
他年紀小,哪裡撐得住?
這會兒便困得不成樣子,倒在舅舅懷裡,像個小豬似的呼呼大睡。
還有慶希,也靠着傅朝,睡得口水都出來了。
就連傅朝自己,也是雙眼緊閉,還輕輕打起了鼾。
南枝看了看時間,估摸三人剛開始睡纔沒多久。
她索性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翻看手機裡的全網輿論動態,一邊等他們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