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屋內和季雲舒的想法一樣,房屋極爲矮小,進門的時候懷卿都是弓着身子進去,季雲舒推門,便看到屋內的破敗之景。
門裡只有一個廳堂和一間廂房,廳堂之內只有一個搖搖欲墜掉了許多漆的圓桌和幾個破破爛爛的凳子,季雲舒幾乎認爲自己坐上去之後那個凳子會承受不住一般地塌掉。
懷卿看了看,帶着季雲舒直接進了裡間,季雲舒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着進去了。
反正附近沒有什麼人看到,而且他們也不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進去之後,季雲舒覺得這裡還不如外邊,除了一張木板搭成的簡易的牀之外,什麼都沒有,屋角還有幾隻可愛的小蜘蛛在辛勤地結着網。
“來,坐!”懷卿毫不在意牀板上積累了多少灰塵,以及他一身浮光錦青裳坐在那裡是多麼的不搭,鳳目隨意看着季雲舒,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季雲舒聽着他坐下去“咯吱”一聲,想着自己坐上去之後這木板會不會斷掉。
搖了搖頭,季雲舒蹙起秀眉,問着懷卿:“你昨晚想必不是在這裡睡的吧?”
這牀板上的灰塵快積了半寸厚了,要是昨晚有人住的話絕對不是這番光景。
懷卿點點頭:“這裡實在是沒有辦法住人,所以我在房頂上呆了一晚。”
季雲舒想着晚上雖然不是很涼,但是呆着房頂上怎麼聽怎麼不是那麼回事兒。於是問着:“你知道這裡不能居住還在這裡?不能去城裡住?”
懷卿挑眉:“最近的客棧距離這裡也是數十里,饒是輕功飛過去也是耗心神的,還不如在這裡將就一番。”
說着,露出一副極爲無奈的語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季雲舒無語,他的輕功那麼好?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吧?
“而且,我昨日受了傷,還沒有好完全,更不能長途跋涉。”懷卿說着,垂下長長的眼睫,捂着右肩,極爲可憐。
想到昨日自己的一掌,季雲舒面色露出一抹愧疚。
“要不,你去西苑吧,反正……”
“好!”還不等季雲舒說完,懷卿就十分乾脆地應了下來,一雙鳳目由剛纔的黯淡無光增添了萬分色彩,一張極爲俊美的面容更是染上了淡淡薰光。
季雲舒忽然有種自己上當了的感覺。
但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雖然她不是男子,也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是?
“那晚上的時候你便過去吧,我着人給你收拾好。”
懷卿點點頭,實際上,他只聽到了前半句,後半句自動忽略。
季雲舒自然不知道懷卿那點花花腸子,打量了一眼這屋子,皺了皺鼻子,這一屋子的灰塵氣味實在是讓她不喜。
看到了季雲舒嫌棄的眼神,懷卿站起身:“出去吧,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
季雲舒毫不猶豫地轉身出去,真是想不到堂堂皇家寺院居然有這樣的所在。
“你可是見到那位付二公子過?”出了屋子,季雲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着前方的南苑的方向,問着身後的人。
懷卿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灰塵,鳳目中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未曾。付二公子深入簡出,況且,南苑那種地方,豈是我能去的?”
季雲舒聽着這人雖然表面上妄自菲薄但是沒有絲毫卑下的話,問道:“世人都道付二公子游手好閒,不學無術,十有八九都對之嗤之以鼻,倒是沒有想到,你給這麼高的評價。”
“顏兒是那等輕信傳言之人?”懷卿轉過頭,看着季雲舒,笑着問道。
季雲舒一直都是這人“顏姑娘顏姑娘”的稱呼,忽然換了一個這麼親密的叫法,實在是有些讓她不習慣。
眨眨眼,回了神,季雲舒有些鄙視自己,真是醉了,不就一個稱呼麼,這麼暗暗的欣喜半天是怎麼回事兒?
