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宮的走廊上面突然響起了雜沓的軍靴聲音。走到這裡又刻意的放輕了腳步。皇后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睜開了眼睛，正疑惑的時候，就看見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國務會議主席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在沙皇病入膏肓之後，這位俄國皇叔就事實上擔任起了攝政的工作。不過此時的羅曼諾夫王朝內部已經不像之前的一白多年那樣充滿血腥和爭鬥了——這大概是歐洲革命風潮和十二月黨人的功勞吧？當革命的斷頭臺離皇室近在咫尺的時候，皇室內部自然會變得比較團結。雖然外界有不少針對這位攝政大公的風言風語，但是沙皇、皇后，還有沙皇的幾個弟弟，都一如既往地信任這位皇叔。
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站了起來，很客氣地朝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點了下頭，大公則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禮。“陛下……沙皇他，還好吧？”
“我還好……”沙皇有氣無力的聲音響了起來，h洛因的藥效越來越不顯著，來自肺部的劇痛還有窒息的感覺一直在折磨着他，讓他很難入眠。
“陛下！”大公走到沙皇跟前，又鞠了一躬。沙皇看見自己的叔叔濃密的眉毛裡面蘊含的都是擔心，知道一定是又有什麼壞消息了。
“怎麼啦？我的大公，是不是德國人又開始進攻了？”
現在已經是1877年春天。在過去的一冬，德國人和去年冬天一樣，轉入了防守——畢竟冬天是俄羅斯的朋友！而春天的來臨。意味着德國人又可以發起新的攻勢了。
“不，不是德國人開始進攻，而是中國人和土耳其人達成了瓜分波斯的協議，他們將從西華和西清調動30萬軍隊入侵波斯。”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皺着眉頭道，“爲此……中國人將在未來三個月內把援助我們的物資減少70%！”
大明和土耳其帝國達成瓜分波斯的協議沒有費什麼勁兒，現在的土耳其蘇丹是去年8月31日被新奧斯曼黨人擁護上臺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是朱濟世的小舅子。前任蘇丹阿卜杜勒.邁吉德一世的幼子。
而帝國的實權則掌握在改革派領袖，奧斯曼黨人米德哈特帕夏手中。在1876年12月23日。土耳其帝國還頒佈了該國的第一部憲法，開啓了又一輪轟轟烈烈的大改革。在這個時候，掌權的改革派如果能獲得一場輕而易舉的大勝利，消滅哈里發在宗教上的對手他們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不過土耳其求之不得的好事。對俄羅斯來說可就意味着一個相當糟糕的春季了——因爲歷時近2年的大規模戰爭，已經給俄國的農業生產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特別是在立陶宛全境淪陷、拉脫維亞大部淪陷、白俄羅斯和烏克蘭西部淪陷之後，俄國失掉了大片傳統的產糧區，而且剩下的烏克蘭和白俄羅斯部分地區也淪爲戰場，土地大片拋荒。如果不是大明帝國源源不斷的給俄羅斯提供援助，俄國早就沒有辦法堅持了。可是現在因爲大明將要對波斯用兵，就必須將歐亞大鐵路的大部分運力轉用於波斯作戰的後勤物資運輸啦！
“什麼？”沙皇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這些該死的黃種人！他們一定是和羅馬帝國達成了什麼出賣俄羅斯帝國的密約了！”
這一場世界大戰和歷史上的一戰、二戰最大的不同。就是交戰雙方的陣營並不分明。大明帝國和俄羅斯帝國雖然有盟約，但是雙方的同盟關係並不牢靠，只不過是矛盾重重的兩國在互相利用罷了。而英美一方同樣如此。大英帝國和大明帝國在全世界範圍內展開爭奪霸權的大戰，但是英國盟約德意志帝國和神聖羅馬帝國並沒有跟隨英國對大明宣戰。而在南海大戰之後，英國和神聖羅馬帝國先後同俄羅斯議和，只剩下一個德意志帝國還在和俄國作戰。
不過最近羅馬帝國又和德意志帝國達成了一系列反對俄國和神聖羅馬帝國的條約，羅馬帝國對俄國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戰爭幾乎一觸即發。但是大明和俄羅斯那紙沒有多少約束力的盟約。卻成了羅馬帝國佔領君士坦丁堡和俄屬小亞細亞的最大障礙。因爲羅馬必須絕對規避同大明發生戰爭的風險。
