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納格什班迪耶教團和庫布拉維耶教團的兩位大阿訇已經到了。奕詝的五叔,現在名叫和卓.阿里.本.阿卜杜勒.本.愛新覺羅.本.綿愉這位,也換上了一身黑袍白頭巾,還留着讓奕詝羨慕的花白大鬍子——鬍子長似乎就更能贏得真神教信衆的支持,所以綿愉在布哈拉就很受人尊敬。
“兩位大阿訇來了……”奕詝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一隻手扶着欄杆,一隻掏出了手絹捂在嘴上,吐出了一口鮮血。
“皇上……”綿愉心痛地看着奕詝。奕詝揮揮手,沒有讓自己這苦命的染上H洛因癮的五叔再說什麼。他現在得了肺癆,靠黃連素吊着一時也死不了,至於靜養什麼的是不可能的,現在的形勢根本不是鬆勁兒的時候啊。
“河中府和天庭府方面可有消息?”奕詝順着高聳的阿爾卡禁城城牆緩緩步行,綿愉揮了下手,讓奕詝的侍衛和宮女原地等待,自己一個人跟在主子後面。
“河中府方面又釋放了3000咱們的戰俘,正往布哈拉而來。天府方面……洪秀全已經下令集結封臣了!”綿愉將剛剛收到的消息報告給了奕詝。
“已經開始集結封臣了……看來天府方面還是比咱們領先一步啊!”奕詝嘆息一聲。他當然知道集結封臣意味着什麼,現在太平天國走的是西周封建的路子,西清這裡其實也差不多。但是洪秀全卻能一紙詔書就集結封臣,西清卻只能靠真神教教團領袖號召聖戰。兩者相比,高下立見。
至於原因,當然是因爲太平天國的基本盤比西清強大太多了。人家可有15萬領受封地農奴的天國戰士還有幾十萬追隨而來的國人!而西清八旗攏共只有兩萬七八千人。
而且太平天國還擁有天府盆地這麼個“王霸之基”,這可比西清的布哈拉還有撒馬爾罕要實在。只要守住天門關,外面的敵人就很難打進去,而天府盆地又是整個西域農業最發達的地方,手工業也不算落後,根本不怕敵人的長期圍困。
更重要的是。太平天國和大明的關係不是西清能比的!朱濟世和洪秀全是姻親,兩家雖然一直衝突不斷,但始終沒有最後撕破臉。
奕詝頓了下,又道:“不過沒有關係,咱們可以用真神教的神戰者去和洪秀全的封臣消耗,反正都不是兩邊的嫡系,死得起!”
“皇上。還有個消息,六爺的兒子載復和貴人那拉氏已經帶着五六萬八旗子民過了河西走廊了……”綿愉壓低聲音又道。“還有消息說。那個蘭貴人將藏王僧格林沁誑騙到西寧斬了,還把首級獻給了大明皇帝!”
西清自然也有自己的情報系統,他們埋伏在新疆的密探現在已經蒐集了不少關於那拉氏這方面的消息。
“這個那拉氏……不簡單啊!”奕詝低聲道。
“皇上,要不要……”綿愉一揮手,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奕詝擺擺手,絲毫不以爲然。“五叔,如今咱們大清是什麼形勢?朕這身子骨又是什麼狀況?朕要真有個什麼萬一……大清的擔子,又有誰可以挑起來?朕那個五弟能行?”
現在道光皇帝的兒子之中,奕欣已經死了。奕譞、奕詥、奕譓三人都被扣在南京,只有奕誴跟着那拉氏母子被放回來了。可這奕誴是個什麼德行,老北京出來的旗人就沒有不知道的,這位是個渾人,當個太平王爺也就算了,真要做布哈拉之主,恐怕西清離亡國也不遠了!
“皇上。您春秋鼎盛,不會有什麼萬一的……”綿愉也不敢提出讓奕誴當接班人的事情,只能開口寬慰奕詝。
奕詝搖搖頭,沉默半晌,好像在權衡着什麼,最後才嘆口氣道:“鼎盛什麼啊……等那拉氏一到。朕就要立她爲正宮,封載復爲儲君!”