很滿意季雲舒的反應,懷卿沒有說話,只是一雙鳳目定定的看着季雲舒,眸底暗潮涌動。
“我向來不輕信世人之言,尤其加上付景蕭的那事情,我對着傳言可是大大的懷疑,不知道世人作何把賢王二公子傳成那般不堪,但是能在賢王府生活地好好的,並且從不消失在世人的視線之中,豈是一般人可以辦到?饒是太后庇佑,有些事情也是鞭長莫及。”季雲舒眼神變得很空,輕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自認爲自己的眼光沒有什麼問題。
“哦?顏兒真這麼想?”懷卿打開了手中的摺扇,搖着問道,真真一位貴公子的形象。
“不然我還能怎麼想……”想到了之前那人對自己傲嬌的態度,季雲舒真的無法把印象中的那個人和世人口中的不堪之人聯繫起來。
“畢竟也是顏兒救過兩次的人。”懷卿道出了季雲舒心中所想。
季雲舒嘆口氣,無奈地看着她。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不過那付二公子真是個不識擡舉的,你屢次相救居然一聲感謝都沒有,還那般態度!”懷卿似乎很是替季雲舒不平,有些憤憤地說道。
季雲舒倒是不以爲意:“畢竟是王府出品,加上太后的寵愛,心氣難免重了幾分。”
懷卿倒是爲季雲舒的大度很驚訝,本來以爲那兩件事情肯定讓季雲舒對他的印象大大折扣與,料想不到,竟是這樣的回答。
果真是他看上的人!懷卿讚歎着自己的眼光。
季雲舒倒是沒有在意懷卿在想什麼,只是想着付二公子,越想越好奇。
“你在本公子面前這麼想別的男人爺可是不依的!”懷卿用扇子將季雲舒的臉轉向自己,看着那張無奈的小臉開口說道。
“爺,您有些霸道了。”季雲舒開口,聲音清冷中帶了一分綿軟。
懷卿收回扇子搖着:“爺樂意對自己的女人霸道些。”
聽到那句“自己的女人”,季雲舒清麗的小臉不由自主地又紅了,趕緊轉了話題:“你這扇子上畫的真是我?”
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轉到了扇子上,懷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扇子,沒好氣地道:“不是你爺還能對誰心心念念兩年?”
季雲舒無語,不是她懷疑,而是——江湖誰人不知,玉女晚顏從不梳髮,而且都是輕紗遮面,他這畫上的仕女雲鬢高綰,薄施粉黛,怎麼着都和她不沾邊好的吧?
“不然我怎麼着?把你的樣貌花上來讓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玉女晚顏?你是嫌自己的名聲太好了?”懷卿看出了季雲舒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出言打擊。
想想也是,季雲舒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那相信你了。”
懷卿好看的眉似乎是要豎起來一般,女人,你還想懷疑爺不成?
“聽說前院有平安符可以求,極爲靈驗,我去給你求一道。”忽然想起了剛纔季華凌說的事情,剛纔自己是不想去,但是現在見到這人,那種感覺忽然間變得極爲強烈。
她知道這人不是常人,做的肯定也不是常人做之事,萬事皆有風險,她希望他平安無虞。
本來對佛道之事極爲不信,現在,多了幾分虔誠。
“好。”懷卿點點頭,言語中是顯見的喜悅。
季雲舒頷首告辭,便朝着前院走去。
懷卿留在原地,看着那抹纖瘦的背影,微風揚起她臂上長長的輕紗,在身後合着三千青絲,極爲美豔。
想到一會兒的平安符,懷卿心中居然多了一分期待。
忽然覺得這破敗的小院也宜人了許多。
不知站了多久,知道腿腳有些痠麻,懷卿才從自己天馬行空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忽然想到什麼事情,面色一變,鳳眸中閃過一抹凌厲,擡步便朝着季雲舒離開的地方走去。
腳步一頓,懷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峰眉皺起,轉了腳步朝這一邊的南苑走去。
慶光寺前院,人聲鼎沸,香客極多。
一位打扮極其雍容的貴人在旁邊一個妙齡女子的攙扶下,緩緩地上了山,朝着廟內走去。
“母妃,怎麼今日您想來寺裡添香火錢?”旁邊打扮地極爲華貴的妙齡女子問着身邊的貴婦人,面上是極爲不解。
“想想距離上次已經很久了,索性便來了,況且今天你大哥回了京,我趁着他不在說不定能看看那位季大小姐。”貴婦人開口,聲音雖然溫婉,但是其中一分傲然顯而易見,一聽便知平時養尊處優受人膜拜慣了。
“發生那樣的事情真是觸大哥的黴頭,況且那女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妙齡女子皺眉說道,想到了什麼,申請極爲厭惡。
“我也聽說過,你當街教訓過那名女子?”
