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家辭官,汝鄢祁木隱退,林家覆滅,三件事情結束的同時,連蒹葭很突然的就想到了一個人。
作爲林家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是早已經被汝鄢祁勳忘記的那後宮中的曾經張揚跋扈,失去右手後頹廢於酒醉的林氏,她如同一抹遊魂活在宮中,唯獨剩下的就是這汝鄢祁勳最後的一句話,儘量滿足她的需求,朋友會忘記她,被流放的家人會忘記她,過去的追隨者早已忘記她,新的敵人根本不曾記得她,身邊的侍女伺候她但是卻甚至有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但是連蒹葭記得她,或許是因爲連蒹葭現在頗有重獲新生之感吧,揹着這汝鄢祁木偷偷摸摸的進宮去了,林家的消息,她知道直到這林氏給家中寫信之前都不會有人告訴她。
連蒹葭知道自己這樣進宮其實很冒險,但是對於自己要見的人她卻知道一點都不冒險,而且她還帶上了一個人。
連蒹葭穿着這宮女的衣服,跟着蛇女所扮演的女官找到了這林氏,林氏身上散發着這花香,卻沒有一點酒味,連蒹葭其實有些驚奇,本以爲又會看見一個醉醺醺的林氏。
“連蒹葭?”林氏看到了走過來的人,一眼就認出來了她,但是卻特別的平靜。
連蒹葭看着她,心理百味陳雜:“林貴妃,林貴人,算了,我還是叫你的名字吧,林玉荷。”
“來得剛好,我看到了,你讓人給我送了酒來。”林玉荷走到了這石桌邊:“請……”
“東西放下。”連蒹葭看她這麼淡定自己也很淡定,這侍女將酒壺和酒杯放到了石桌邊。
林玉荷喝了一口酒:“連蒹葭,我做了一個夢,可能說出來你都不相信,爹孃告訴我,連家終究是扳不倒的,因爲有你在,林家向要害你,結果被滅族了。”
“林家沒有了,當他們決定要和連家爲敵的那一天就應該料想到。”
林玉荷點了點頭:“我也知道了,那些不想伺候我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告訴我了這些事情,想想我林玉荷的一生,我覺得我值了,我甚至打過這天下之母。”
連蒹葭點了點頭:“我之後要去苗疆,可能等我回來……呵呵……所以啊臨別時,想來和你敘敘舊,或者是送你最後一程,但很明顯,我來只能送你最後一程了。”
林玉荷是個很柔美的女子,過去的濃妝豔抹,讓她在連蒹葭眼中就像是一直年獸,但是現在這樣清雅樸素的樣子,就像是迴歸到了她還是這寒門林家的一個普通女子的狀態。
“其實你也聽說了吧,你的兒子試圖拯救自己的姥姥姥爺,現在已經被送去了邊關。”
“他沒有殺他,我很驚訝,不過既然是來敘舊的,爲何總是在說現在的事情。”
“是啊,那不如就從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說說唄,爲什麼一開始就想與我爲敵。”
林玉荷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淡淡的微笑着:“我沒有與你爲敵過啊……當時七皇子酒醉,衆侍妾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七皇子說了什麼,其實……我第一次去……是想幫你的,但是你很冷漠而且擺足了這真正大門戶出身的女子的樣子,我就選擇了幫和我一個等級的人。”
“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娶了他這輩子必須要娶,但是又絕對不想娶的一個女人,如果你們誰能讓她主動下堂,我就讓你們代替她。”
連蒹葭笑開了,想到那天汝鄢祁勳抱着自己那一下,伸出手摸了摸脖子,將這事情告訴了林氏。
林玉荷也是咯咯咯的笑開了:“真是諷刺啊,好想幫他回憶回憶過去的事情,口口聲聲說着要你死,要你滾的人,現在絞盡腦汁的想要帶你回來,就連那個新寵文欣雨,也是長得跟你很像,是你的人吧。”
“你怎麼確定的?”
“我只是不相信你要離開,卻不留下後手。”林玉荷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瞭解了這連蒹葭,可能是真的大徹大悟了。
連蒹葭拿起酒盞主動跟她碰了一下杯,繼續說道:“那時候一羣侍妾衝進來,非要看我的守宮砂,我就知道了,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林玉荷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應該是唯一的正確了吧。
可連蒹葭今日來就是說實話來了:“不對哦,我當時啊,什麼都沒有想,嫁進七皇子府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我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你當時十三歲,而我已經十六歲了。”
連蒹葭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很放鬆的樣子:“年紀那時候雖然不大,但是卻跟現在的你如出一轍吧,我當時可以還手,畢竟位分在那裡,其實第一次反抗了,就沒有這之後的十年了,但我從一開始就不準備反抗。”
“是啊,當時你很淡定的看着我們,就像是在看一羣褻瀆仙女的無知凡人一般,我啊,當時就在想,這連家的女子還真是不一樣啊,如果是我,就直接拿起來這桌上的東西把這些人都砸出去。”
“其實我很好奇你第一次主動想要傷害我又是什麼理由呢?”
“還記得那個賤婢白楊嗎?她因爲潑了你茶水,就被臨幸了四次啊,而當時除了林家還有花家,畢家可以被他選擇啊,所以我沒辦法。”
連蒹葭很認同的點了點頭:“不過其實我真的從來都沒有生氣過,因爲我知道你們有一日,會在這種事情上理虧與我,只可惜啊,有些人海等不及我報復,就死在了你的手上,都不知道你幫我報了多少的仇……”
林玉荷站起來,也沒有音樂就跳起了舞來,即便是沒有了一隻手,但還是很美麗,連蒹葭爲她鼓了鼓掌:“我還記得,我是個不會跳舞的人,結果呢,他非要每個人都要表演一段舞蹈,我沒辦法啊,第二個上去,只能學作爲第一位的你,結果照貓畫虎不成,還摔了一跤,不僅沒有人安慰,處處都是嘲笑的聲音。”
林玉荷停止了旋轉,站着飲幹了一杯酒:“你可能不記得了,我還記得,我當時啊,就坐在這汝鄢祁勳腳邊上,然後抱着他的腿說……”
連蒹葭和林玉荷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太子殿下,太子妃這樣跳舞,妾身都覺得自己的舞太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