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前,神州武林中有一個令整個神州大地都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名爲拂曉。
拂曉和所有的殺手組織都有着本質的不同,他們行事非常高調。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把自己當做殺手。他們做着人命的買賣,可卻又不屑與殺手那種作風。
拂曉的殺手,公開接活,在接到活之後,會指明要殺的人給對方充足的準備時間。而後,在一個合適恰當的時候,取走目標的性命。
因爲太過久遠,屬下並不能確定當年拂曉的勢力有多強大。但一個殺手組織,能在被江湖和朝廷雙重圍剿之下依舊堅挺了百年,當年拂曉的勢力怕是不下於當今的神州九宗吧?”段飛輕輕的將卷宗放到辦公桌上,眼神嚮往的嘆道。
“後來呢?當初武林經歷數次浩蕩剛剛平息,整個十九州幾乎都是從零開始吧?”陸笙的頭從厚厚的卷宗之中擡起,好奇的問道。
“當年拂曉最終敗了,殺手組織成員四下逃亡,有的逃亡海外,有的遠走極北,有的去了荒漠。而當拂曉的五行旗主最終卻來到了通南府。而後創建了五隱門。
五隱門是五個宗門,但又可以說是一個宗門。五隱門的功法同宗同源,彼此又相生相剋。數百年來,五隱門分分合合倒是像極了輪迴交替。”
“按理說……五隱門在江北道武林有如此影響力,甚至幾乎已經可以替代了江北道武林,五年前最強的霧影門……竟然一夜之間就沒了,倭寇有這個實力?”
“我相信倭寇應該沒有能讓當年江北第一高手的江賢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殺死。必定是有絕世高手出手,至少……也得是你那種實力的。”
對於段飛的吹捧,陸笙淡淡的一笑沒有接話。
“現在煙柳山莊要召集武林羣雄對抗這次倭寇來襲,你覺得倭寇來襲的時間會是什麼時候?”
“十天!”段飛坐直了身體,看向陸笙的眼神也充滿了敬佩。他實在沒有想到,陸笙竟然能這麼快,這麼快的就將倭寇之前的所有看起來沒有關聯的行動給出了一個最爲合情合理的解釋。
換了他,估計哪怕明知道倭寇要對通南城動手,段飛估計也是兩眼抓瞎。
“十天?有什麼依據麼?”陸笙凝重的問道。
“十天左右,六月初十以前!我問過那些跑了一輩子海的老漁民。像往年這個時候,第一道大風早就席捲江北道了。可今年,到現在都沒有跡象。
憑着他們的經驗,今年六月初十左右,黃海將有一次大漲潮。這次漲潮的強度,會遠遠超出以往的任何一次。海岸線,還會在向西推進十里,沿海的村莊很有可能會被潮水吞沒。”
“每一次倭寇都是藉着漲潮而來,的確這是最佳的時機。對了,既然已經預測了漲潮,那……百姓的疏散有沒有開始?”
“這點你就放心吧,通南府各級官員比我們有經驗。這種大漲潮每隔十多年會有一次,大家早有經驗了。在老漁民預測到會有大漲潮的時候,沿海百姓已經開始向縣城收縮。
這種漲潮也不是海嘯,要溫和的多,無非是海平面上升而已,等退潮之後,房子都不會有什麼損壞。”
通南府東北部,連綿的土坡高地如巨龍的背脊一般探出地表。蓋英孤身一人,緩緩的停下了腳步。望着眼前彎彎曲曲的山間小道,蓋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
他對師傅和師兄們發過誓,他會找出兇手,找不到兇手,絕不回山門見他們。
現在,他找到了,可是,蓋英卻依舊有些不敢去見師父師兄們。
蓋英害怕,害怕再一次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一切,回憶起第二天看着師兄師傅死時的模樣。雖然,這五年來蓋英一直會夢到,但他卻不願去回憶。
心裡有些膽怯,但腳下的步伐卻依舊一步步的向小道的盡頭走去。
在連綿交錯的土坡之中,霧影門就建在唯一的岩石小山之巔。山不高,也僅僅不到百丈,但在通南府,這種高度的山已經很高了。
古樸的石階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碧綠的青苔在露水中滋潤的舒展。
這個山門石階,幾乎盤隨着蓋英整個童年的記憶。
蓋英是孤兒,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存在於霧影門。師兄們都比他大很多,小時候的玩伴,也就是比他大兩歲的師姐。
青石臺階上,依稀能看到兩個身影歡快的奔跑。在石階的平臺上造房子,踢毽子……清脆的笑聲,如風鈴一般動人。
青山依舊在,血染夕陽紅。
嘩啦啦——突然,山頂上灑落了一大片雪白的紙錢。如翩翩蝴蝶一般,落到蓋英的身邊。
蓋英收回心神,擡起頭望着山頂,“今天,不是霧影門的忌日吧?”