“想白拿我們賢王府的東西,也不問問我同意不同意!”妙齡女子說着,聲音傲然。
“你就是這性子,這種事情也用的着你出手?也不怕失了身份?”貴婦人說着,說出的話雖是質問,但是其中的縱容更甚。
女子撇撇嘴沒有說話,對那日的事情不甚在意,彷彿她那麼教訓一個女子再普通不過了一般。
“前邊許多寺廟,母妃要先去哪一個?”
貴婦人停下腳步,凝視着前邊每一個人數都極多的寺廟,想想說道:“去菩薩廟吧,你和你哥年齡越來越大,心越來越野,給你們求道平安符庇佑一下也是不錯的。”
妙齡女子點點頭,扶着夫人朝着菩薩廟走去。
季雲舒不知道去哪裡求平安符,之前季華凌也沒有告訴她,問了路上路過的一個小和尚才知道了是在菩薩廟。
來了前院才知道這裡的寺廟比她想象中更多,每一個寺廟都是金瓦築頂,香火繚繞,青煙籠罩,顯然香客極多。
有濃情蜜意的小情侶相攜着一起祈福,還有着孕婦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一臉燦爛,還有着挎着籃子的阿婆拿着許多香虔誠地跪拜着,顯然對着慶光寺的神佛之說信奉至極。
季雲舒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才明白了這裡的人們是怎麼求平安符的。
上首有一個金燦燦的觀音像,不難看出是純金鑄造,腳下的蓮花前邊有一個金盆,裡面放着一個一個地荷包。想要求符的人在下邊跪拜許願之後,自己上前拿一個荷包,然後將自己佈施的香火錢放到一邊的箱子裡,然後拿了荷包到一邊坐着的僧人那裡去解符意。
由於這裡的荷包極爲有限,所以人們早早便來,以防自己來的晚沒有東西可拿。
季雲舒歪着頭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前邊的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的書生模樣的男子已經去拿了荷包,於是走上前站到一個蒲墊上邊跪下,閉着眼睛許了自己的願。
我佛保佑,願信徒雲舒所愛之人,無顛沛,無流離,無瑣事之擾,無病惡之憂,健康和樂,鍾滿一生,長相廝守,誓天不負。
心裡念罷,雲舒擡頭睜眸,一雙盈盈的水眸看着上首的觀音,似乎是可以看到觀音悲天憫人的神情,一剎那間她好像明白了爲什麼人們對這佛道之說如此信服。
提着裙襬站起身,季雲舒直接走到前邊的金盆,發現裡面只有一個荷包,伸出手就要拿出來。
不料旁邊也伸出了一隻手,衝着那荷包而去,兩張纖纖素手碰到了一起。
季雲舒並沒有收回手,而是順着自己旁邊那隻較弱無骨的小手朝着上方看去。
一看到那人的臉,季雲舒挑眉,原來是熟人。
“原來賢王郡主也來求這平安符!”季雲舒淺笑着開口,聲音清冷。
付靜晗冷哼一聲:“季大小姐倒是閒情逸致,不好好地在後院齋戒,反而來這前院閒逛!”
