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雙手抱頭,面色痛苦的河六四,炁刃問道:“是分身被解了?”
河六四難受不堪的點了點頭。
方纔的一瞬間當中,河六四的腦海裡多了無數個畫面,記憶如海如潮般涌進來,讓河六四的頭鑽心的疼。
分身之道,是分裂元神與魂魄的法術,分身具有施法者的意識和神智。一旦分身被解除,分身所經歷的事情就會隨之進入施法者的大腦。
之所以河六四如此痛苦,是因爲外面那三十個分身,竟然在一瞬間內,全部被人強行破除了。最重要的是,分身被破除時所承受的痛苦,全部都施加在了河六四的腦中。
而且河六四還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和元神,都受傷了。
施法者分出的分身,雖然修爲不及本體,但本體越厲害,分身的實力就越高強。以河六四的修爲來說,這三十個分身怎麼也不可能一瞬間全軍覆沒,難道對方是大羅金仙嗎?
閱讀着三十個分身的記憶,河六四將之前所發生的事全部知曉。
而最後,隨着昧火席捲洞穴,熾熱的高溫甚至將岩石融化。霎時間,洞穴中猶如煉獄一般,到處都是土石融化而成的岩漿流動。
二十五個分身齊齊化出靈盾,包裹住自身,而云歌和自己的本體,也被五個分身用靈盾護住。
可就在這時,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忽然迸裂出大團的黑氣,雄渾的陰煞之力如狂風席捲,將昧火全部吹散,重重的轟擊在了靈盾的表面。
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發生了,這大團的陰煞之力當中,蘊含着極爲陰冷的寒氣。靈盾本就被昧火烤的灼熱,寒氣襲來,竟是將號稱無物不防靈盾,吹出了蛛網般的裂痕!
緊接着又是一聲炸響,金山道所召出來的金剛巨巖,猛地被頂飛了出去,深深的插進了洞穴頂部。
所有的分身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火海當中,生生用陰煞之力撕開道道缺口的藍護法。
此時的藍護法,身體早已不是之前那風度翩翩的君子模樣。一頭藍髮長至及腰,無風自動的飄舞着。白皙的皮膚變成了古銅色,渾身青筋暴起,如手指般粗細。一身整潔的公子長袍在昧火中灰飛煙滅,可古銅色的胸膛上,卻是疤痕滿布,恐怖至極。結實的雙肩上、雙臂上、雙肘上、雙膝上、雙腳上、甚至是額頭上,竟然齊齊長出了牛角一般的黑色骨頭,劍目之中也透出陰森碧綠的光芒來。而他的背後,仍舊是那龜殼一般的黑氣,以及那六隻粗壯的蜘蛛腿。
變成這不人不鬼模樣的藍護法,真的如蜘蛛般走出了深坑的範圍,擡起了雙手。
藍護法雙手虛託,雙掌猛然握緊,漫天的黑氣裹挾着被吹散出去的昧火,竟是被他齊齊吸到了雙拳之上,如火如霧在他拳頭上匯聚着。
緊接着藍護法又狠狠的打開了手掌,那裹挾着昧火的黑氣,如潮般四散開來,涌向整個洞穴。
二十五個分身急忙擡起靈盾抵擋,可已經出現裂痕的靈盾,居然瞬間被擊破成晶瑩的碎片。
二十五個分身,連同保護河六四本體以及雲歌的五個分身,全部被黑氣當中的昧火焚身,悽慘無比的被破去了。
與其說是被破去,還不如說是被昧火活活燒死的。
分身之道,除了施法者主動解去分身,便只有將分身誅滅這一條路了。
昧火乃是火中至尊,可燃世間萬物!三十個分身被昧火焚身,燒的不僅僅是軀殼,還有河六四辛苦撕出的魂魄和元神。
所以當分身所承受的痛苦被帶回到了河六四的大腦中,而被昧火灼傷的魂魄和元神歸體,河六四的魂魄和元神自然也就受傷了。
這就是河六四爲什麼如此痛苦的原因。
看完這些記憶,河六四不禁雙拳緊握。他沒想到,自己最拿手的火字訣法術,竟然被藍護法如此輕易的破除。他也沒想到,不止一次救了自己的靈盾,居然在藍護法面前這樣的不堪一擊。
可最讓他揪心的,便是雲歌。
自己的分身瞬間被消滅殆盡,雲歌置身在那火海當中,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想到她可能也要經歷自己的分身所經歷的那種痛苦,河六四的心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
“她沒事!”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炁刃忽然說道。
在這虛無內壁當中,河六四的一切想法都逃不出炁刃的法眼,他想什麼炁刃都能知道。
方纔河六四翻看自己分身所帶回來的記憶,炁刃也在一旁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河六四最後對雲歌的擔心,也被炁刃完完全全的看在眼裡,所以纔有了這麼一句。
河六四爲之一愣,隨即急切的說道:“真的嗎?炁祖萬萬不可騙我!”
“不知道!”炁刃沒好氣的說道。
“我就知道!”河六四跳着腳說道,“炁祖快快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作甚?”炁祖問道。
“報仇!!”河六四怒吼着說道。
炁刃忽地一笑,說道:“你的分身,實力約莫有你三成修爲!三十個有你三成修爲的分身,你自己能對付嗎?”
