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郭懷義一下精神了，炯然的眼睛，幾乎能把莊文彬吞沒。
只是，莊文彬的狀態有些躲閃。
“郭老您跟他很熟，就是中醫部的林醫生。”
“林醫生，哪個林醫生？”
郭懷義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仔細想了一圈，纔想到一個醫術出色的林姓醫生，可他的臉色正急速陰沉下去，“你是說林霄？”
莊文彬點點頭：“我知道您跟他有些過節，可院裡做膽囊手術最出色的人，就只有林醫生了。”
這話讓郭懷義神色一怔。
就算莊文彬你是院裡最優秀的麻醉師，可膽道主任就在這兒呢，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明顯了吧！
“咳咳！”
果然，季強有些掛不住臉，連續咳嗽了幾聲，但讓郭懷義意外的是，他竟不否認莊文彬的言語，“林醫生的那一臺膽囊結石切除術我看過了，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在膽道外科領域，的確比我要強。”
“季主任，你認真的？”
郭懷義皺起眉，毫不掩飾他的懷疑，“確定你不是爲了規避風險，而故意把主刀的資格讓給林霄？”
“對外人我敢這麼做，對您，我哪有這個膽子啊！”
季強哭笑不得，“您也知道，林醫生之前做的就是外科醫生，雖然院裡可查的影像資料不多，但他的每一臺手術我都看過了，可以稱得上是心曠神怡，別說是我，哪怕讓我遠在京城的老師請過來，也做不到他那個程度！”
聽到這裡，郭懷義不願相信也由不得他了。
而且從他的潛意識裡，對林霄的醫術也是極度認可，只是那小子屬刺蝟的，渾身利刺的感覺，實在讓他沒辦法放心下來。
鈴。
突然的，郭懷義手機響起。
老伴的聲音裡帶着哭腔：“老郭，還不能給閨女動手術麼，她現在不止肚子疼，就連肩背都開始絞痛，等你們的這會兒功夫，她就疼暈了三回了！”
“別猶豫了，郭老！”
季強表情猶豫，“疼痛從腹部放射到肩背區域，說明壞疽的面積正在擴散，再不開腹手術，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縱有再多的私仇、恩怨，郭懷義也只能拋諸腦後了。
他狠下決心：“交給林霄主刀吧，強子，你來做他的一助，拜託了。”
之前，他一直都是稱呼季主任，現在卻換做強子，故意與季強拉近關係，就是希望對方能在一助的位置上，儘可能的發揮能力，不止是輔助手術，也要監督林霄是否出了全力。
“您放心，我盡最大努力！”
“還有一件事。”
驀的又叫住二人，郭懷義臉色閃過一抹羞恥，“別讓林霄知道患者是我的女兒。”
而同時間，林霄已經換上白大褂，準備他一天的接診。
莊文彬的電話匆忙響起。
“林醫生，膽道外科這裡有臺手術比較棘手，我們思來想去，只能是請你上臺了。”
“膽道外科？”
樊樂早早就豎起耳朵偷聽，一個激靈轉過身子，“那不就是郭老女兒去的科室麼？”
淡淡瞪他一眼，林霄問：“什麼情況？”
“膽囊扭轉，挺了很長時間了，估計有不少都出現了壞疽，季主任不敢貿然動刀，只能讓你來主刀了。”
“好，這就來。”
對方有意避開郭老家人的問題，林霄也不多問，對他而言，病人就是病人，僅此而已。
把手頭的患者勻給樊樂等人，林霄便急匆匆去了西醫部，等他到了膽道外科，就看見季強帶着一批人召開緊急會議，郭懷義並不在場，估計是擔心自己有抗拒情緒，才刻意避嫌。
“林醫生來了。”
季強帶頭起身，與林霄握了握手，便把一系列化驗單遞了上去，“患者的情況不容樂觀，要不咱們邊走邊說吧？”
“可以。”
轉身之間，手裡的化驗單，已經被林霄讀了三四頁。
事態比他預計的還要嚴重。
但好在他的西醫執照拿回來了，問題不大。
在他們開會時，患者就被推入手術室，當幾人趕到時，正看見外面一位老婦正泣不成聲，想來是患者的母親。
再不遠，樓道拐角的位置，赫然站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林霄一眼就瞥到對方的存在，不由苦笑駐足。
“郭老，你何必躲這麼遠，阿姨哭成這樣，還需要你的安慰不是？”
“……”
看見林霄的一剎，郭懷義就躲進了陰影裡面，奈何還是被林霄一語戳穿，片刻，他用力睜開眼睛，咬着牙現身出去，“是林醫生啊，這麼巧在這裡見面了。”
林霄：“？？？”
這老頭也是夠嘴硬的啊！
都見光死了，還在努力撇清他跟患者的關係？
一旁，季強和莊文彬俱都垂首，默默用手捂住了眼睛，心想郭老您要沒這個演技，就不能躲遠點嗎？
“行吧。”
對方死不承認，林霄也懶得跟再戳他的脊樑骨，目光轉向痛苦不安的老婦，“阿姨，不知他跟您提過多少我的事情，但請放心，我林霄沒那麼小氣，我會盡全力保您女兒平安的。”
說完，便大步流星的踏入手術室。
老婦錯愕的眼神跟過去，直到磁吸大門徹底關閉，她才隱約猜到些什麼，回過頭打量滿臉尷尬的郭懷義。
“老郭，他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無賴醫生吧？”
“咳咳！”
郭懷義慌忙做出噤聲的手勢，“來往的人這麼多，萬一給人聽見了，多不好！”
“你還知道不好？”
老婦一拳錘在郭懷義的胳膊，眼淚又滾滾滴落，“女兒哪裡得罪你了，你安排一個跟你有矛盾的醫生給她手術！”
郭懷義臉色一白，正色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我和林霄是有過節不假，可我們首先是個醫生，絕不會把私人恩怨帶入到工作當中，再說了，他是院裡膽道手術最優秀的主刀醫生，不讓他做讓誰做啊，總之把女兒交給他，我放心！”
話是說的義正言辭，但只有郭懷義自己知道，他心裡早就慌得一批了。
林霄那話裡有多少真實，他着實是拿不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