“都言這慶光寺的平安符極爲靈驗,雲舒是俗人自然不能免俗,也想來碰碰運氣。”季雲舒說着,看向了付靜晗旁邊的一位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夫人,再看看兩人的姿勢,一下了然,微微欠身一禮:“季雲舒拜見賢王妃。”
那夫人毫不客氣地說道:“果然相府的家教不錯,倒是個有眼力的。”
“王妃貴氣逼人,再加上有賢王郡主在旁,雲舒自然省得。”季雲舒徑自站起身,笑意不變地說道,一雙眸子見到賢王妃眼底得那抹不屑的時候,沒有絲毫波瀾。
“花言巧語!”賢王妃瞥了一眼季雲舒,極爲不屑地說道。
天地良心!季雲舒覺得自己真是極爲委屈,她說的是實話好不的啦?這賢王妃滿身的綾羅綢緞,裙襬曳地三尺,滿頭金銀珠翠,可不是貴氣逼人麼?
“別以爲你討好本王妃就可以得到本王妃的認可,要不是那自小的婚約和聖上的旨意,本王妃絕對不會讓你入賢王府的大門的!”賢王妃仰着頭,拿鼻孔看着季雲舒說道。
季雲舒一下子明白了付景蕭那麼良好的自我感覺是哪裡來的,原來是打這賢王妃這裡遺傳的。
只是季雲舒還沒有多少想法,賢王妃就上下打量了季雲舒一眼:“打扮得這麼寒酸,還以爲自己是哪家的丫鬟?這麼小家子氣沒有一點大家風度,真真夠給你們相府丟人的。”
季雲舒真是醉了,她,打扮很寒酸嗎?不就是沒有首飾嗎?小家子氣?看了看賢王妃和賢王郡主,她好像是真夠寒酸的。
“個人習慣罷了,至於給不給相府丟人,相府自有爹爹和夫人定奪,就不牢王妃費心了。雲舒只不過剛剛及笄,還沒有大婚,打扮得素淡一點也無可厚非,只要是符合自己身份就好,總好過一大把年紀了,打扮的和個花孔雀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一把年紀出來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季雲舒自認爲不是一個喜歡逞口舌之強的人,但是這是她和賢王妃的第一次見面,要是落了下風的話,以後的日子恐怕更加難過。
況且她也沒說錯,這賢王妃少說也快四十歲的人了,穿着一件枚紅色繡百花的長裙,外邊是深紫色的罩衫,臂上還有着大紅色的披帛,這不應該是新婚少婦的打扮麼?
這賢王妃不喜她,她也沒必要去討好她,索性將話說明白了,讓這賢王妃知道她也不是吃素的,以後少找她的麻煩。
“大膽季雲舒!你如何和母妃這般說話?”賢王郡主忽然柳眉倒豎,看着季雲舒厲聲喝道。
“我沒有指名道姓說是誰,王妃和郡主何必着急着對號入座?”季雲舒似乎是不氣死人不罷休一般。
“真是好個季雲舒!脾氣真是大的可以!我覺得我賢王府倒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賢王妃伸出手指着季雲舒,長長的鎏金點翠護甲在季雲舒眼前晃啊晃。
“我不喜歡別人那手指着我。”季雲舒依然帶着淺淺的笑意,伸手隔着帕子隔開了賢王妃的手,“王妃此言差矣,雲舒倒是覺得是賢王府門楣太高,雲舒入不去罷了。”
賢王妃和她的一雙兒女都不喜她,她倒是不知道了,她什麼時候這麼招人嫌了?難道他們只是看臉?
唉,這個看臉的世界。
季雲舒幽幽地嘆了口氣。
“母妃何必多費口舌,饒了大好的心情豈不是不值?聽說一會兒會有淨一大師講經,我們求完平安符也趕緊去看看吧。”賢王郡主十分嫌棄得瞥了一眼季雲舒,對着賢王妃柔聲說道。
賢王妃冷哼了一聲,朝着金盆伸出了自己金光閃閃的爪子。
季雲舒水眸一縮,看着賢王妃的目光凌厲了幾分,也朝着金盆伸出手去,速度極快,荷包轉眼間便到了她的手裡。
“季雲舒,你好噠的膽子!”抓了個空,賢王妃怔了片刻,回過神來之後超着季雲舒吼道。
“這慶光寺將就的是先來後到,雲舒就算是與王妃同時到來,後來的時候也是各憑本事,王妃比雲舒慢了,這東西自然是雲舒的了!”季雲舒毫不畏懼,比這賢王妃還要不講理的人她見多了,比她身份高的她也不是沒得罪過,何必怕了她?
