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印已解,疼痛漸漸散去,衛瑤卿轉身離開。
風起,百年古杏簌簌落了一地。不多時便有三人出現在了天師道口,徘徊了片刻之後如有約定一般同時出現在了古杏樹下。
“那隻鎮宅的女鬼已經被人收了。”說話的人,若是衛瑤卿在的話,能認出就是不久前曾見過一回的崔遠道身邊的魏先生。
魏先生身旁的兩人同是術士,聞言不由驚訝不已:“連點動靜都沒有,這麼快!”
“是上次打了硃砂印的那個人麼?”
“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個人,但絕對是個高手。連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眨眼的功夫就收了那女鬼,不是收服之人手段太高還能是什麼?”魏先生不由皺眉,“也不知道那人什麼來頭,不過手段不會低於陰陽司的五位天師。天下術士奇人輩出,果然不能小覷。”
“還好在楊公回京之前發現了那隻女鬼,若是楊公相看風水時看到了,那才叫出大事了。”其中一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楊公是風水大家,什麼情形沒見過?你們多慮了。”魏先生搖了搖頭,嘆道,“罷了,收了最好,我等回去吧!”
三人口中說的楊公是陰陽司的五位天師之一,名楊筠鬆,別號亦玄,世人又稱他“救貧先生”,因爲喜好走街串巷,替人指點風水而得名。是風水堪輿的頂尖高手。
“說起來,楊公好端端的,怎麼會離京?”一個術士時分不解,“先前楊公不是在替聖上選址皇陵麼?”
“李修緣年紀輕輕就登上大天師的位子,論資歷,論家世,這個位子怎麼輪的到他?楊公自是不滿。”另一個術士不屑的撇了撇嘴,“還不是出賣了前大天師自己的岳父大人得來的位子,這等人的人品自然叫人不齒的,陰陽司中看不慣他的又不是沒有。”
“李修緣實力是有的,否則前大天師也不會這般器重他。”魏先生嘆了口氣,“你們再不滿可以私下說,何必在這裡說這些話?小心隔牆有耳。”
術士乃天下奇人,尤其進入陰陽司的,確實有幾分能力,有能者難免脾氣有些古怪,清高而氣傲,張家是延綿了幾百年的術士世族,前大天師不管出身資歷都足夠了才叫人不敢多說,如李修緣這樣半路出山的,陰陽司的人能服氣纔怪。就算同是程厲盛一派的人,也未必會服李修緣。
“衛六小姐,你回來了?”回去的時候,正見李歡人已坐到了觀席上,手裡還拿着一隻墨色食盒,見她回來揚了揚手裡的食盒。
衛瑤卿走過去坐了下來:“來時倒沒注意你帶了小食來。”
“方纔讓人去買的。”李歡笑道。
“多謝。”衛瑤卿點頭坐下。
一旁的崔琮看着笑而不語。
“衛六小姐何必那麼客氣呢!”李歡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尷尬。
“你結交人以誠,我總是要銘記在心的。”衛瑤卿接過了食盒。“怎麼到觀席上來了?”
“君寧下場要多練練,正好多出一人,我便過來坐了,總不能冷落了你……你們。”
衛瑤卿點頭:“多謝。”
崔琮不喜小食,看衛瑤卿捏了一塊山楂卷兒放進口中,李歡臉上笑容卻漸漸淡了下來:“雖然之前因爲那件事,我們跟武三郎約好的打馬球是打不成了,但接下來一段時日,我卻是不能來了。”
“爲何?”
一旁的崔琮突然開口:“是國子監的六藝試吧!還有一個半月的功夫。”
九月又被長安世族少年少女們戲稱爲“試月”,四年一度的科考,三年一度的欽天監入試考覈,國子監的六藝試等等一系列數得上名號的考試均在九月。
“如此,倒是要準備一番了。”她不曾進過國子監,但張家族中的孩子也有入國子監的,自然知道六藝試的重要性,考得好的,說出去也能沾上幾分光,若是考的不好,那就有些丟人了。
李歡在國子監的成績不錯,國子監分四院:太學院、四門學院、書學院、算學院。雖說明面上四所學院各有所長,但私下都認爲太學院最好,宗室子弟,一品大院家眷大部分在太學院讀書,是讀書,也是權貴互相結交的途徑。
衛家也有在國子監讀書的子弟,伯父衛同知的獨子,衛家的嫡長子衛君臨就在國子監的四門學院讀書,不過那是之前了。自從衛同知出事後,他也被軟禁在衛家長房的院內,國子監的課也暫停了。
京兆府牧官居正二品,除卻家世外,李歡確實是因爲讀書讀得好才進的太學院。
“九公子今年可準備參加六藝試?”李歡似是隨意的問了一句,“聽聞九公子從8歲入學國子監開始,到如今參加過七屆六藝試,每年都有單科第一的牌子入手。”崔九郎的名聲可不是空穴來風。
“這倒是不清楚。可能參加一兩科,也有可能不參加吧!”崔琮笑了笑,倒也風光霽月,“我有腿疾,一向甚少理會這等事,不過聽說九弟今年準備入場科考,族裡的十三弟也要提早入學了。回去倒是可以打聽一二。”
“不必不必。”李歡連忙擺手,“原本你我隨意一提,旁人若是多心了便不好了。”
崔琮笑了笑,也不再多提。
李歡轉頭又問衛瑤卿:“聽君寧說你要參加今年的欽天監入試考試?”
衛瑤卿點頭,俏皮的眨了眨眼:“不過我可沒有你們這麼大的壓力,我父親考了二十年的欽天監,我考上十年若是能上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聽她這般打趣,李歡、崔琮都笑了出來。
何太平擔心了一整天,直至晚上入睡前,還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今日衛六小姐去打馬球居然沒出什麼事,鬆了口氣的同時,隱隱有幾分慶幸。
只是他沒想到等到第二日就出事了,而且是連着兩件大事接踵而來,第一件便是陰陽司的五位天師之一的楊公楊筠鬆回長安城的途中遇上雲麾、歸德兩營操練演習,回京路過的楊公不小心被誤傷摔斷了腿。第二件事來自國子監,幾個太學院的學生打架,有人被換了院,國子監的學生打架,何太平可不覺得這是小事,弄的不好就是宗室世族間的內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