“我不管!”河六四哪裡還顧得上權衡利弊,怒吼道:“即便我也要被昧火焚身,受盡煉獄之苦,我也要先報了大仇!先是我師兄孫既直,後是那可憐的雲歌!此仇不報,我誓不爲人!”
看着越來越激動,越來越沒有理智的河六四,炁刃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唉...放心吧!那孩子沒事!”
河六四又是一愣,問道:“可,可炁祖不是說...”
“本尊會誆你這小輩?”炁刃終於還是發怒了。
河六四轉念一想,也覺得這話有道理,隨即想起自己方纔的失態,河六四撓着頭傻笑了起來。
炁刃瞥了一眼河六四,怒道:“她無恙,你就如此高興?”
河六四一頓,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其實,一直以來河六四的心裡都壓着一塊大石。
自己上山修道,是爲了保護對自己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可河六四不僅沒能保護父母家人,好友小武以及丹孃的周全,就連師兄的下落也沒能打探出來。
這些都是河六四的痛處,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讓他始終心存愧疚。
然而遇到雲歌之後,這份情感好像找到了寄託一樣,讓河六四情不自禁的就想保護雲歌。
對河六四來說,雲歌不僅是個身世可憐,卻又神秘無比的天真孩童。更是撐起了他心裡那塊大石,讓他彌補對家人親朋的遺憾。
“哼!”炁刃忽地冷哼了一聲,“想不到你這小子,心事這麼重!”
河六四擡起頭,想到自己的心中的念想都被他知曉了去,便覺得臉上一陣發燒。
炁刃也沒再取笑河六四,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那孩子暫時能擋住藍護法,趁這機會,你快些熔鍊我的元神之力吧!”
“雲歌擋住了炁刃?”河六四難以置信。
雲歌的實力的確是個謎,河六四始終都看不清她的修爲,他知道雲歌厲害,而且比自己厲害的多,可他怎麼都想不到,雲歌竟然厲害到能夠擋住施展了千魔變的藍護法!
藍護法變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當然是因爲施展了千魔變。
大日聖佛教每一個與河六四交過手的強者,基本上都施展過千魔變,河六四對其並不陌生。
只不過,施展了千魔變之後,對方的實力也會提升一大截。
三十個分身擋住一個正常的藍護法尚且勉強,施展了千魔變之後的藍護法,實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快些吧!”炁刃催促道。
聞聽此言,河六四回過神來。
沒錯,此時不是憂慮的時候,要抓緊熔鍊炁刃的元神之力,也好出去相助雲歌。
於此同時,洞穴之中清風繚繞,雲歌的雙眼中散發着聖潔的光芒,整個眼睛都變成了潔白的顏色,像是沒有眼仁一樣,卻是不斷的在發光。
雲歌身上髒兮兮的衣裙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潔白的袍子,晶瑩的裙襬緩緩飄動,那散發着陣陣清香的清風,便是被這裙襬煽動而出的。
一直灰頭土臉的雲歌,此時猶如仙女下凡一般,油污的頭髮,也變成了順滑的青絲,在她腦後飄舞。
不人不鬼的藍護法,看着眼前如仙子一般的雲歌,雙眼中迸發出興奮的光芒。
藍護法難掩狂喜,大笑着說道:“天罡教果然是道家師祖!如此驚世的極品都能尋到!不過今天卻是要便宜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雲歌輕皺娥眉,冷冷的斥道:“臭死了!”
“來吧!!”
藍護法一聲狂吼,緊接着面色一擰,像是從肚子裡翻涌出什麼東西里,將他的腮幫猛地撐起。
雲歌見狀,利落的一揮手,一道清風匹練抽向藍護法。
藍護法突然張開大嘴,一團看起來粘稠無比,卻又像是煙霧一般的黑氣,長成了一個網子,罩向了雲歌。
雲歌青蓮款動,像是邁上階梯一般,踩着空氣飛了起來。
見雲歌躲到半空,藍護法體內又是一陣翻涌,大嘴一張,又吐出一團粘稠的黑氣,化成大網罩向雲歌。
雲歌避無可避,擡起左手輕輕一揮,大網隔着一丈多遠,便是被憑空推開了。
而後雲歌擡起右手,對着藍護法便是一拳。
見雲歌揮拳,藍護法眉頭一皺,可卻又沒感覺到什麼不適。想象中的法術,氣浪,靈力,一樣都沒有。
可正當藍護法猶疑的時候,腹部猛然一痛,猶如被驚雷劈中,疼的他忍不住彎下腰來。而緊接着巨力涌現,推着藍護法倒飛了出去,撞在洞穴牆壁上,竟是砸出了一個幾丈深的大洞。
隨後,雲歌飄在半空,對着那漆黑的大洞揮起了拳頭。
一拳,兩拳,九拳,十拳!
幽深的大洞之中,不斷傳來陣陣悶響,如同巨石投下深井一般。
最後,雲歌緩緩舉起潔白的小拳頭,像是在蓄力一般,雙眼中的光芒也愈發強盛。