山門外,鬱鬱蔥蔥,山門內,森森皚皚。
曾經的焦土,已經被徹底的收拾妥當。整個師門的駐地,再也看不到一絲曾經師門的模樣。
在平臺平臺一側,樹立了數十個整整齊齊的墓碑。這已經不是蓋英匆匆掩埋好師兄師傅時的模樣了。
“嘩啦啦——”
一個妙曼的背影,在墳前灑出一片紙錢。紙錢被清風帶着,飄向遠方,飄向山腳。
“師……”蓋英的話,卻突然被堵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怔怔的看着那個日夜思念,現在卻已經嫁爲人妻的女人。
“小英子……是你麼?”對面的女子緩緩的轉身,看着蓋英的臉依稀還能看到曾經熟悉的痕跡。
當年蓋英十四歲,現在已經十九歲了。
“師姐,是我!”
“你長大了……”兩人之間,似乎變得生疏了很多,不再像當年那樣可以隨意的說話,隨意的打鬧。
原本以爲是喜極而泣的重逢,或者會有一個激烈的擁抱。但這一切的預想,卻僅僅化作你長大了四個字。
“是啊!長大了……我們都長大了!”蓋英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熟,淡淡的一笑,徑直跪倒在師傅的墓前。
“師傅!徒兒不孝,五年來都沒有來祭拜過恩師和衆位師兄。蓋英,給你們賠罪了!”
說着,鄭重的對着墓碑磕了八個響頭。
“師傅,這五年來,我一直在打聽害死你們的兇手。弟子沒用,五年了都沒找到兇手,直到昨天弟子才知道……你們竟然爲倭寇所害……”
“小英子,這不怪你,煙柳山莊也查了五年,這麼多武林朋友幫忙纔在兩個月前確定了,你一個人找,何其不容易?”說着,江泳將蓋英輕輕扶起。
看着哭花了臉的蓋英,江泳不知爲何突然笑了。從懷中取出一張絲帕,輕輕的擦拭着蓋英的臉上眼淚。
這一幕,和十年前的一幕……何其的相似。
當時蓋英貪玩,被師傅罰跪在大堂,江泳就是這樣,用絲帕一邊替蓋英擦去眼淚,一邊取笑蓋英……
“男子漢,不流淚,犯錯要承認,捱打要站穩……”
“撲哧!你還記得呢……”
“自然記得……師姐,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今天……不是師傅的忌日啊。”
“昨天劍南迴來說看到你了,也知道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一定會來的。所以我早早的在這裡等你……這五年來,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蓋英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默默的搖了搖頭,“你過得很好,我不想打攪你……”
有些話,彼此心裡知道就好。江泳愧疚的看着蓋英,許久長長的一嘆,“都是……造化弄人。”
煙柳山莊的行動速度非常快,在和陸笙分別之後僅僅三天,邀請陸笙前往煙柳山莊的請帖已經放在陸笙的案前。
煙柳山莊的名聲,在整個江北道都是有口皆碑。煙柳山莊莊主柳生煙,一手反手劍訣打遍江北無敵手。先天上層的修爲,躋身江北道高手前三。
雖然這點修爲在陸笙看來大失所望,但江北道和江南道存在着天然的差距。
江南道不僅僅有江南道本土高手,還有很多從外地過來打算佔據一席之地的過江龍。要沒個先天境界,估計也不太好意思來江南道開創大事業。
柳生煙的武功,也許在江南道高手中連五十名都排不進,但在江北道,他卻是不折不扣站在巔峰的男人。
能有江北道武林配合,那麼應付這次倭寇襲城就會輕鬆很多。陸笙也不指望武林人士能阻擋多久,只要能堅持到長江水師趕到就好。
通南城原本就緊靠長江北岸,長江水師在去年官銀案結束之後也完成了換防。在沒有戰事的時候,長江水師可以巡邏江河但不能登岸通南府。
所以,倭寇來襲通南城,至少要給長江水師爭取兩個時辰的時間。
兩個時辰,對於戰場來說很短。也許,一個隊形調整都需要半個時辰。可在陸笙看來,別說兩個時辰,就是一分鐘陸笙都覺得時間多。
陸笙不是軍人出生,所以他不會考慮什麼合理自損,陸笙的想法只有一個,就是一個倭寇,都別想跑到通南城下。
所以,陸笙計算了這兩個時辰的時間。從倭寇上岸,到殺到通南城需要不到一個時辰時間。而長江水師從南邊登岸,到通南城東門口待命,至少需要兩個時辰。
中間那多出來的一個時辰,就是陸笙要努力爭取的。以前陸笙以爲得靠玄天府明裡暗裡的幾百個弟兄。
現在嘛……陸笙倒是信心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