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栩愣了一愣,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胳膊,瞟了一眼崔璟,口中埋怨:“你不要突然出聲好不好?就算突然開口,也別說這樣的話,我當真是被你嚇了一跳。”
“你平日裡什麼不敢做?怎麼到了五度關就膽子這麼小?”崔璟半點沒有覺得自己突然出聲的“兩個字”會把人嚇到。
衛瑤卿站在一旁,看眼前兩個人在她面前提及太后沒有半點避諱。沒有避諱是因爲不懼吧!說到底還是因爲家底強勢,大楚卻根基不穩的緣故啊!
“太后老的不止是人,還有心。”衛瑤卿說道,“那些婢女是方唯府上的,府中八成的婢女都在太后那裡了。”
“難怪如此。”王栩恍然,方唯是個粗人,在很多事情上沒那麼多講究,府中的婢女說穿了就是粗婢,臨時拉來湊數的。
……
“你們敢攔我?我要見爲善!”
正低頭看輿圖的陳善擡起頭來,微微蹙眉。一旁的陳禮見狀,連忙道:“大哥,可是要……”剩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只是手做了個推出去的姿勢。
陳善想了想,將桌上的輿圖收了起來:“不必了,讓她進來吧!”
陳禮撇了撇嘴,眼底明顯有些不屑,卻還是依言走了出去,說了幾句話,便從外頭領進來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她華服錦袍,身上裹着一件薄薄的紅色斗篷,精細又張揚。
“爲善!”女人見眼下營帳中只有她與陳家兄弟了,便伸手拉開了斗篷,這是一個保養的極好的貴婦人,臉上幾乎沒有多少歲月流逝的痕跡,看起來四十上下,似乎與陳善差不多大,但若論實際年齡就不止了。
明明年紀不小了,女人撒起嬌來卻是不論年齡的,尤其是被保護的很好的女人,心性蒼老的也要比旁人慢得多。
她伸手拉住了陳善的衣袖,陳禮低頭仿若透明人一般,對此視而不見。
“你幫幫我!”
“怎麼了?”陳善手任由她抱着手,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沒聽說麼?動靜鬧的這麼大,還有多少人不知道的?”女人口中帶着幾分怨氣,“倒是小看那個窩囊廢了,居然偷偷派人把我那不省心的妹妹從南疆弄出來了。那羣前朝餘孽也真是的,這麼多年都弄不死一個女人?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他們當然不會弄死你妹妹,留着你妹妹,不就爲了牽制你我麼?”陳善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但是沒有想到還是被陛下搶先了一步,沒牽制成你我,倒讓他們乘機帶走了人。”
“下棋的人越多,這個局就越亂,如今三方鼎立,自然各有考量,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雖說有些令人驚訝,卻也不是在意料之外。”陳善低頭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有些愉悅,“陛下不蠢,這件事他謀劃了三年,原本早就準備動手了,卻被你我佔了空子拿走了鑰匙,只是沒想到那麼快的時間,他又找到了第二把鑰匙。”
“呸!”女人不屑的“呸”了一聲,“就他,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這可未必。什麼時候碰上不好,偏偏這個時候碰上,”陳善臉上笑意還未隱去,“說不定當真是天佑大楚呢!”
“別胡說!”女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這話可說不得。”
“沒事,有何說不得的?”陳善搖了搖頭,不以爲意,“我能行一次逆天之舉,就能行第二次,更何況我的倚仗一直都是我身後的兵馬,只要他們不散,我陳善就不會倒,有何懼之?”
女人雖說沒有完全聽懂,卻輕舒了一口氣,繼續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你幫幫我,她早該死了,偏偏還活到了現在,你就幫我送她一程,好不好?”
陳善看着她:“可以。”他點了點頭,隨後在女人欣喜的神情中開口了,“不過你也幫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啊,我都依你。”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女人臉上現出了幾絲紅暈,倒是難得的多了幾分小女兒嬌態,如此模樣,還出乎意料的在她身上並不違和,可見歲月於她的眷顧。
“當真?”陳善卻是輕哂,“你也不必急着答應,我先同你說了,你考慮考慮。”
雖說陳善還是那般溫和的看着她,但女人明顯的察覺到了什麼一般,抱着他手臂的手也鬆了不少:“那……那你先說說看。”
“你回長安吧!”
“不行!”女人本能的反應叫了出來,聲音有些尖銳,聽得一旁的陳禮忍不住蹙了蹙眉。
而後,她又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察覺到自己在陳善面前的失禮,這才幹笑了兩聲,繼續看着他,“爲什麼呀?你知道的,他恨我,我眼下手中又沒有他想要的護龍衛了,沒了顧忌,他必然會想辦法弄死我的。”
“你可信我?”陳善問她。
女人愣了一愣。
“我幾時騙過你?”
女人搖頭。
“我答應你的,哪件事沒有做到?你不能有孕卻想做天子也要俯首的太后,我是不是替你辦到了?”
“你想要無人威脅你的位置,我是不是也替你辦到了?”
“你想要陛下不能耐你如何,這些年他隱忍至斯,不是我教你的麼?”
……
一連拋出無數個問句,女人忙不迭的點着頭,拉着他的手也緊了緊。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陳善嘆了口氣,“君子一諾千金,你若是不肯,我也不會逼你。”
君子?女人怔了一怔,恍然,是啊,他一直都是君子的,答應的事情沒有一件辦不到的,也從來不會逼迫她答應什麼。所以方纔纔會特地出口相問,想到這裡,她便有些愧疚。
半晌之後,才訥訥的開口道:“你想要我回去做什麼?”
“二弟有萬夫不當之勇,眼下軍中需要他。”
“所以你是要我回去換回陳述?”女人嚇的鬆開了他的手,不敢看他,“我……我再想想吧!”說罷便尋了個藉口匆匆走了。
忍了許久的陳禮終於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什麼玩意兒?大哥,你如此君子,這婆娘倒好,還是那麼自私。”
“她不是一貫如此麼?骨子裡不自私任性狠毒,也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陳善說道,“這些年與她虛與委蛇,先帝留給她的勢力也早已掌控在我手中了。”
“我先君子了,她不答應,那就可以後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