“真是巧言善變!”賢王妃極爲嫌惡的看着季雲舒,“一句話,你給不給本王妃?”
季雲舒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賢王妃,正當賢王妃被她清冷的眸子看得有些發毛要說什麼的時候,季雲舒開口了。
“給。”
賢王妃不屑地笑了一聲,她就知道,一個小小得丞相之女還能和她鬥不成?
得意地伸出手,等着季雲舒將荷包恭敬地交到自己手裡。
賢王郡主也冷笑一聲,和賢王妃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纔怪!”接着,季雲舒輕輕吐出兩個字。
賢王妃皺眉,不解地看着季雲舒。
“麻煩王妃下次,聽別人將話說完再決定要不要得意。”
賢王妃努力,照着這季雲舒這麼說,她剛纔的話就是“給纔怪”?
“好你個季雲舒,你膽敢戲弄我們!”賢王郡主鬆開了一直挽着的賢王妃,朝着前邊邁了兩步,頭上長長的珍珠流蘇相互碰撞,發出清冷的聲音。
季雲舒沒有說話,一拋一接地把玩着手中的荷包,拿挑釁地目光看着面前氣怒的母女。
她今天不給自己樹立一些微信,以後的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荷包不重要,要是今天她把這荷包交出去,恐怕這一對母女都要認爲她是軟柿子,以後任她們搓圓捏扁了!
“不識擡舉!”賢王郡主冷哼一聲,手腕一甩,一條軟鞭便躍於手中,朝着季雲舒狠狠地打來。
上次柳闌意事件季雲舒就知道這賢王郡主是個有功夫的,但是沒有想到,在這皇家寺院,她也是說動手就動手?
側身避過,季雲舒幾個翻轉到了大殿之外。
菩薩廟裡香客衆多,她豈能由付靜晗在裡面撒野,上了無辜民衆可真就是罪過了。
看着季雲舒靈巧翻動的身子,付靜晗冷聲一笑,有意思,還是個有功夫的!
緊接着追了過去,手中的軟鞭如靈蛇一般朝着季雲舒捲去。
賢王妃沒有絲毫的擔憂,她自己的女兒功夫如何她清楚地狠。從小她就找了校場裡功夫最好的師傅來教自己的一雙兒女,這麼多年功夫早已精純,這相府千金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絕對不是晗兒的對手。
聽着身後的鳳勢,季雲舒對付靜晗的功夫也有了幾分瞭然,沒有絲毫在意。
大殿外的人見到兩個身影速度極快地說來,趕緊避到了一邊恐防被殃及,看看後邊那一團影子,金光燦燦的,一看就是身家顯赫之人,自然是要趕緊躲開。
揮出幾鞭子,都被季雲舒遊刃有餘地化解,付靜晗眼中再也沒有了最初的那般輕視之意,想不到,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陪着付靜晗玩了一會,季雲舒也覺得夠了,於是轉身,在付靜晗使出幾分內力狠狠打過來一鞭之時,伸出纖纖素手,直接接住了鞭子的另外一頭。
“啪”的一聲極爲清脆,在場有功夫的人都不忍地閉了閉眼睛,這麼大的動靜,那位小姐是傻吧,空手接鞭子?這手恐怕廢了吧?想到這裡,都忍不住搖頭嘆息。
付靜晗聽到那聲音一喜,有些嘲笑季雲舒的自不量力,只是那抹笑意還沒有完全散開就凝固在了嘴角,接着,手心一陣抽痛,軟鞭已經脫手而出。
剛纔季雲舒以內力護手,接下了一鞭,那聲音不過是鞭子抽打內力的聲音,她的手心自然是一點兒事都沒有,想到這個曾經也被自己救過的姑娘如今這般對自己,季雲舒嘆口氣,真是無奈。
被自己救過?季雲舒忽然想到了上次,懷卿差人劫走付靜晗,難道這兩人有什麼仇?想到這裡,季雲舒的眸子冷了幾分。
“賢王郡主,玩兒夠了吧?”季雲舒傳音入密到付靜晗耳中。
從鞭子一離手就變得面色慘白的付靜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目,這個瘋女人要幹什麼?
