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衛六小姐啊,你帶她下去換衣服,天冷,凍到就不好了。”青陽冷笑着向一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這般關懷的話從青陽嘴裡說出來,只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薛芷柔倒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衛瑤卿悠悠起身,將一衆人的反應看在眼裡。
“我陪我六妹妹一起去。”衛瑤玉突然起身,抿着脣跟了上來,衛瑤卿彎了彎脣角,向前走去。
這般不吵不鬧,積極配合她安排的模樣看的青陽縣主心裡大爲暢快,眯着眼睛盯着薛芷柔看了片刻,笑了起來。
她笑的突然,卻無人敢出聲。
待到青陽笑夠了,這才帶着人下了畫舫,看着像是向停雲樓的方向去了。
她一走,放佛解了禁一般,衆人舒了口氣。
“還好沒出什麼事。”
“誰知道她會不會不由分說發作人吶!”
“算了,不可說,反正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對啊對啊。”
……
方纔離去的姐妹二人早被人拋在了腦後。
看着離的並不遠的停雲樓,衛瑤玉皺眉:“你要將我六妹妹帶到哪裡去換衣裳?何故走到停雲樓這邊來了。”前頭是一段掛着畫布的長廊,懷國公世子薛璟瑜雖說於書畫之上並無什麼大的造詣,卻也是自小受名師教導,今日停雲樓裡來了不少文人墨客,便用了這麼一個風雅的方法,一會兒讓文人墨客同在一張畫布上作畫寫詩,也算是風流了。
侍女冷哼了一聲,也沒將這一對姐妹放在眼裡,只催促道:“衣裳就在裡面,進去換吧,我就在外頭。”
兩人走進屋中,衛瑤玉轉身看了眼守在門口的侍女,心中惱怒:“似是在看着我們一樣,一個奴也敢這樣拿喬。”
“狗仗人勢。”一旁的衛瑤卿懶洋洋的說了一句,衛瑤玉瞪了她一眼,卻沒有反駁她,說的也沒錯。
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衣裙,料是好料,線頭針腳也沒有什麼問題,跟沒有動什麼亂七八糟的手腳。就連衛瑤玉都奇怪,拿起那衣裳:“好漂亮的衣裳,也不動手腳,青陽縣主那麼大方?”
是啊,好漂亮的裙子,太漂亮了。青陽縣主有那麼好?衛瑤卿眼底笑意加深,從袖袋裡取出一張黃紙剪出的紙人。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玩紙人?”衛瑤玉斥了她一句。
衛瑤卿只是將紙人拋在地上,不一會兒就長成一個與她一般大小,笑容不變的“衛瑤卿”。
衛瑤玉被她這冷不防的一下嚇的夠嗆,險些叫了出來,索性她及時伸手捂住了衛瑤玉的嘴:“噓,二姐,別說話。”
衛瑤玉看了她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衛瑤卿這才放開了她,將紙人拉到屏風後,衛瑤玉看着屏風後的“衛瑤卿”,似是在穿衣又似是在寬衣,也不知道到底在做甚。
“你這是做什麼?衛瑤玉看着屏風後的紙人還在發愣。
“二姐,不要大力拍她就看不出來什麼異樣的。”衛瑤卿推開窗戶,“我去去就回。”
“誒,你……”衛瑤玉還要喊她,卻見一眨眼的功夫,她已跳窗不見了蹤影。
會陰陽十三科的天師們都是受人尊崇的,因爲他們能做些常人做不了的事情,呼風喚雨,通鬼神,知陰陽,曉未來,明禍福,所以在普通人眼裡,這是神聖的。她衛瑤玉就是個這樣的普通人。可這兩日,看六妹妹做的,弄個符紙學她說話,剪個小紙人變個大紙人,跟玩鬧似的,這些着實同以往認知的不太一樣,連帶如今,她看陰陽司的天師們,都沒有原先那麼尊敬了。
那個紙人做的活靈活現的,衛瑤玉到底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耐不住好奇走到屏風後看那個紙人伸腰,舒展身體,脫外袍,穿外袍,再脫外袍,再穿外袍,不仔細看,當真看不出是個假人來,看着似乎還真的蠻有趣的。
她一時看的認真,伸手捏了捏,力道有些大,那隻手不小心被捏扁了,她正愁着怎麼弄回來呢,冷不防那個侍女推開門進來:“好了沒有?”
衛瑤玉大怒,走過去甩手就是一個巴掌:“沒看到我六妹妹在換衣裳?我衛家再落魄也比你一個奴婢強,滾出去。”
侍女捂着臉憤憤的看着她,卻不敢多說什麼,只低身退了出去。她是奴,即便主子再尊貴,也只是個奴。哼,不過我看你今晚過後還敢不敢這麼說。
待到侍女出去,衛瑤玉連忙把被風吹偏了的紙人搬回原處,方纔那侍女一推門,紙人險些被吹了。
***
“陳工,你夠了啊!你這靠兄弟的軟貨色,不要以爲陳述在,我就怕你。早攤開來的事情,我尋我的面首,你玩你的小妾,下回再敢打我身邊人的主意,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趾高氣昂的聲音,放佛與身俱來,是臨陽長公主的聲音,“怎麼?玩膩了女人,還想水路旱路通吃不成?”
一聲冷笑,是陳工的聲音:“李臨陽,你這臭娘們,上回我的愛妾不是被你抽死的?下回再敢管我的女人試試看?”
“信不信我進宮尋皇兄治你的罪!”
“去啊,當我陳工的幾個兄弟是吃素的?方纔在宴席上整個人都快貼到我二哥身上了,我告訴你,我二哥可不是那等人,離我二哥遠一些,待他發怒了,有你好看的。”
“大晚上的,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青陽找我,關你什麼事。”
……
這一對夫妻啊,好像在鬧矛盾啊!
衛瑤卿看了片刻,她想她大概知道青陽縣主想做什麼了,這樣看來青陽縣主還真是個“孝”女啊!既然如此,青陽縣主,我就配合你一把吧,不過,你不要後悔哦!
看着從外頭鑽進來的衛瑤卿一點動靜都沒有,衛瑤玉白了她一眼:“再練練你都能當賊了。跑哪裡去了?還不快去將衣服換了,這個天受了寒就要吃苦頭了。”
自然能分辨得出好意和歹意,衛瑤卿笑了笑,不以爲意的收了紙人,到屏風之後換上了衣裙,。
見還在與自己爭吵的陳工突然向着一個地方愣住了,那眼珠子看的都快凸出來的模樣惹得臨陽長公主撇了撇嘴,又是哪個妖精勾了他的魂,回頭卻見:月色如水,青竹如墨,月光之下,那長及數丈的畫布之後,裙裾飛揚的身影立於畫布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