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臣有一份建議書想提交。
朱皇帝剛剛說完,屋子裡的其他幾個日本人還在斟酌朱皇帝所說之話時,就聽見有人用英語說話。原來是那個長得跟個鄉巴佬似的約翰萬次郎,他上前一步給朱皇帝鞠了躬,又從他身穿的西服口袋裡摸出一個信封雙手遞上。
“翁卿,取過來給朕。”
翁同龢現在已經是正三品的御書房副大臣了,還封了個伯爵。不過工作仍然是大秘,朱皇帝接見這些日本人的時候,正是他當值。聽到皇帝的命令,他連忙上前從約翰萬次郎手中接過信封拆開看了看,皺了下眉頭,纔將信紙恭恭敬敬遞給了皇帝。原來信紙上面通篇都是英文,翁同龢一個字不認得。
“皇帝陛下。”萬次郎看來是忘記了大明宮中覲見的規矩,不等朱濟世問話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臣以爲,自古以來日本動盪之根源就在於人多而地狹,以致食物不足,國民難得溫飽,即使是武士也多有窮困潦倒者。因而日本之根本出路不在公武合體,而在移民海外,以減少本土之過剩人口。臣曾經周遊美國,所見處處空曠,肥沃之土無人耕種,而且美國對外來移民向來持歡迎之態度。所以日本應該及早開國,允許國民遠赴美國定居,以緩和國內之困境。”
“另外,臣在美洲時還發現,美洲尚有一片無人佔據之土地,名曰巴塔哥尼亞,處於南美大陸之南端。南北長約4000餘華里,面積比婆羅洲還要大,土地廣袤而人煙稀少。西班牙和英國都試圖在該地建立殖民地,但是白人根本看不上那裡的土地。因而至今該地仍然沒有被白人佔領。如果大明能和日本聯手,利用英法列強同俄國交戰而無暇他顧的機會,一定可以將該地佔爲己有……”
“巴哥塔尼亞……”朱濟世當然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塊“無主之地”,而且也對那裡動過心思。只是巴哥塔尼亞距離大明太遙遠。土地有太貧瘠。雖然地下肯定有很多礦產資源,但是眼下根本不可能開發。
另外。現在大明的東北、交州和蘭芳公國還非常空曠,歡迎大明百姓前往定居的暹羅、沙撈越、英國海峽殖民地還有澳大利亞和美國西部也都有的是地方,誰又肯跑那麼老遠去巴哥塔尼亞呢?
而且,在巴哥塔尼亞建立幾個殖民據點和將其完全據爲己有是完全兩個概念！大明想要在那麼老遠的地方佔塊地盤。可不是插一面旗幟宣佈一下就萬事大吉的。至少得要有效管轄,還需要獲得巴拉塔尼亞的兩個鄰居智利和阿根廷的同意——現在的大明可沒有力量支持一場在地球另一邊的戰爭。
而這個約翰萬次郎大概也知道佔有巴哥塔尼亞沒有那麼容易,所以在他的建議書中提出了一個“中日合辦”的巴哥塔尼亞共和國長遠方案。試圖利用英法俄爆發大戰的機會,派出一支中日聯軍,萬里遠航去佔領巴哥塔尼亞,然後再通過外交手段取得英法的承認……
基本上就是天馬行空,不切實際！
“西鄉。海舟,吉田,你們都知道這個在巴哥塔尼亞建國的計劃了?”