季雲舒想着早知道今日當時就不救她了,省地給自己找,麻煩。
揚起鞭子,季雲舒便對着付靜晗到打去。
日後要在一個院子裡生活一段時間,自然不能做得太過分,於是季雲舒用的勁兒很巧,每一鞭子打在付靜晗身上聲音極大,但是並沒有多少力道,所以不見得有多疼,甚至是付靜晗的衣服都沒有被打破。
但是那聲音無疑給付靜晗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以至於鞭子一上身,她就不可遏制地慘叫起來,像是受了世間最苦的刑罰一般。
季雲舒揮着鞭子,有些無奈,賢王郡主,你這麼浮誇真的好嗎?
打了幾鞭子,季雲舒停下了身形,將鞭子甩在了捂着胳膊的付靜晗面前。
“賢王郡主,此事權當是一個教訓,你要知道,我季雲舒不是好欺負的!”季雲舒走進付靜晗,低聲說道,成功看到了她變得死灰的小臉。
付靜晗狠狠地等着季雲舒,一雙美目中透露着極爲的不甘心。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把那個女人給我拿下!”一直在壁上觀火的賢王妃也失去了鎮定,見到自己的女兒被打了,厲聲朝着一邊的隨從吩咐道。
季雲舒給了賢王妃一個“我不介意把這些人全費了”的表情。
賢王妃自然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被季雲舒的眼神嚇住,再次出聲:“給我抓起來!”
季雲舒一隻腳在地上輕輕轉着活動筋骨。
“真是丟人現眼!”忽然,季雲舒聽到一句與現在寂靜的場景極爲不符的聲音。
聽到那聲音,付靜晗的面色難看了幾分。
轉頭望去,季雲舒便看到了在一邊的漢白玉欄杆上隨意靠着的身影。
有些不合身的華服包裹着挺拔的身形,雖說衣服不大合身,但是沒有多少狼狽,反而增添了一分隨意風流。嫣紅的嘴脣上叼着一根草,更顯得不羈了幾分。
季雲舒永遠也忘不了那張慘白得不正常的臉——付二公子!
白的不正常的臉在陽光的招搖下有些刺痛季雲舒的眼,真是的,怎麼這麼白?
“你說什麼?”賢王妃看着付景淵,蹙眉問道。
“多日不見,想不到王妃居然耳鳴了!真是爲父王痛惜!”付景淵無奈地搖搖頭,看着賢王妃得目光中透露着一絲憐憫。
“我說付景蕭,你搞清楚你的身份好不好?你是賢王府的人,怎麼能這麼說母妃?”付靜晗看到付景淵出現不淡定了,語氣十分不滿地問道。
“郡主現在倒是知道我是賢王府的人了?”付景淵挑眉,不甚在意地問道,語氣要多譏諷有多譏諷。
付靜晗一噎,沒有說話,一下子有些沒底氣。
“混賬!你不是賢王府的人是哪裡的人?”賢王妃衝着付景淵罵道。
付景淵沒有說話,只是叼着草擡頭看着天,還顫着腿,一雙修長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扣着漢白玉圍欄。
“混賬,你給我說話!”想不到付景淵沒有答話,賢王妃面子有些掛不住,朝着付景淵走了兩步再次問道。
“郡主剛剛說了本公子是賢王府的人,王妃又來問本公子是哪裡的人,這麼蠢的問題,豬都不屑於回答吧?”付景淵轉頭,拿着一副無可救藥的表情看着賢王妃。
季雲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更平添了賢王妃的怒火。
“混賬!”賢王妃揚起手,就要朝着付景淵扇下。
只是那手還沒有落下,便被付景淵扣住,付景淵冷哼一聲,推開了賢王妃。
無視賢王妃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神,付景淵一笑說道:“剛剛郡主對着季大小姐大打出手已經夠丟人現眼了,賢王王妃還一口一個混賬,真是不知道王府的教養是不是都喂狗吃了?本公子自小在王妃的教養下長大,要是本公子是混賬的話,真是不知道王妃如何自居?既然本公子是混賬,那麼世子是不是就是混蛋,那麼郡主就是混球?王妃是什麼呢?讓本公子好好想想……”
圍觀的人一下子忍不住鬨堂大笑起來,這賢王二公子,說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賢王妃胸口劇烈起伏着,讓季雲舒忍不住懷疑下一秒她會不會背過氣去?
