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河六四滿面的惱怒,玉天揚既感動又慚愧,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命運坎坷,想不到恩公竟能尋到此處,天揚慚愧難當!”
河六四聞言一愣,心知玉天揚這是誤會自己是來搭救他的,卻也不好直言戳破,只好說道:“你可曾聽過樂清之名?”
玉天揚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曾聽過!”
河六四又思索了一下,問道:“那齊州城中,可還有一隊黑盔黑甲,軍紀嚴明的甲兵?”
玉天揚聽聞,眼中涌起防備之色,反問道:“恩公爲何有此一問!”
河六四並不作答,只是問道:“你只說有或沒有!”
玉天揚雖是感念河六四當日救命之恩,可心裡卻對河六四的身份十分介懷,他還一直認爲,河六四隻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而已。
而如今河六四所問之事,像是齊州城中的機密,讓玉天揚十分戒備。
可看着河六四,雖是冷如冰寒如雪,卻是一身正氣,絕不像是招搖撞騙的鼠輩。玉天揚略一沉吟,還是回答了河六四的問題:“有!城中的確有一隊甲兵,名爲虎舉營!平日裡少有兵事,只潛心作訓,唯有戰功卓著,武功高強的兵士方能加入!”
河六四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虎舉營,受何人節制?”
“自然是府君大人,但如今肅成府君早已做了叛臣,虎舉營校尉在肅成府君起兵之前,便帶領全營投了齊州城,暫時由太守節制!”
“那你能見到太守嗎?”河六四問道。
“我如今這般模樣,如何見得?”玉天揚自嘲的笑了笑。
河六四自是沒能想到這一點,一時間頗感尷尬,乾咳了一聲,說道:“若我能帶你出去,你可能見到太守?”
玉天揚聽聞一皺眉,反問道:“恩公要如何帶我出去?看二位這樣子,絕非是得了赦令救我,難道恩公要劫獄?”
河六四神情凝重,點頭說道:“不錯!”
“不行!”玉天揚決絕的一擺手,有些惱怒的說道:“我本就是含冤入獄,若是隨你逃出大牢,豈不是坐實了身上的污名?”
河六四知他乃是軍中之人,正直光明,絕不可能做出有違法度之事。但河六四此行時間緊迫,不能耽擱,若是樂清已經帶人去了鐵牛村,那麼他現在就是在浪費時間!
而且,如果齊州城已經和大日聖佛教站在一邊,那麼齊州城那些無辜的百姓,豈不是屠刀懸頸,末日將至?
河六四必須查清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陰謀!
於是,河六四也不再隱瞞,直接將大日聖佛教這幾年的所作所爲,全部都說了一遍。
最後,河六四指着櫻芙說道:“前幾日,她剛剛被大日聖佛教的掌陰令打傷,那掌陰令所率甲兵,正是你說的虎舉營!若是齊州太守當真和邪教勾結,這城中百姓就是砧上魚肉!你母親,還有那大寶小寶,還會有太平日子嗎?”
玉天揚聽的呆滯,似是一時間接受不了如此現實,大吼道:“不可能!朝中既有如此禍患,朝廷怎能坐視不理?豈會由你一個江湖術士操心費力?!”
河六四氣的竟是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櫻芙聞聽,奇怪的對玉天揚說道:“你難道不知,他是天罡教的門人?”
玉天揚聞言,先是一驚,而後急切的問道:“你是天罡教門人?”
河六四瞥了一眼玉天揚,沒好氣的點了點頭。
玉天揚懊惱的一錘大腿,急忙正身半跪,深施一禮,說道:“在下出言冒犯,望恩公恕罪!早聞趙司空能大破濟王南宮哲,皆是因天罡教道人相助,玉天揚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
河六四擺了擺手,說道:“先不說這些,如今齊州危殆,我且問你,你願不願意隨我出去?”
玉天揚沉默了,低着頭半晌不說話,最後擡起頭,認真的問道:“方纔恩公所言,可是真話?”
河六四堅定的點了點頭。
玉天揚又是猶豫了片刻,狠狠的錘了一下地面,說道:“既然如此,我便放肆一次!”
河六四也不拖沓,站起身一掌拍斷牢房木樁,伸手將玉天揚拉了出來,靈犀一指,瞬間玉天揚手腳上的鎖鏈擊斷。
轟地一聲炸響,大牢沉重的大門被由內向外轟碎開來,河六四與櫻芙帶着玉天揚走出了大牢。
獄卒趕來,揮刀阻擋,皆被河六四隨手放翻,**不止。
一開始守在大牢門前的那兩個年邁獄卒,見狀齊齊飛奔而逃,不知是去呼喚援兵,還是逃命去了。
“往哪走?”河六四沉聲問道。
玉天揚隨手一指:“那邊!”
