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迴應。
“還有別的辦法麼?”安樂再次開口問道。
還是無人迴應。
安樂抿了抿脣,臉上浮現出一絲奇異的笑容:“想不起來沒關係,那就慢慢想!張奇!”
門外守着的禁軍走了進來。
安樂出聲道:“送天師們回陰陽司慢慢想,待到想出來了再來稟報朕!”
這話一出,心大如胡克明還沒想到什麼,倒是樑妙真和孫公臉色頓變:這是要將他們軟禁在陰陽司了不成?
眼前這位天子論手段當然不算狠戾,甚至還能稱得上和善,可這和善就如鈍刀割肉,一點一點的磨着你,待到你辦好事爲止。
……
……
夜風露宿,提着燈籠在夜裡獨行的男人敲開了一家車馬行的大門。
“你是誰啊?”問話的車馬行老闆口中還帶着明顯的別地口音,顯然剛來長安不久,他看向敲開門的男人,愣了一愣,便皺起了眉頭,“已經打烊了,你要買車馬明日再來吧!”
男人掌心之中的玉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車馬行老闆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原來是您!快進來吧!”
“長話短說,我的時間不多。”那人提着燈籠站在門口根本未進一步,“這一次徐長山的反應太快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有所動作。”
“我們要怎麼做?”操着濃重口音的車馬行老闆道,“這次怕是不能再往李氏皇族身上套了。”
“未必。”問話之人微微擡頭,蒙着面巾的臉上露出一雙深沉的雙眸,“既然那些文人把麻煩引到了陰陽司身上,我們便藉此再引個說法出來。”
“什麼說法?”老闆神色凝重了起來。
男人說道:“既然引到陰陽司身上,就拿陰陽司來做文章好了。說長安久不雨是因爲張家索冤招來的天災,待到稍加引到到衆人皆知的地步,再借張家的事推到李氏因忌憚張家陰陽秘術,殺忠臣的身上。”
女帝遷怒不遷怒陰陽司,陰陽司的人是死是活同他沒有什麼關係,同樣的,張家能不能平反,有沒有活口也不是他現在關心的,陰陽司也好張家也好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重要的永遠是李氏皇族。
張家滅族之事先帝既然扛了一次,就永遠都摘不清了。而且比起陳善、賊人所殺,先帝因忌憚殺人的緣由更能激起不少人心中隱秘的心思,兩廂比較之下,要讓這個緣由傳開並不是做不到。
車馬行老闆微微皺眉,他當然相信眼前這個人的手段:他的手段毋庸置疑,判斷也大多是正確的,時常能叫人措手不及,但說和做是兩回事,他寥寥幾句,他們要做起來可不容易啊!尤其利用的可是百姓輿論,輿論這種東西變幻莫測,稍加不慎便可能引火燒身,做起來實屬不易。
看到他蹙眉的神情,男人就已經猜出了幾分他的心思:“可是做不到?”
“也不是,只是有些難罷了。”車馬行老闆老老實實的說道。
“難也要做到,也不要多久,這樣的輿論只需保持幾日,待到傳到軍營之中便好了。”男人說道。
車馬行老闆不解:“您是想說給黃定淵聽麼?他未必肯信。”
“他當然不會信。”男人神情不變,“但他堅守得住,他營下那些人未必堅守的住。雖然我們的人被肅清的差不多了,但這種言論要傳到那些人耳中再容易不過了。這些人生了旁的心思,於黃定淵統兵來說便又難了一步。雖是手裡見真章,但我們也該做些什麼,你可明白?”
車馬行老闆連連應是。
“李氏皇族確實能肅清我們的暗樁,但待得侯爺兵臨城下,肅清不肅清其實意義也不大了。”
“我們現在做的就是不計一切代價助侯爺拿下長安。”男人轉過身道,“我出來太久了,這裡暫且交給你了!”
車馬行老闆俯身施禮,待到一禮起身,眼前已經看不到那個男人的影子。
車馬行老闆嘆了口氣:這位先生還真夠神秘的,神秘到連他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具體身份,只知道是朝中地位不低的一位權貴。
……
仿江南園林而建的長廊之內,裴府的管事一反常態的跟在客人後面,額頭冒汗的追趕着,前頭的狄方行健步如飛,還沒走到正堂,已經揚聲喊了起來:“相爺,助我!”
裴行庭身上披了件外袍,一臉倦色的坐在正堂中看着從外頭疾步跨過門檻而進的狄方行:“什麼事?”
方纔喊叫時還未反應過來,此時狄方行倒是記起來了,道:“相爺,下官一時情急,倒是冒犯了。”
裴行庭看了看外頭此時還未全亮的天色,現在還不到卯時吧!不過,他也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怪罪狄方行,只是朝他點了點頭:“你坐下說話吧!”
“陛下要找張家那個遺孤,我走遍了與張家交好過的權貴,都記不清了,喬相爺倒是見過一次,奈何年紀大了,想了半日也沒告訴下官那張解的相貌。”狄方行這兩日急的嘴角都冒出火氣來了,想到那一日喬環仔細回想了半日,只想出“是個男孩子”,簡直叫他當場差點摔門走人。
提到喬環,裴行庭倒是略略怔了片刻,道:“聽說喬相爺近日有些記不清楚事情,太醫署正在調理,只是收效甚微。”
年紀大了,記性不如年輕時候是正常的。但有些人的記性卻退的明顯,孫公早說這是一種病,卻不知道如何去治,只知曉這樣的老者通常會越來越記不清楚事情,私下他早已問過太醫,太醫言外之意喬相爺得的就是這種病。這病狀況會越來越明顯,據說到最後連至親之人都會忘得一乾二淨。對於喬環,裴裴行庭或許會生出幾絲感慨和憐憫,但也僅此而已。於他來說,更重要的是不知道喬環還能在那個位子上呆多久。右相之位形同虛設已經好久了,若非喬環固執不肯讓位,只怕早有不少人瞄上那個位置了。陛下也是事務繁多,便沒有動喬環。一國之相的位置非比尋常,眼下並沒有什麼太過出挑的人。不,原來的話,蔣忠澤算是幾部尚書裡不錯的一個,若是喬環真的退了,他上位的可能性極大。只可惜牽連進了事情該中了毒,當然如今的陛下對他始終淡淡的,不如先帝也是一個緣故。
裴行庭越想越遠,一時便有些走神了,直到狄方行一張放大的臉湊到了自己的面前。
“裴相爺,您怎麼看?”狄方行滿面期待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