“付景淵你說的什麼話?我看你纔是給賢王府丟人!”付靜晗看着圍觀的人一副看好戲的臉色,語氣極爲不善。
“本公子給賢王府丟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倒是王妃和郡主,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本公子丟人實在是好玩,忍不住效仿了?還是賢王府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丞相嫡長女也是說教訓就教訓的?丞相乃百官之首,就這麼打相府的臉面,賢王府還真是功高蓋主了!”付景淵說着,語氣竟然是罕見的凌厲。
不得不說付景淵這頂帽子扣得實在是太大了,功高蓋主?這帽子給誰誰敢要?
不知道是不是季雲舒的錯覺,她居然在這人言語中聽出了對自己的維護,想到之前這人對自己冷冷的態度,季雲舒真是難以想象之人還會爲自己說上幾句話。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思量了付景淵的話後,賢王妃也沒了最初那般有底氣,有些中氣不足地說道。
“本公子自然知道。本公子只是想說,這慶光寺是皇家寺院,賢王府再如何厲害,也不應該在這裡大打出手,挑釁相府,畢竟……”付景淵似乎是朝着季雲舒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郡主先出的手,這不是是藐視佛道禮法,更是蔑視皇家天威!”
說罷,付景淵直起身子,施施然走了出去,寬大的袖子在一旁一甩一甩的,有些滑稽。
季雲舒看着那離去的身影,想着他對自己的維護,看來真不是自己的錯覺。
握了握手中的平安符,季雲舒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賢王妃和賢王郡主居然罕見地沒有阻攔。
看着真是被付景淵幾句話給鎮住了。季雲舒心想。
那付景淵果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今天這麼幾句話,雖說聽起來句句在斥責賢王府,但是無不將賢王府現在的狀況揭示得清清楚楚,更是提醒了圍觀的人,日後好好監督着,看看賢王府還能有什麼功高蓋主的行爲。
畢竟,人言,纔是最可畏的東西,賢王府這次,可真是栽了一個大跟頭!
付景淵對賢王府這般不在意的舉動,更讓季雲舒堅信,那人,當真是賢王府過的日子極爲不好,所以對付起賢王府來,纔是毫不留情。
不過,他就不怕,日後要是皇上處理起賢王府來,將他一併處理了?還是他覺得,在太后的庇佑下,他真的可以一世無憂?
搖搖混沌的腦子,季雲舒想着真是看不懂那人的心思,果真,付景淵和外界傳言也是極爲不符!
大智若愚?只是不知道,他的“智”到了哪一步?
不知不覺,季雲舒走到了自己的住的院子,正看見季華凌在院子裡坐着,不知道在和文蘭談些什麼,有說有笑。
“哥哥心情很好?”季雲舒淺笑着出聲問道,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妹妹打的可是開心?”季華凌朝着季雲舒招手,笑意暖暖地問道。
“哥哥知道了?”季雲舒坐下,拿起一顆葡萄來剝着吃。
“那麼大的動靜,自然是知道了,恐怕都傳遍慶光寺了!”季華凌也拿起葡萄來剝着,“真是想不到,付二公子會爲你解圍。”
季雲舒撇撇嘴:“肯定是他早就看賢王妃和賢王郡主不順眼了,正好藉着這件事情去出口氣。”
“出氣也得有膽量去,今日說的那話,可當真和世人口中那個不學無術、懦弱不已的人不一樣。”季華凌將剝好的葡萄遞給季雲舒,“世人,真是濁了眼!”