很快,城中兵丁蜂擁而至,亂哄哄的朝着河六四等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河六四帶着櫻芙和玉天揚一路飛奔,見到前來抓捕他們的兵丁,毫不留情的將其全數打傷。一路上遍地都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兵丁。
玉天揚見此情形,本就猶豫的他,忍不住說道:“恩公,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張揚,想要爲我脫罪,並且查清虎舉營的去向,只需趕至太守府即可!請恩公勿要再傷人了!”
河六四並沒有回答玉天揚,只是一路疾行,毫不停歇。
其實河六四此舉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玉天揚久在軍中,早已養成聽從上命的習慣。河六四相信,若是那太守強令他退下,玉天揚絕不會多言的!
那麼自己也就別想弄清楚這其中的事情了。
所以,河六四如此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引出大日聖佛教的人。以他的修爲,城中根本就沒有人能擋得住他,他這麼做,就是想要引得太守驚慌。如果太守真的和大日聖佛教站在一邊,那麼大日聖佛教必定會出手阻攔河六四。
只要見到大日聖佛教,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何必小心翼翼?
前來阻攔的守軍越來越多,被河六四打傷的兵丁也越來越多,卻始終不見大日聖佛教的身影,甚至連齊州城太守的影子都沒見到。
無奈,河六四高聲向周圍的守軍問道:“齊州城太守何在?我有要事與他相商,你們速去通稟!”
周圍的守軍早已被河六四凌厲的手段驚得不敢上前,見河六四發問,一個百夫長戰戰兢兢的回道:“太守昨日剛剛出城!你有何事?爲何如此大打出手?”
河六四一皺眉,問道:“此話當真?”
那百夫長強撐着膽子回道:“大膽狂徒,即便太守身在城中,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河六四也看不出這百夫長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論地位連玉天揚都不如,他的話不足爲信。
於是,河六四翻手一掌,掀起沖天的罡風,活生生的吹散衆人,顯出一條路來,河六四帶着二人再次疾馳而去。
跑着跑着,玉天揚伸手一指:“那便是虎舉營營房!”
河六四擡眼看去,只見那是一個極大的府邸,門口還有衛兵把手。
河六四疑惑道:“軍營爲何會在鬧市之中?”
玉天揚回道:“虎舉營投奔齊州,暫無營地,太守便撥了一處宅院給他們!虎舉營只區區數百人,此院足夠!”
河六四又問道:“那太守府在哪?”
玉天揚回道:“就在虎舉營後面!”
河六四聞言,伸手攔住櫻芙和玉天揚的腰身,腳尖點地,帶着二人騰空而起,竟是從這巨大的府院上空,飛了過去!
地上追擊的守軍見狀,無不驚呼,櫻芙和玉天揚也是驚詫不已。
飛天遁地,此乃何等修爲?
掠過虎舉營上空,河六四低頭觀望,皺着眉問道:“這院中怎麼沒人?”
玉天揚聞言,也低頭望去,果然發現這巨大的府院當中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玉天揚望向府門,只見府門內的木板上,赫然掛着一枚紅色的木牌!
玉天揚一驚,說道:“虎舉營全營外出了!”
“什麼?”河六四一愣。
玉天揚指着那紅色的木牌說道:“肅成軍軍紀,全營留守掛青牌,部分外出掛銀牌,半數之上掛棕牌,全營外出掛紅牌!”
話音剛落,河六四帶着二人飄然落地。
櫻芙剛要邁步,卻被河六四一把拉住。
“不必去了!”河六四搖了搖了頭說道。
櫻芙聞言,不解的問道:“爲什麼?”
河六四說道:“既然虎舉營全營外出,而我如此大鬧齊州城,也未曾有高手出手阻擋,說明樂清已經帶着虎舉營奔向鐵牛村了!”
櫻芙大驚失色,二話不說邁步就走。
河六四急忙攔住她,說道:“我知你焦急,但云歌和既仁哥還在城中,要帶上他們一起走!”
櫻芙雖是焦急萬分,可還是聽從了河六四的話。
而一旁的玉天揚則是看出了一絲端倪,問道:“恩公此行,是來查清邪教行蹤的,救我,只是爲了方便見太守,對嗎?”
河六四聞言,有些慚愧。
的確,他此時已經知道了樂清不在城中,而且看樣子齊州城也沒有其他大日聖佛教教徒,如此一來,倒是無緣無故坑害了玉天揚。
河六四坦言說道:“玉兄,如今肅成府大亂,齊州城亦有邪教作祟!玉兄身爲軍中之人,當知一人之力,難撼如此亂局!”
玉天揚認真的看着河六四,問道:“恩公此言何意?”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隨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