而現在，大明帝國藉口對波斯作戰而大幅減少對俄援助。擺明了就是要出賣俄羅斯背叛盟約的先兆！
“大公，我們同維也納方面的談判可有進展？弗蘭茨.約瑟夫一世也應該洞察到德意志帝國和羅馬帝國正在勾結了吧？”沙皇掙扎着在妻子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臉色蒼白地問道。
“弗蘭茨.約瑟夫一世同意在戰後恢復俄奧傳統友誼，但是他不願意再讓神聖羅馬帝國捲入任何一場戰爭了，哪怕放棄神聖羅馬之名，割讓希臘也要保住目前的和平。”
“什麼？弗蘭茨.約瑟夫瘋了嗎？”沙皇咳嗽了兩聲，臉色更加慘白。
“不，他沒有瘋。”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搖搖頭，神色凝重地道，“他是看到了革命的風暴正在吹向歐洲！”
“革命……對了，英國現在怎麼樣了？局勢緩和一些了嗎？”沙皇一聽到“革命”這個詞，連忙追問起英國的局勢——革命在歐洲文明的圈子裡是傳染病！往往一國發生革命，整個歐洲都多多少少會被波及。當然，各國對“革命病”的抵抗力強弱也是不同的。如現在的羅馬帝國，強大輝煌，人民生活富裕，革命力量自然萎靡。而在東歐戰場上節節勝利的德意志帝國同樣沒有多少造反派活動的空間。但是內部民族矛盾尖銳，在對俄作戰中又無功而返的神聖羅馬帝國內部現在已經有些不穩。至於俄羅斯……沙皇陛下只要稍稍一想，就頭疼欲裂了！
“已經好一些了，羅馬帝國剛剛和英國達成了協議，出資購買了英國在埃及和直布羅陀的權益，還同意出借40億金法郎給英國，助其穩定英鎊匯率。另外，澳大利亞、印度和新加坡等各處戰場都已經停火，只剩下北美還在混戰。不過中國軍隊也已經停止向英、美軍控制地區挺進，現在的戰爭是在北美英軍和美利堅革命委員會的軍隊之間進行。”
“那麼俄國呢？局勢還能維持嗎？”沙皇皺起了眉頭。
“尚可維持……如果我們能儘快和德國、羅馬議和的話。”
“這不可能！”沙皇搖了搖頭。“我們不是神聖羅馬帝國……俄羅斯民族是一個整體，不容分割！”
說這個話的時候，沙皇幾乎有些羨慕弗蘭茨.約瑟夫一世了，後者的國家本來就是一個鬆散的聯合體，作爲核心的德意志人和匈牙利人只關心他們的基本盤而不是其他民族的土地。所以弗蘭茨.約瑟夫一世現在有足夠的籌碼可以和羅馬談判。而俄羅斯帝國可以讓步的空間相當有限。烏克蘭和白俄羅斯早就是俄羅斯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君士坦丁堡和俄屬小亞細亞經過十多年的開發和移民，現在已經是彼得堡、莫斯科一樣的“核心中的核心”，根本不能考慮割讓。否則沙俄政府就會失去民族主義者的支持，而俄羅斯的精英大多是民族主義者！
聽到沙皇的話，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也沒有再提和談的事情——倒不是他認爲俄國還有繼續打下去的本錢，而是他認爲目前的俄國政府已經無法負擔起領導談判，帶領俄羅斯民族走出困境的責任了。
“陛下，目前輿論對於政治改革的呼聲很高，有識之士都在呼籲帝國制定憲法，選舉議會，實行憲政改革。”
聽到這個建議，病中的沙皇卻是精神一振，如果早個一年半載，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在俄國實行議會憲政的。但是現在他快死了，襁褓中的亞歷山德拉女大公和向來不干涉政治的皇后，肯定無力管理帝國。一個由公民投票選舉出來的議會和責任內閣，不正是讓她們遠離血腥政治鬥爭的辦法嗎？
“大公，國務會議對此的意見是什麼？”沙皇問，“還有貴族們都怎麼看？”
“大部分人都支持憲政改革，認爲一個責任內閣是帶領俄國走出困境所必須的。”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看了一眼病怏怏的沙皇，“只是現在還是戰時……還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府，如果現在開始憲政改革……”
“開始！立即開始！”沙皇咳嗽幾聲，努力用最大的聲音命令道，“不能再拖延了！這是挽救俄羅斯帝國的最佳方案。給我們駐羅馬的大使館發電，讓他們告訴拿破崙四世，亞歷山德拉女大公的夫婿將是未來的羅馬帝國愷撒和奧古斯都！俄羅斯帝國和羅馬帝國可以在未來共用君王！另外……再把這個消息告訴中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