朱皇帝放下建議書,面無表情地看着三個穿和服的日本人。
“臣等已經知道了！”
三人異口同聲回答道。西鄉隆永上前一步:“皇上。日本民族雖長居海島,但卻無時無刻不夢想着得到一塊大陸之土的！如果幕府能夠提出一個巴哥塔尼亞建國方略,一定會得到全日本有識之士的擁戴,竹千代大人的天下將穩如磐石！”
勝海舟也道:“皇上,我黃種民族想要據有巴哥塔尼亞之地,靠大明之力是無法實現的。因爲大明擁有婆羅洲,擁有交州,擁有滿洲,將來還會擁有喀爾喀蒙古和西伯利亞之地。開拓那些土地要比開拓巴哥塔尼亞容易,所以是沒有多少中國人願意去巴哥塔尼亞的。而日本不同,日本在海外是沒有根據地的,如果得到進入巴哥塔尼亞的機會一定會全力開拓,20年、30年、40年,乃至100年不遺餘力地開拓下去,直到成功！”
是啊,大明帝國佔有的好地方已經很多了。老百姓在本土混不下去想要出去闖蕩一下的選擇很多。誰肯去最遠也是最窮的巴哥塔尼亞?可是日本老百姓沒有出路啊,巴哥塔尼亞再苦再窮也比在本土餓死要好。
而且日本武士政權對農民的控制力遠遠比大明朝廷強。農民在日本是沒有人權的！只要幕府一聲令下移幾個藩去巴哥塔尼亞,下面的村民想不去就得挨刀劈！
吉田鬆蔭則深吸了口氣,提高嗓音道:“皇上,如果竹千代大人可以身兼巴哥塔尼亞共和國大統領,那日本國內將再無倒幕之武士公卿！哪怕延遲100年公武合體也沒有問題！”
如果真能這樣,倒也不錯……
朱濟世思索了一會兒,輕笑道:“巴哥塔尼亞之地朕沒有興趣……如果真可爲我黃種民族所佔有,就給竹千代做個國王吧。不過此事必須取得英法的支持,爲此日本必須派兵參加對俄戰爭。”
勝海舟道:“如果可以得到巴哥塔尼亞,即使出兵百萬也是值得的！”
朱濟世點點頭:“既然如此,朕就去和英國大使丘吉爾說說。如果能取得英國的支持,此事應該有可能成功。”
……
涉及到對歐洲外交的問題,朱濟世總是顯得小心翼翼。所以在和丘胖子討論巴哥塔尼亞問題之前,他照例前往長春仙館找瑪麗亞.克萊門蒂娜,徵求她的意見。
“哦,巴哥塔尼亞嗎?那可是一片不毛之地啊！”
朱濟世和瑪麗亞之間非常隨便,他到長春仙館的時候也沒有讓女官唱名通報,徑直就走進了皇貴妃的書房。瑪麗亞正慵懶地斜靠在沙發上面,捧着本英文小說在看,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可能是被書裡面的內容所感動了。朱濟世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有注意,直到皇帝隨口提出了問題。
“瑪麗亞……看什麼書呢?”朱濟世也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靠在了瑪麗亞修長的腿上。他伸手從瑪麗亞那裡接過書本,瞧了一眼,書名叫《湯姆叔叔的小屋》。他知道這本書,也看過。不過是在一百多年後,還是中文版的。
“還是跟我說說巴哥塔尼亞吧,英國人會允許日本佔有那裡嗎?”
“代價呢?”
“日本參加對俄戰爭,出兵……10000人。”
“太少了,而且……這些日本兵會投入西部戰場嗎?”瑪麗亞抹了抹眼淚,笑了笑,“日軍如果用於東線,則是幫助大明作戰,英國爲什麼要額外提供報酬?如果用於西部,你就不擔心日本和英國勾結上?”
“那麼……這事兒辦不成?”朱濟世有些失望。
“我可沒這麼說。”瑪麗亞眨了眨迷人的眸子,笑道,“英國人的事情多,很多地方也管不過來,新幾內亞不就是這樣?你都在那裡建了三個港口了,英國人才想起來要過問。而且……美洲的事務也不是英國可以隨心所欲插手的。皇上,您知道詹姆斯.門羅的宣言嗎?”
“門羅主義?”
“哦,好像還沒有人將之稱爲主義。”瑪麗亞.克萊門蒂娜沉默了一下,“美國人是反對歐洲國家在西半球建立新殖民地的。這也是巴哥塔尼亞到現在爲止還是塊無主之地的重要原因。雖然大明和日本不是西方國家,但想必美國也不會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