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安靜了下來,慌亂過後,及時趕到的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押解着鬧起來搗亂的流民向五城兵馬司的大牢走去,也不知是什麼人走漏的消息,說是要打仗了,這羣城郊外的流民竟然集合了起來,把目標對準了進出城門的權貴馬車。
這些權貴坐着裝飾豪華的馬車,身上隨便一件小物就抵得千金,摳下一塊馬車中的裝飾物,可以讓他們一個多月吃穿不愁。流民隊伍雖然亂哄哄的,有老有少,也許久不吃飯了,並沒有多少力氣,但是耐不住人多,如此突然一哄而上,還是讓城門口守城的官兵連同過路的行人嚇壞了,避之不及。等到五城兵馬司聞訊趕來的時候已經鬧起來了。所幸,這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流民在體力上與五城兵馬司人高馬大的官兵不能同日而語,流民很快被制住了,城門口很快恢復了以往的秩序。
但還是有一些權貴被滯留了一會兒。
“薛世子。”並排停靠在城門邊的兩輛馬車中,其中一人掀開了車簾,向一旁馬車的主人問好。
一旁的馬車車簾掀起,懷國公世子薛世子看向同他打招呼的人:“安康侯。”
在知味園裡安康侯的獨子出了事,溺死了,但安康侯對這位獨子的死似乎並沒有如何傷心,照常還去豢養美人的的宅子尋歡作樂。
薛世子目光在安康侯的馬車周圍掃了一掃,見馬車沾上了不少塵土,隨口搭訕:“出城啊!”
“回城。”安康侯朝他笑了笑。
薛世子點頭,半點沒有提及安康侯家的小侯爺出事的事情。京城的權貴圈子不小,但是,若是有心,也能打聽出一二來,就如眼前這位京城的老牌世族,受祖上庇廕的安康侯在外頭不僅養了不少美人,在城外還養了一門外室,那外室同安康侯青梅竹馬,因着家道中落而遠走,後來找回來了,就一直養在外頭,不但如此,還有個同溺死的小侯爺差不了幾歲的外室子。
許是年少時青梅竹馬,又曾失去過,再找回來之後,雖是外室,但這位外室以及所出的外室子很受安康侯的寵愛,頗有心尖上白月光的意味。作爲一個旁觀者,薛世子對於安康侯的感情糾葛沒什麼興趣,但據說這位外室子如今十二歲,很得西席先生的喜愛,算算這年紀也快能入國子監了。但是安康侯夫人沒有將其記在名下,這位外室子一直沒有入國子監的機會。
薛世子垂頭,並不慌亂,選擇安康侯小侯爺自然是有原因的。此事……或許正隨了安康侯的意願也說不定。
“方纔那羣流民衝上來時,可叫人嚇了一跳。”安康侯有一茬沒一茬的與他搭訕,“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消息?”
“胡傳的吧!”薛世子懶懶的應了一聲,敲了敲馬車車壁,有個一身黑衣,蒙着臉的暗衛出現在了旁邊。
安康侯被突然出現的暗衛嚇了一跳:“這是……”
薛世子擡了擡下巴,安康侯只見暗衛取下蒙面的面巾,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男人相貌出現在了眼前。
“這樣貌還沒到過目不忘的地步吧!”安康侯摸着鬍子,心道這就是那種丟進人堆裡也找不出來的相貌啊,而後看了看天,“大熱天的,蒙着臉,熱不熱?”
薛世子笑了兩聲:“暗衛不需要被人記住長相。”那暗衛重新蒙上了面巾,而後擡手:“我就先走了,安康侯還不走麼?”
“我……”安康侯轉了轉眼珠,“有點事,晚些時候再走。”
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又是偷偷去見外室了吧,沒準還要告訴外室這個好消息呢!薛世子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放下車簾,“走了!”
……
……
走出屋外,被陽光刺的眯了眯眼,薛大小姐回頭,見暗衛還如木頭樁子一般站在那裡,便朝他施了一禮:“你回去吧,回去保護父親要緊。”
暗衛微微頷首,薛大小姐這才轉身離去,她走的很急,似乎想要迫不及待的擺脫身後屋子裡的毒蛇猛獸一般。也因她走的太急,沒有仔細看那站在屋頂上的暗衛,暗衛眨了眨眼,還是以往的打扮,蒙着面巾,只是那雙眼睛,眼尾上挑,睫毛微翹,分明是女子的眼睛。
暗衛轉身,跳下屋頂離開了。
城門口的馬車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眼看快要入夜了,才聽到外頭響起了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
安康侯掀開車簾,看向那一身黑衣打扮的人,取下蒙面的面巾,一臉的汗,正拿着帕子擦着,便擦邊道,“穿成這樣在屋頂上站了那麼久,熱死了。”
安康侯看她擦得差不多了,纔開口道:“好了,衛天師,都聽到了麼?”
這一身黑衣打扮的不是別人,正是衛瑤卿。她應了一聲:“我就知道同薛三吵過一架之後,她回去必然會去尋自家姐妹的麻煩,正好看了一出好戲。倒是麻煩侯爺調走了那暗衛和薛世子了。”
“好說。”安康侯臉色不變,今日的一出流民鬧事,流民不假,鬧事不假,但背後卻是他在推波助瀾。
“確實是薛世子做的,我就是人證,我親耳聽到幾位薛小姐所言的,惹出事來的是薛三,幫忙善後的是薛世子,小侯爺他們服了五石散,原本薛三的計劃是要污了我二姐姐的清白,到時候我二姐姐討不得好。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比殺了她還要狠的多。但是沒想到事情出了差錯,二姐姐墜樓了,原先的計劃只能算是閨閣醜聞,但這個樣子就成了案子了,爲了避免查到薛三頭上,薛世子就對小侯爺他們下手了。”
“有證據麼?”安康侯面色不虞的問道。
“薛世子身邊有個陰陽術士,”權貴之家養陰陽術士做家臣的很正常,就譬如崔家養的那位魏先生,衛瑤卿將面巾扔了,一腳踩了上去,“這是我的擅長,這個陰陽術士作爲人證,我能幫忙擒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