奕詝現在已經有了兩位信奉真神的妻子,都是納格什班迪耶教團和庫布拉維耶教團領袖家族中的女子。西清在布哈拉和撒馬爾罕的實力薄弱,必須依賴教團的支持才能維持統治。但是奕詝和這兩個教團畢竟不是一條心,他也知道對方和自己同樣是貌合神離,現在只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同太平天國鬥爭,一但西清的老本賠光。或是太平天國被打敗,這些真神教教團就是西清的死敵了!
所以奕詝現在寧願讓那拉氏這個破鞋當後宮之主,也不願意讓真神教教團領袖的女兒控制自己的後院。另外,這個那拉氏和大明皇帝之間的**關係,也是奕詝做出如此決定的原因。現在的西清,可是生存第一,可不是講究體面的時候。
……
“劉老闆,劉先生,本宮敬你一杯,先預祝你的劉家商號在西清的地面上財源滾滾。”
同一時間,將要成爲西清愛米爾正妃的葉赫那拉.蘭兒,也正很不講體面的親自在劉宗英這樣的商人敬酒。這樣的待遇,在另一個時空,大概連恭親王奕欣都享受不到吧?
“多謝,多謝蘭娘娘的吉言。”劉宗英終於還是被他兄弟說服,繼續自己的西部歷險了,這會兒便在參加一個重要的宴會。請客的是曾國藩……掏錢的當然是哈薩克汗國河中總督衙門啦!因爲今晚上的酒宴是公務活動,參加的不是西清方面的大人物就是隨行西去的大商人。
宴會所在的帳篷大得不像話,洋油燈四下掛着,照得帳篷裡面由如白晝。帳篷裡面擺着十幾個圓桌子,桌子上面全都是大塊肉大碗酒。曾國藩帶領的西行隊伍已經到了新疆,快要靠近哈密府了。在這兒是沒有辦法搞到河鮮海味兒,所以只能弄些粗鄙的牛羊豬肉宴客了。
曾國藩一身紅袍,帶着烏紗帽,舉手投足,都是封疆大吏的儼然氣度。不過也同樣對一票西來的商人堆着笑臉,真有一點將他們當成個寶的樣子。
那拉氏剛敬了一圈兒酒,曾國藩就站起身,舉着酒杯,嚷聲道:“太公曰:大農、大工、大商謂之三寶。方今西域哈薩克汗國初興,百業待舉,正是各位大商爲國興業的時候。本官代天子敬各位一杯,也祝各位在西域成就一番大商之業。等到了西域,諸位如果遇到什麼難題,也儘可以到河中來找本官,只要本官力所能及,一定幫大家的忙。”
原來西行路上,已經有不少商人畏難而生退意。曾國藩得到消息,不得不出面安撫。正如他方纔所言“大農、大工、大商”纔是眼下哈薩克汗國立國的三寶。現在無論是七河之地還是更西面的河中府(只是河中之地的一小部分),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原,最需要的就是吸引人口和資本進入。而在這三寶之中,又以大商最爲重要。
因爲西域的交通條件遠遠比不上東北,通往中原的鐵路也不是短期內能夠建成的。所以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哈薩克汗國是必須要和南面的西清還有太平天國保持密切的貿易往來——那裡將是哈薩克汗國的農產品和畜牧業產品的市場,同時汗國所需要的手工業品的供應者。
如果沒有西清和太平天國的需求,產自哈薩克草原的農產品和畜牧產品,將沒有任何市場可以銷售,而移居西域的漢民,也很難獲得生活必須的許多手工業產品。只有同佔據人口密集的發達地區的西清和太平天國進行貿易,才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的市場,讓移民哈薩克汗國的漢民有利可圖,能夠安心在西域開枝散葉,最終將這裡變成漢家子孫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