“賢王府的兩位公子真是有意思,一個將自己的名聲傳得極好,實則道貌岸然,一個將自己得名聲傳的狼藉不已,其實內蘊乾坤。真是不知道,這是爲何?”文蘭也接了話,十分不解地說道。
“內蘊乾坤?”季雲舒挑眉,想不到文蘭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付景淵。
這個詞的評價實在是高!
“這是我個人想法,不是有句話叫大隱隱於市麼?雖然這付二公子不是歸隱,但是我老溼覺得他就是這般,披着不學無術的外衣,做着自己的籌謀。”文蘭實在是想不到,今日自己的一番猜測,在不久的以後竟然一語中的。
“想不到文蘭對付二公子居然有這般評價!”季華凌也有些出乎意料。
“許是文蘭想多了,公子和小姐可不要笑話文蘭!”文蘭說道,語氣不甚在意。
那付二公子如何,和她什麼關係?
“不過,今日倒是知道了,那賢王妃確實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今日妹妹得罪了賢王妃,只怕日後的日子有波瀾了。”季華凌想到了聽到賢王妃對親妹那些極爲嚴厲苛責的話,有些擔憂地說道。
季雲舒倒是不以爲意:“難不成,哥哥以爲,要是沒有今日的事情的話,賢王妃會讓我日後安生得過?”
她知道賢王妃和付景蕭一般心高氣傲,付景蕭看不上她,賢王妃自然也是看不上它,肯定是現在還沒有大婚,就巴不得和她趕緊和離。
“反正日後我跟着小姐一起去賢王府,我倒是要看看,那賢王妃能對小姐怎麼樣。”文蘭說着,十分不以爲意。
跟季雲舒在祁山呆慣了,見到的也都是各國的權貴達官,文蘭自然不是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丫鬟比得了的。
季雲舒笑着看着文蘭:“現在看來,文萊倒是比我更像小姐呢。”
文蘭撇撇嘴:“小姐淨會打趣我,我怎麼能和小姐比。文蘭是以小姐的事爲先,自然不能由別人欺負了小姐去。今天大庭廣衆,賢王郡主居然對小姐出手,當時我倒是想趕過去,後來想想,憑小姐只能,就算是我趕過去了,黃花菜也都涼了。”
“賢王郡主的功夫還是可以看的,要是你和她過招的話,估計可以打得很盡興。”
“原來這麼弱。”文蘭翻了個白眼說道。
季雲舒無語地看着文蘭,我都說了和你的功夫不相上下,你說她弱,不就是說你自己弱嗎?
“不過她的輕功肯定比不上我,這麼說來,我還是勝她一籌的。”文蘭忽然喜滋滋地說道。
比賢王郡主的功夫更勝一籌啊,要是說出去多有面子,文蘭一邊捋着一邊垂下的烏黑順暢的頭髮,一邊想着。
季雲舒有些受不了文蘭的樣子,轉頭問着季華凌:“哥哥可是求到了平安符?”
季華凌點點頭,自袖中拿出一張黃紙遞給季雲舒:“這便是。”
季雲舒接過來看了:“可是找人解了符?”
“自然,求到之後就立刻解了。”
季雲舒看着這符字倒是不難解,她也大概能看個差不多,坐不過就是說得符之人可富貴常樂之類的話。
“哥哥這下便可放心了。”季雲舒笑着將符還給了季華凌。
“有點信奉總是好的,哪怕是個心理安慰也好。”季華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符收進了袖中,一臉滿足。
季雲舒想到了自己給懷卿求的那道符,光顧着和賢王妃較量了,都沒有讓人解符,不過想想,晚上那人來了,她倆應該能參透個七七八八吧?
這麼想着,季雲舒忽然有些期望晚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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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沒有肉吃……o(╯□╰)o
感覺萬更太爽了,初晴寫的爽,乃們看滴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