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崔璟有些驚訝,半晌之後,回過神來,看着崔琮,“你想問什麼?”
“衛六的。”
“她啊?”崔璟似乎本能的眉頭蹙了一蹙,片刻之後,嘆了口氣,“跟我來吧!”
走入書房,關上房門,讓文竹在門口守着,崔璟纔開口:“你說罷!”
“衛二找到我,說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看到衛六了,每回去喬相府上都碰不到人。”崔琮道,“我便來問一問你。”
“這個啊,陛下未醒來之前,喬相是不會讓她見外人了。”崔璟說道。
崔琮臉色微變,立刻反應了過來:“軟禁?”
崔璟點頭:“八哥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你還想問什麼嗎?”
就知道瞞不過小九。崔琮嘆了口氣,再次開口了:“那一日,祖父回來與你聊了一晚上的那一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程相爺被扣宮中是那一日,她被喬相爺軟禁也是那一日,她與程相爺本就是不同陣營的人,而與喬相纔是自己人,卻爲何會被自己人軟禁?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啊,”崔璟想了想,“讓我想想如何回答你。”
靜默了半晌之後,崔璟出聲:“八哥,你相信借屍還魂麼?”
借屍還魂?崔琮有些驚訝:“這不是秘術麼?而且這種借屍還魂回來的據說叫作生魂,到底與尋常人不同,不能走在陽光下,皮膚會被灼傷,所以多半也活不久的。”
這確實是所有人,包括會陰陽術的天師們對借屍還魂這個秘術的想法。
崔璟不置可否,只是眉頭蹙了半晌之後,開口道:“衛六很厲害。”
“也很危險。”
“所以喬相將她看起來了,一切等陛下醒了之後再做定奪。”
這不是還是什麼都沒說麼?崔琮苦笑。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崔璟繼續說道:“至於喬相,他帶兵擒殺衛六,卻被衛六反咬了一口說他逼宮,所以眼下被扣留在了宮中。”
“眼下多事之秋,八哥不要任着十三的性子胡來,陛下遇刺未醒,幾位殿下那裡也走動頻頻,國無儲君,平日裡看着安分的都跳了出來。”
“祖父的意思是我們繼續觀望。”
觀望?崔琮反應過來,不由變了臉色。
崔璟也沒有瞞他的意思,直說道:“就是你認爲的那個意思,總之,我等如今在朝堂上不要有大動作,也別得罪陳家,左右陳工已經死了,青陽縣主那個樣子與廢了也沒什麼差別了。我們三家與陳家從來不是什麼解不開的結。”
“不管這天下是姓什麼的,這打下天下,總要治天下,總有用得到我們三家的地方。”
這就是盤桓近千年的老牌世族。盤根錯節,他們不參與這爭天下,卻擅長治天下,所以不管是誰家天下,崔王謝三家從來屹立不倒,因爲他們玩的是政術,在敏銳的嗅到那種天下大爭的味道之後,三家就開始明哲保身了。
“至於衛六,祖父和王司徒、謝太尉的意見都是一樣的,持觀望態度,必要時候也可以施以援手。”這是要懷柔了。
崔琮唰地一下看向崔璟。
三家老太爺去觀望一個後生,更遑論還是一個女子,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觀望與她的背景毫無關係,單單就她這個人有關,如此重視,這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真是明珠難蒙塵,不管置於何地總能大放異彩。難怪老天師將她視若瑰寶,崔璟垂下眼瞼,有些事情不能說出來,譬如她有可能是張明珠這件事。依照祖父的意思就是“她又沒承認,眼下也沒有什麼證據,自然不能胡說,不然這等消息出自我等之口,是想逼死一個女孩子麼?”
不過聽祖父三言兩語還原當時的情形,足可見其機敏多智善辯,能在營兵的層層捕殺下,撐到他們前來,手段自然厲害。最重要的是無法斷定正邪,該下狠手時毫不手軟,絕非純良之輩,實在難以簡單的去界定。所以祖父垂頭,給出了一個三字的評價:“不簡單!”而後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曾經的一紙婚約。
祖父說道;“我如今委實覺得心境複雜,真是既後悔又慶幸。”
後悔自然是放開了她,這個她當然是指如今的衛六如此厲害,若是婚約還在未必不會成爲一道莫大的助力;同時又慶幸解除了婚約,因爲這個孩子讓他覺得難以掌控,掌控的好自然是一道莫大的助力,若是反被她掌控,那就不妙了。所以既後悔又慶幸。
“好了,八哥,總之你放心吧,她的命,不是誰都取得了的。”崔璟起身,送客了。
今日話已說的夠多了。
……
……
“對了,蔣忠澤那裡最近有沒有什麼大的動作?”王老太爺打了個哈欠,逗弄着桌上鳥籠裡的鳥。戲臺上的戲方纔落幕,他便興致沖沖的逗起了鳥。誒,年紀大了,閒不下來了。
王栩搖頭:“回祖父的話,蔣大人每一日深居簡出,並沒有什麼舉動。”
“嗯,想也沒有。陛下也沒有下什麼指令。”王老太爺說道,又問,“程厲勝被扣,歸德營那裡有什麼變動麼?”
“趙孟夫這些時日出去過兩回,不過很快就回來了。”
“趙孟夫心思活絡,怕是也收到一點風聲了,這一次程厲勝懸了,他自然是要另攀高枝了。”王老太爺輕哂,“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不過這樣也好,小人嘛,有弱點總是好拿捏的。”
王栩道了一聲“是”。
“最近城裡有什麼動向?”
“多了不少會內家功夫的高手,有些是應幾位殿下的邀請來的長安。”
王老太爺哼了一聲,似是嗤笑:“毛都沒長齊呢,就惦記那個位子了?這請來的是不是自己人還難說的很。”
“祖父的意思是有人乘機混入了城?”
“我沒什麼意思。”王老太爺打斷了他的話,“你的眼光倒是真不錯,一挑就挑出了她。老夫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自救。”
王栩應了一聲,話題一轉:“對了,裴家的人前幾日也入長安城了。”
“喲,是要出仕了麼?”王老太爺輕哂,“隱居四百年,這一次怕是來勢洶洶啊!”
“論理陛下一早就要見一見裴家的人了,”王栩嘆道,“但是沒想到生出了刺殺這一等意外。”
“所以,現在大家都在等了,”王老太爺似是逗弄夠了籠裡的鳥,打開了籠門,籠裡的鳥鑽出籠門,很快便飛了出去。
“等陛下,”王老太爺看着空空蕩蕩的鳥籠,眯起了雙目,“大家都在等陛下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